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莲跑到苏宴面前,提高声音:“苏大人,你可千万要为我弟弟做主啊!柳绮玉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成日招蜂引蝶,一天见不到汉子,就骚的没边了!你看看她和她的野男人,把我弟弟打成什么样子了!”
种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听得苏宴身边的谭影瞠目结舌。
柳绮玉侧过身,面对正看着她的苏宴,羞惭涌上脸颊,道:“荣莲,你别胡说八道,你自己不检点,真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我不检点?”
荣莲拽过柳绮玉袖口,眼睛发狠,“你问问乡里,论不检点的骚媚劲谁排的上第一?不是你柳绮玉还能是谁!若非那日你勾引我弟弟,约他上后山,他会被你用灯盏砸的头都破了皮?”
荣莲拉来荣虎,将他头后那块秃皮不长发的地方指给柳绮玉看。
柳绮玉靠荣虎太近,几乎能嗅到他身上的汗腥味,不由捂住鼻子。
她道:“荣莲,你没脑子吗,我若存心勾引荣虎,还会动手砸他?”
“还有,”柳绮玉见四周围了不少人,心里也来了底气,“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勾引荣虎,我图他什么?图他长得丑,还是图他好色,能让我做官太太,让我穿好的用好的!”
柳绮玉想做官太太的事,村里没一个不知道的,即便是荣莲,从前也没少嘲笑过柳绮玉痴心妄想,妄图野鸡变凤凰。
荣莲被赌的没话,更加怒不可遏:“谁知道你是不是图我弟弟长得壮,会打猎种田,你心思恶毒多了去了!”
她转而对苏宴道:“苏大人,我要报官,你快抓了这对奸夫淫妇,送到县里去”
柳绮玉听到这话,直直看向苏宴,垂在身侧的手心攥紧,指尖都发白了。
苏宴却像没有注意到她炙热的眼神,问:“谁先动的手?”
荣莲咬牙怒视,指着沈玄大叫:“就是他!”
沈玄走出来,先向苏宴抱拳行礼,道:“苏大人,确实是我先动的手,但事出有因。”
苏宴眸光静静打量他,道:“说说看。”
沈玄眼角还在流血:“荣虎不怀好意,说是上门提亲,实则是好一顿威逼恐吓,逼玉儿妹妹嫁他!且这畜生之前差点对玉儿妹妹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我今天不把荣虎打残了,已算放他一马了!”
他眉目间布满煞气,就要上去和荣虎再打。
而苏宴,在听到那般亲昵的称呼,唇角不由勾起,学着沈玄语气,也慢慢吐出了一句“玉儿妹妹”,似在揣摩其中的含意。
他语调上扬,目光幽幽,柳绮玉浑身毛发竖起,觉得大事不妙,又道不出哪里不对劲,与他对视片刻后,垂下脸,望着脚下黄土地上搬家的蚂蚁。
荣莲粗着嗓门:“看看,叫的这么亲,还说你俩之间没有猫腻!估计没少在野外滚坡!”
沈玄酱红了脸,愤怒的捏紧拳头,道:“我和玉儿妹妹从小认识,青梅竹马,哪有你说的这样不堪!”
“我不管!”
荣莲道,“苏大人,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荣莲就......”
她眼睛左看右看,之前在戒惩司被羞辱抽打着干了一日一夜的活,她早已头脑不清,此刻再受刺激,混沌中瞧见地上的血迹,全身都颤抖起来。
她捂着头大声道:“我就......就死在这里,让全村人看看柳绮玉是怎么样一个杀害人的凶手!”
说着,她便往大门上冲去。
柳绮玉家门外的村民,都是来看热闹的,哪里料到荣莲会干这一出,一时都有些发愣,等反应过来要去拉人,荣莲的头已重重撞上门!
眼看鲜血就要飞溅出,下一刻,那大门竟是虚掩着的,一下被撞开,向内开去!
荣莲没了准头,直接栽进地里!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若木鸡,苏宴身边的谭影已飞奔进院,吆喝喊人来绑了这个疯妇。
荣莲手脚并用想挣脱,脑门被这么一撞,原本昏昏沉沉状态一扫而空,变得清明起来,她使劲摇晃脑袋,高呼让荣虎来救她。
虎现在心心念念想的,哪里是荣莲?
他朝苏宴作揖,声音豪放:“大人,我方才和人起了口角,小打小闹一下罢了,不是什么大事,真没想到把你惊扰来了。”
柳绮玉听这话,眼皮直跳,就知荣虎还没丢掉要娶她的念头。
果不其然,荣虎道:“苏大人,您来了也别走吧,正好大前天晚上我和你说过要娶柳绮玉,今个你在,就当是见证人,把我们俩婚事给定下来!”
“我不准!”
苏宴还没说话,沈玄便拉过柳绮玉,指着对面的荣虎:“今天我就在这儿,谁想娶她得先得到我的同意!来,姓荣的,你不是想要柳绮玉吗,和我打一架,除非你能把我打死了,那你再谈娶不娶!”
倏忽过后,响起荣莲粗哑的叫声:“我当柳绮玉一个破鞋没人要呢,原来真有人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居然要接手这样一个浪荡货”
谭影突然毫无预兆的伸手,给了荣莲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荣莲猝不及防,盘起来的长发散乱开,整个人趴在地上,宛如疯癫的野狗。
她双目赤红,眼神逼向沈玄:“好啊,怪不得你要打我弟弟,原是你自己想娶柳绮玉!”
沈玄被猜中心事,吼道:“我想娶她怎么了,男未娶女未嫁,荣虎能娶她我不能吗!凭什么!你问问绮玉,荣虎和我,她会选哪一个!”
这话一出,周围一片安静。沈玄咬紧牙畔,苏宴面无表情,眸色晦暗不明,谭影暗道不好不好,默默给荣莲粗腿又绑上了几道麻绳。
荣莲也没想沈玄这么难缠,但瞧着自己弟弟这个时候还淫性不改,眼睛都长柳绮玉身上了,她心里恨铁不成钢,低低骂了句,然后脚乱蹬,哭天抢地道:“我可怜的虎哥儿啊,之前被柳绮玉这个狼心狗肺的打,现在头上还留着伤疤呢!你们都不晓得请大夫用了多少钱,才把人从鬼门关救出来......”
荣虎怔了一刻,立马接过话,道:“苏大人,我请大夫看病,又是把脉又是抓药,花了足十两银子!这样吧,我也不要柳绮玉嫁我了,她把医药钱还我便成!”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普通人家一年开销不过三四两银子,也是顶了天了,荣虎竟然要九十两!
即便沈玄比柳绮玉家情况好上不止一星半点,东拼西凑,手头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荣虎眼里流露出志在必得,仿佛料定柳绮玉无计可施,只能从了他一般。
他扬起下巴,摸着嘴边短须,对沈玄道:“你想娶柳绮玉,那便帮她还了吧,否则......”
后面的话不用挑明,也能猜中大概。
沈玄胸口一起一伏,额上青筋暴起。
自少时起他便想着护着柳绮玉一辈子,给她筑一个温暖的窝,来福嫂子也帮他寻过几家姑娘,可夸得再天花乱坠百般好,也难撼动一分柳绮玉在他心里的地位。
可人如今他若是背负了一百两的债,来福嫂嫂知道后会怎么想?
她身子病弱,常年起早贪黑替人洗衣,冬天在刺咧的冰水里,手都搓僵了,才挣下那一点钱,方能供他温饱。
她会不会心火攻心,晕厥过去?她会怎么看待柳绮玉......
可让沈玄把玉儿妹妹拱手让人,他是一千一万个不同意。
沈玄仰头看向湛蓝的天空,矫健的雄鹰展翅,天际那么近又那么远......
荣虎瞥见沈玄犹豫半天不吱声,嘴唇扬起微笑,捡起地上的两只大雁,朝苏宴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苏大人,进去吧。”
那熟稔的姿态,好像已把柳绮玉家当他自己的地盘,好像苏宴一定会答应帮他。
苏宴抬起头,他那柔和如春风的面容不可思议地沉峻,眼神如刀,孤绝料峭,看的荣虎后退一步。
苏宴道:“一码事归一码,柳绮玉欠你银子,与你要娶她有何关系?你想逼嫁,我这绝对不答应。”
荣虎愣住,没想苏宴竟会下他面子。
可他看苏宴面不改色,不像是偏袒柳绮玉的样子,他思来想去,只当是自己的说话太直,惹恼了这位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苏大人。
他的确不能和苏宴扭着干,二人在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若以后苏宴再娶了族长的女儿,那他荣虎更没好日子过了。
荣虎憋下一口气:“确实是我说错了,既如此...那便让柳绮玉先还我银子,今日的事便一笔勾销!”
言语之中,并未提及要放弃求亲,看来是打算日后再提。
苏宴回头,轻轻望柳绮玉一眼。
她会意,别开目,咬了贝齿,道:“想我给你九十两,做梦呢!你果然是脑子有病,才花了这么多钱!真当我怕你,我们现在就去衙门,看看到时候县长老爷会信你治病九十两的鬼话,还是站在我这一边!”m.χIùmЬ.CǒM
荣虎怒了,对于一个猎人,她这副不从的神情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于此同时,有村民喝道:“族长大人来了”
荣莲一见柳全,被堵着布的喉咙,发出呜呜的叫声。
在她祈求的目光里,柳全皱眉,使唤着谭影:“这是在做甚,还不快把人放了!”
他是努力粗着声音,可话说出来却不伦不类,细细好似画眉鸟,气势一下蔫了。
柳绮玉这下可不怕柳全了,手一叉腰,气势竟碾压过他:“不许放!”
荣虎要娶柳绮玉的事,早和柳全说了。
柳全被柳绮玉这么一冲,气的不轻,加上荣莲跪爬在他脚下,巴望他的神情可怜极了,他一下就想起从前和荣莲颠软倒凤的日子,没想在苏宴屋里那次,竟是自己和下面那宝贝的永别。
柳全一腔惆怅愤怒无处可撒,一把扯过柳绮玉,在她耳边道:“柳绮玉,你家多久没纳粮了,之前可都是我帮你罩着的!今天你同意嫁荣虎也好,不同意嫁也罢,若是不把粮尽数上缴,你的婚事可就轮不到你自己做主了!我把你许配给村里的傻子二狗!”
纳粮?
柳绮玉冷冷望他,看柳全小人得志这鬼德行,是笃定她交不起粮税是吗,那可真是错了!
柳绮玉举起手,目中闪烁光芒:“今天大家都在,你们听好了,我柳绮玉要纳粮!”
“我要把粮纳给苏宴苏大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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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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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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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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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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