锣鼓声热闹非凡,柳绮玉跟在花轿边。
耳边的帘子掀开,传来喜儿的声音:“绮玉,你一大早就跑过来帮忙,早饭吃了吗?”
柳绮玉帮她改好红盖头,另一只手摸摸肚子,声音委屈:“没有啊,你看,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喜儿递出来一个小壶,“喝吧,这壶口干净的,你不是最喜欢甜醅子了吗?我娘昨个儿晒了莜麦和青稞,特地给你做的。”
一听甜醅子三个字,柳绮玉眼睛都发光了。
她拧开壶子,正要往口中倒去,目光无意瞥向身前抬轿子的沈玄。
他今日穿了一件征衫,腰间系了一条红色腰带,太阳照在他麦色的手臂上,汗珠顺着肌肉流下。
柳绮玉走过去,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帕子,帮他擦脸上汗。
小姑娘笑的甜甜的,晃了晃手中水壶,问:“玄哥哥,你渴不渴呀?”
她如水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脸,沈玄重重地咽了一口,声音干涩:“好像是有一点......”
那水壶是玉儿妹妹的吗?
那岂不是被她......套嘴喝过?
看着柳绮玉水润的嘴唇,沈玄顿觉口干舌燥,呼吸沉重起来。
然而那水壶才要贴口,院子前的少年们的便起哄道:“沈玄,你身边那姑娘谁呀,怎么还喂你喝水呢?是不是来福嫂嫂给你相中的媳妇啊?”
新郎官家已到,轿子落地。
沈玄揉了揉肩,直起腰,瞄着柳绮玉神情,朝他们喝道:“再胡说把你们舌头割了!”
柳绮玉微微侧脸,转向声音的来源。
那帮少年看见柳绮玉容貌,皆一愣。片刻后,有人摸着头,神情青涩,道:“谁家的妹妹啊,这,这么漂亮,是我们村的吗?”
众人摇头如拨浪鼓。
站在最后头的那个,捂着嘴对旁边人道:“看见了吗!居然比阿丽都好看啊!”
青年脸上神神秘秘,回道:“岂止是漂亮,我刚才在路上,老远瞧见她,就打听过了!她家有十几亩良田,前天和她弟弟去县里卖玉米,赚了......少说有四五两银子!而且她爹她娘,好像都不在了,你说谁要是娶了她......”
“那不是赚大了!”
声音飘进院子里,香云站在一群女子中间,听到这话,回头冷哼了一声。
柳绮玉家走狗屎运了,今年收成这么好。但这又如何,还不是一个村里,得听她爹柳全的话?
想到那天爹爹在柳绮玉家门口出丑,被全村人看笑话,香云心里就一团火气,恨不能将始作俑者给撕了。
可柳绮玉这些日子忙的见不到人影,香云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好容易今天遇上喜儿嫁人,香云握紧拳头,都能想象等会柳绮玉被她收拾,黯然落泪的场景了!
偏她娘叮嘱过:“你可千万要抓住机会,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别害臊,去别村看看有什么好男人。”
香云点头答应。
心里却想,喜儿嫁的男人家里有点路子,是县长老爷的远方亲戚。
她便给苏宴捎了口信,询问他要不要也来?
香云心里惴惴不安,问自己的手帕交青梅,“你觉得我今天涂了粉,看上去怎么样?和柳绮玉比.......谁好看些呀?”
青梅听到柳绮玉的名字,心里就一阵恶寒,强忍着发抖的声音,道:“自然是香云姐好看,你别担心了,苏大人都收到你的话了,肯定会来的。至于柳绮玉......”
她指了指坐在圆桌边与人喝酒的魁梧男子,道:“有荣虎在,她不敢造次的。”
香云昂起下巴,挺直了脊背,走向院子里。
大红喜袍披在身上,柳绮玉扶着喜儿往内房走去。
别说,喜儿嫁的男人家境还挺殷实的。
虽说和县长老爷血缘关系隔了十万八千里去了,但几十年前是一家,再怎么破落,总比柳绮玉这些平头农民,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钱家为娶喜儿,做足了准备,弄的有模有样的,跨火盆,送首饰,平常有头有脸家娶媳妇该有的,一个不落。
柳绮玉看着喜儿手上金灿灿的硕大的一个手镯,羡慕的快泛酸水了。
也不知拿去当铺,能换多少银子!
拍了拍床褥,将喜被上的核枣扫到一边,扶喜儿坐下。
柳绮玉环顾敞亮的屋子,打心里替喜儿高兴,能寻得这样一户人家。
红盖头之下的喜儿叹道:“你说怎么这么快我就要嫁人了呢!我在这村人生地不熟的,没了你,以后找谁玩,找谁说话啊!”
柳绮玉在她身边坐下,抚平喜儿的裙角,道:“这简单啊,你赶快和你男人生个一儿半女,以后有了娃儿,自然有人说话了!”
喜儿羞的,怒拍柳绮玉大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你从小就没羞没臊,说长大后只想嫁个老实的,生上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让儿子女儿替你出去锄地,自己倒家里睡大觉!我和你是一样的人吗!”
听喜儿提起童年稚言,柳绮玉摸了摸鼻子:“我那时什么也不懂,都是我娘教的。”
谈起生孩子,喜儿突然想起一事,脸一红,道:“绮玉,你去那边箱子里,帮我取一个小册子过来。”
柳绮玉应声,打开箱子,弯腰去找。
翻开一件件衣裳,找了片刻,柳绮玉回头:“里面没有册子啊,你确定放这儿了?”
喜儿一愣,拿下喜帕,自己走过来,又好一番翻箱倒柜,面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我记得让我娘放进去了,怎么会找不到?”
喜儿丢三落四不是一头两天了,再找下去也是无果,
柳绮玉无奈道:“你等着,我出去帮你问问孙大娘。”
喜儿圆脸红扑扑的:“行,那你小声点问,别让旁人听去,回来我和你好好聊聊那册子。”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柳绮玉不解,拐出喜房,找到头戴红花,正笑着给村民发铜板的孙大娘,把这事给她说了。
孙大娘摊手道:“喜儿这个不省心的,她要有你一半细心,就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落了!还好我早给她收着了!”
孙大娘从胸口处拿出一本说厚不厚说薄不薄的册子。
柳绮玉接过,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时候,外头忽然跑进来一个中年妇人。
她甩着帕子,一脸喜气地道:“苏里长来了,手上还带了贺礼呢!”
好似一滴水掉入油锅,屋子里一下喧闹起来,宾客们交头接耳。
香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从椅子上跳起来,“果然来了果然来了,苏大人听了我的话,果然来找我了!”
她问青梅:“怎么样,我头发有没有乱?”
青梅哪顾得了她,也是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裳,敷衍回了一句话,就和屋子其他姑娘一样,翘首看向门口,满目憧憬,盼望着那一抹身影的出现。
背对众人的柳绮玉,听人来报,脸上笑容却微微一僵。
苏宴怎么来了?
他与喜儿和她男人又没有什么交情,赶来凑什么热闹?
想起那夜他离开时,是如何用冷漠冰冷的言语羞辱她,柳绮玉攥紧手上册子的边沿,怕到时候会忍不住再扇他一个巴掌。
厅中人站到两边,孙大娘拉着柳绮玉手腕,与她在一处角落说话。
柳绮玉心不在焉听着,目光游离,只想快点回去找喜儿。
钱家老宅院三进四出,从祖上继承下来的,众人远远就瞧见大门二门敞开,足足等了半晌,才听一串脚步声走进。
苏宴一身锦衣鲜服,清雅高贵,衣襟被太阳照耀出一层璀璨迷离的光,他缓缓抬眸,漆黑目中,流光如盛。
这般俊的男子乍然出现,一下吸引在场所有女子的注意。谁还顾着说话,不屏住呼吸,争取多看一眼呢?
青梅定力稍强,拉着香云的袖子,道:“苏大人好像往我们这儿走来了!”
香云回神,一瞧还真是!
苏宴和钱家人笑着寒暄了几句,便和他的侍从朝这处走来。
青梅那句话显然起到了作用,四面八方羡慕的目光齐齐投向香云。
“这就是那位探花郎苏大人?”
“他来这里做什么?”
“不是说了吗!来找柳香云的,隔壁村族长的女儿,他在往这边看呢!”
香云不理那些酸气冲天的女人,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头花,对身后的孙大娘道:“今天苏大人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肯来参加你家喜儿的婚事,大娘,这事你可得好好感谢我啊。”
她模样理所当然,说的声音极大,一时在场人都信了七八分,围到了她的身边。
香云虚荣心得到莫大的满足,余光扫着默默无言的柳绮玉,嗤笑一声,扬起眉头,吐出心中怨气。
不过,渐渐的,紧张与局促窜上了心头,香云飞快地将它们压下,摇动着衣摆,学着柳绮玉走路那一种如杨柳拂风的姿态,款款迎了上去。
他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香云心提到了嗓子尖,眼波一动,微微笑道:“苏大人,你怎么才来?”
苏宴垂眸,看她那东施效颦,浑不自知的姿态,嘴角牵了一牵,倒才知道西北竟有成亲时请丑角来唱戏的风俗。
他懒得搭理,错身而过,目光停在侧脸对着他的柳绮玉身上。
少女泛白的指尖掐进书里。
她怎么就是这么倔,不肯在他面前低一次头呢?
苏宴脸上犹能感受到被她扇的那火辣辣一掌,他身处高位多年,被如此对待,心里说没有半点怨气是不可能的。
他安安静静的看着她,目中掠过冷意:“柳绮玉,我有话与你说。”
柳绮玉睫毛一颤。
电光火石间,众人明锐地察觉到二人间气氛不对,皆看了过来。
香云脸上神情急转直下,脸黑如乌盖,“苏,苏大人......”
苏宴这次用了命令的口吻:“跟我出来。”
柳绮玉咬牙,扬起目光,与他对视。
眼里分明满是怨恨与委屈,恼他当着这么多人面让她下不来台。
苏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正在气头上,哪里会让步。
再僵下去,不好做人的反倒是孙大娘,怎能坏了人家喜事?
柳绮玉闭了闭眼,随他出屋子。
身后的香云简直不敢置信刚刚发生了什么,指着那宛如璧人走在一起的二人,眼酸极了,问青梅:“苏宴是不是认错人了?”
青梅勉强一笑,自觉丢人至极,周围姑娘们被香云戏弄过,都怒目指指点点,不加掩饰地嘲笑她们,香云还有心思管苏宴是不是认错人了?
香云手帕擦脸,在青梅提点下,才惊觉叫人看笑话了,忙走到一边和孙大娘和钱家人套近乎,谁想不止他们,屋子里就没一人愿意睬香云。
她热脸贴了几个冷屁股,被抱团的姑娘们讥讽了好几句,终于忍不住,拉着青梅寻一块没人的地哭去了。
柳绮玉走的太慢。
苏宴走走停停,也不故意加快,就等她跟上。
二人间气氛僵而诡异。
等到了院子里一处幽静的厢房外,苏宴才下脚步,修长的手指搭在廊边栏杆上,抿起薄唇,问:“毒药呢?”
柳绮玉看他伸出来的手,骨节微凸,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心一下沉入了谷底。
她还想做最后一次反抗:“什么毒药?我不知道。”
苏宴一步步逼近,拉过她的手腕,柳绮玉吃痛。
苏宴冷笑:“柳绮玉,说你笨你还不信,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去杀荣虎?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不慎,被他发现了,你会有什么下场?”
柳绮玉鼻头一酸,她当然知道,可这事轮到到苏宴管吗?
她背靠上墙壁,已无退路,道:“苏大人,请你放尊重点,再这样我要叫人了。”
把人叫来对谁都没有好处,她不敢。
苏宴不理,手往她袖口探去,问:“藏哪儿了?”
顺着她手臂没查到,苏宴让她转身,靠过来,沿着她身体的曲线从腰往上摸索。
或许是有意罚她,他的手在她腰下狠狠的掐了一把
柳绮玉手抵着墙,回头看他,眼里带了泪珠:“你干嘛,我都说了疼,你怎么还要查!”
她怕装毒药的瓷瓶不小心掉出来,思索许久,便放到了衣襟前胸口前那一处小袋子里。xǐυmь.℃òm
反正本就鼓鼓囊囊,自然不会引起人怀疑。
但按照苏宴这么查下去,早晚会发现,说不定还借机对她做什么。
柳绮玉不想和他再纠缠了。
苏宴顿了顿,见她哭红了眼,心猛地一抽,之前对她的怨气一下抛之脑后,不假思索地将人抱进怀里,面容埋在她颈部,柔声道:“玉儿,别哭了,我不查了。”
那句“玉儿”叫的多情意绵绵啊,柳绮玉都快相信他心里是有她的,如果他的手没有向上抚过她的软绵,没有停了一会,再一下抽出那白瓷瓶就更好了。
柳绮玉回身,伸手去够。
可她那点身量哪里比得过男人,就眼睁睁看着他把瓶子中几粒药丸倒出,用力摔到了地上。
柳绮玉再也忍不住了,边哭边抡起拳头往他身上砸去。
等她没了力气,苏宴蹲下身,抱住她的腰,去捡那个小册子。
风吹过,一页一页男女交缠的画像,飞快在眼前掠过。
柳绮玉抽泣声骤止。
她俯下眼,与抬眸看她的苏宴,撞上了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不是全职作家,每天更新时间不稳,但尽量保持每天更
写完这章一看时间,头快秃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恶毒女配在种田文乘风破浪更新,第36章 第36章 酸水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