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翔说:“你是专门来找我办事的,事情还没有办,我不好意思对你。”
罗大放推他一下:“我晓得你的意思,我来办事,没理由参加讨论沟通。你呀,心眼太小了,装不了大的东西,这辈子就是这么多了。”
华翔的脸色阴暗,转脸看张敬民,张敬民看了罗大放,又看了旁边的李俊,说:“放心吧华主任,再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的。”
华翔噘嘴吐一口气,去了。三个人进了办公室,张敬民说:“大放呀,华主任他也难,就不要说他了。”
罗大放道:“我就见不得他无原则的样子,唯县长的脸色办事,说办公室主任是一块抹桌布,那他这块布也太油腻了。”
李俊说:“在办公室呆的时间越长,人就会越圆滑,这是必然规律。”
张敬民说:“我在水利局当过半年办公室主任,你们不知道,单位上里里外外,大大小小什么事都要料理,要写要做要跑腿,领导交办的事要办,干部职工有事来找,更要上前。尤其是我这种业务型的干部,根本就不适应这项工作,要特别充沛的精力,要具有比别人更坚韧的耐性,要有能够应对方方面面的能力,真累哟,我不哄你们,我是最有体会的。可伶简存余,他来接任,一干三年,最后腰间盘都累突出了。”
罗大放说:“我晓得,不光精力,耐力,还要有好酒量。”
李俊道:“现在电子计算机普及了,还要会使用。”
罗大放说:“那玩意儿是高科技,深奥得很,我这辈子是学不会了。”
张敬民道:“要学,不学不行,电子计算机结构原理我们不一定要知道,但是简单的应知应会要学到手,比如打字,传输,识图,今后随着发展,日常工作中都少不了的。”
李俊说:“我们厅里面都开始安排培训了,三个月时间学会基本操作。我爱人他们单位也有这样的安排。”
罗大放说:“你们大学生,学起来快,我这个初中生就不行了,就那点abc和有理数无理数,都还给老师了。”
说了一阵电子计算机,张敬民提醒道:“华主任有空了吧。”
罗大放看了看表,还有几分钟,搓搓手道:“县长是法人代表,到省里到地区作检讨都应该他去。你为什么要强揽过来?”
李俊也说:“按理也确实应该是这样,不过真是县长代表县政府去检讨,那你手上的检查草稿就用不上了。”
张敬民道:“县长不在家,整个事件都是我在负责处理,情况我都熟悉,我去作这个检查合情合理。”
“要是人家指定要一把手去呢?”
“我去了,我会做出合理的解释。”
“你怎么解释?还不是就县长不在家这个理由?可是人家要问,发生事故的时候不在家,开会的时候呢?也不在?”
“是回来了,但是事情太多,抓不过来,再说……”
“伙计,我说句你听了耳朵要发热的话,你这是揽权呢。”
“这话不能这样说,这是要负责任的时候,我们任何人一个班子成员,都不应该推卸这个责任。好了,华主任在等你了,快去吧,关心一下你那头。这个问题不要说了,更不能往外面传。”
“你这个态度,让我感到难受,真的不好。”
“不好一段时间,以后慢慢好,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把担负这个责任的权利交给别人的。”
华翔与罗大放去看守所回来,遇到了贺国荣,把他叫进主任办公室,坐在靠门边的椅子上,华翔则站在办公桌侧边,看着窗子外面说话。
“我说小贺,你不要不高兴,我要把一些话传给你听,憋在我肚子里很难受的。我是原话照办,听起来可能刺耳,但不管怎样我认为对你来说是一种提醒,采不采信由你。”
“主任你说,我听着呢。”
“有人说张敬民对你一点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加害他?”
“华主任,我不懂你说的意思。”
“是不是因为你的副主任被撤了,你忌恨,所以要这么做?”
“华主任,你说的什么呀?”
“如果是因为你受了处分,心里有气,要找人报复,但也要找准人呀,张敬民对你那是没得说的,我们都清楚。这件事,你要是基于是这样的用心,那真的是十分歹毒了。”
贺国荣脸红耳赤,华翔这才说了代政府和代张敬民起草检查的事。
“张敬民是常务副县长,担任这个职务时间不算长,他是知识分子,对我们这里面的很多事还不懂,不怎么了解,更谈不上应对,这个时候,要帮助他,不能伤害他。”
“华主任,我对你这样的表达方式有意见,请你说话注意层次,指出问题要实事求是,说什么都可以,直接说出问题来,我会加以改正,请不要使用含有恶意的语句。不要泼脏水。不错,我是替张县长写了检查,我在完成上级交办的任务……”
“我*一句,你误会了,我刚才给你说了的,你没有听清楚,我是转达其他同志的意见,你要说成是我的意思我也没办法,随你了。你写这个检查,是自己主动,还是张县长布置?他是叫你回办公室来以后大家商量,还是直接就指定你执笔?”
“这个过程我记不准了,从事故现场回来的路上说起这件事,回到家我没有休息,趁热打铁就写了。”
“这么说,还是你主动提出来要写的啰。”
“也算是吧,张县长表态很清楚的,虽然他很累……”
“你看,我就有这样的预感,你这一主动,闹出事来了。”
“是我写得不好吗?我的水平是有限,但是因为写的是草稿,交给张县长以后,他一定会修改好的。”
“你大概没有听说吧,在会上怎么说你的,当然,也不会有任何人告诉你实情。你的检查不是写不好,而是写得……就是刚才我说的,被你抓住这个机会了,就要好好地发挥了……要我怎么说你哟。”
“怎么说?我写得有错吗?死者十一个,我多写一个了吗?十一个家庭遭遇到毁灭性的打击,难道不是吗?十几位老人从此失去了全仗生活依托养老送终的儿子,还有十多个孩子……我没有说错呀。十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一眨眼就没了,眨眼都来不及。要是人生了病,是不治之症,送到医院全力抢救十天半月,眼看着救不起来,一家人老老小小尽力了紧张,痛苦,无可奈何的过程,直到这病人断气闭眼,所有的痛苦煎熬都在服侍抢救的过程中体验过了,尽了力了,多多少少是个慰藉,痛苦也减轻不少,家庭成员还能互相鼓励,擦干眼泪,继续生活。”
“是吗?我哪一句话带有恶意啦?我传达给你听的还算好,我不说原话,好不好?我强调了这是在提醒你,没别的意思。也许我是多事,但我完全是出于公心,信守职责,你被处分之前,毕竟还是我的副手,我还得要对你负一阵责任。”
“可是面对这一场灾难,谁都不会好过的,这十一家人都是农户,责任田等着,破房子等着,他们在外打工挣钱,准备给孩子交学费,给父母买冬衣,晴天一个霹雳,一下子,人就这么去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家人最后一眼也没有看上,这换到任何一家人,怎么受得了!”
“你说这些我都知道,我要提醒你,要你时刻注意的是,不能把个人情绪强加于每件事的处理当中,加进了个人情绪,就会引发新的问题,矛盾,有些问题,不发生已经发生了,要是不注意,语言,说法,就会给领导造成新的被动,让领导难堪,甚至不必要的处分……”
“处分,再大的处分,能让人活过来吗?”
“你说给再大处分都不为过,你的内心怎么想的,是不是包括撤职,查办?”
“我们的政府是人民政府呀,我们的县长是人民的县长呢,现在,人民有难了,最大事情就是死人的事,死人的事情发生了,我们人民政府和我们的人民县长,还能有丝毫的心安理得吗?”
“好了,你的心思用意我懂了,你觉得这个件事必须有人担责,接受任何处分,哎,不是心思,而是已经成为行动了,草稿里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有这样,才能心安理得。难怪有人要这么说你了,就像张敬民副县长,常务,他在水里,我们在岸上,见他溺水了,要救他。怎么救?旁边就有一根竹竿。现在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拿起竹竿,伸进水里面去,你说,是让他抓住竹竿,拉他上来,还是竹竿出在他心窝子上,往下压,压到水中间去。”wWW.ΧìǔΜЬ.CǒΜ
“……”
“你听懂了没有?他们说你是拿竹竿杵在他心窝里,往深水里面压……嘿嘿,就凭张敬民,一个时时刻刻都在关心你培养你的人,你都这样严酷,足以说明你这个人的恶毒和残忍……”
华翔说着,想看看贺国荣现在是什么表情,转过身,后面是空的,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华翔哼唧着呼出一大口气,看来,秉性如此,没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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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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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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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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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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