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运昌借口要到地区开会,是想摆脱一下常委会上的可能出现的尴尬。希望儿子的事能够成功,关于马雯调组织部的事,一开始并不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是龚祥兴说的,龚祥兴想让自己女儿的事顺利办成,就来了这一招。其实何必呢?你就公开说,要把自己的女儿提拔成为正科级,又有谁会当面反对呢?再有意见,也只是背后讲讲而已。这样做,说明什么?说明你是个正直的人,不谋私利,女儿的升迁是她自己的努力?
正是上班时间,找谁玩谁也没空,就在院子里溜达。他习惯性地走过那块半月形的草坪,草坪旁边就是组织部小楼,与二楼严家升的办公室窗户正对。在草坪上逗留几分钟,严家升就会伸出脑袋来打招呼,叫上去坐。严家升桌面上有两台电话,一红一蓝,蓝色电话通往各县组织部。马运昌出来的时候,给卢跃进说过,遇了急事,可以打这个电话。
有个老头,不顾草坪的卫生,在上面遛狗,一对棕黄色的小狗,喜欢蹦跳,见生人也不惧怕,还跑过来嗅他裤管。马运昌对遛狗的老头笑了笑,搭讪说两个小玩意真可爱。
遛狗的老头盯着他看,问:“是不是姓马?贵山的县长?”
他微笑回答:“是的。”
老头嘎嘎嘎笑起来:“太好了,早就想邀请你来玩了,你一定认识李日升老者的,他前不久专门和你打电话,说一定要邀请你来贵汇玩。”
“李日升?”
“啊,他儿子就在贵汇,是你的手下。叫李幸福。”
马运昌摇摇头,这个名字他不熟悉。
老头说:“你等等,你不要走哪点,早就要和你见面,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几人已经见着了,那就不要走了,我马上就联系李日升。”
不等马运昌回话,从荷包里摸出一个九零机来,压了六下键子,通了,他举到耳边说:“我是闲章呀,我在草坪这边遇到了马县长了,对呀对呀,幸福他们县里的。是呀是呀,他来了,你不是要和他见面吗?啊,啊,好好好,我晓得,你从那边过来,我们从这边过去。好好好。”
揣好了九零机,说:“马县长,李日升叫我陪你过去,我们在小餐厅见面。”
马运昌说:“免了免了,我这边还有事呢。”
“有事不怕,小餐厅不远,就在池塘旁边,我们过去,真有事的话,再过来办就是。走走,李日升特别想见你,真的。”
过来拉了马运昌的手腕就走。马运昌说:“那小狗……”
“没事,这地方它们熟,晓得在哪里找得到我。”
见了李日升,对方主动问候,马运昌就清楚了,确是李红专的父亲。
“李幸福是小名。”李日升说,“从小就在蜂糖罐子里长大,还不幸福?”
虽没有见过面,但那次通电话,说的时间不算短,见面一开口,一听声音,就无需客套了,一见如故。
“那次老婆子回来,叫我好一顿臭骂,不问三不问事,跑到县里面去了,耽搁了马县长好多事,让马县长操心,她没给你提什么要求吧,关于儿子的事,她没说要你怎样怎样关注她儿子,怎样怎样提拔使用她儿子,都没有给你提出来吧。”
“没有没有,老嫂子宽宏大量,对人对事都很客观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她胡来,打我的旗号,这还好说,要是随便就把惠书记蒋专员抬出去,吓这个吓那个,那就不好了。”
“没有没有,老嫂子就事论事,没有言及其它问题。”
“马县长你千万不要说她没有说她宝贝儿子的事,她一定说了的,她怎样说我都知道,一定是我们儿子打小就是乖孩子,从不惹什么祸,要是发生了什么矛盾,那绝对是别人动手在先。他从校门到军门,在大熔炉里健康城长,从一个普通战士成长为军官,是因为我们想念,还有他孩子刚生下来,没人照管,就只好让他下地方来了。我们真舍不得他离开家到下面去的,他自己有这样的要求,一定要到基层锻炼,为此我们也是斗争了好久,终于达成一致意见,我们要支持他,年轻人有志向,有才干,就要让他到需要的地方去锻炼成长。马县长你肯定需要这样的干部,你好好带他,他一定会作出成绩来,不会让你失望的。我那老婆子是有名的刀子嘴,她一定给你絮絮叨叨说过没完没了,马县长你千万不要多心,也不要随便就应承她,你要公事公办才好。”
“没有没有,不是处长说的这样,老嫂子很……那个的。”
“我就嫌她啰嗦,有什么要求非要说三遍。这要换成是我,一句话的买卖,就说马县长,人我交给你了,要打要骂要委派重任,就由你做主了,就这样简单,是不是?”看一眼旁边的人,那位接连点头称是。
马运昌就有点纳闷,这位在草坪边忙的不亦乐乎,又打电话又拉扯,怎么到了小餐厅桌面上,就一声不响了呢?
三个人的便宴,一个小时就差不多结束了,马运昌想着家里的情景,也不知他们进行得怎样,马雯的事通过了没有?李日升喋喋不休说他儿子的事,越发使他心里着急,当父亲的,谁不千方百计要抢抓一切机遇,为儿子的前途铺路搭桥,希望他早日成龙?儿子要是争气,干事努力,是把好手,受人喜欢,那在助推他一下的时候,将会相当轻松而且内心充满喜悦。
马运昌要告辞了,握了李日升的手,表明了态度,早就想拜望老处长,今天算是奇遇,也是必然。放心吧,老处长的意思完全懂了,不用担心,一切都会按部就班进行的。再见,后会有期,保持联系。”xiumb.com
李日升拿起桌上一个小方盒子,按了一下,服务员推门进来。
“你看今天的消费是多少?”
服务员报了一个数。李日升道:“告诉你们经理,就记在书记和专员两个的账上,由她操作。”
服务员退出去了。李日升笑道:“你看这些娃娃多听话,我当时叫进来的一批,最小的几个都还在。这个是新来的,他也知道我是谁,挺懂事就会去办。这小餐厅的服务员,都是十七八岁长相标致的高中毕业生,大学生虽然有文化,但是年龄一批偏大了点,就没有考虑,而这些高中生也只能干三五年超过二是二三岁,有了对象,结了婚,就要调走……”
站在门口,再次握手,李日升说:“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我是专门留下来要给你的,是……我听红专他说,你就喜欢赏玩有价值的宝物,我就想好了,那就让它去懂得它价值的人家去。你无论如何要收下,我送这件东西,不带任何目的,就冲着你懂,是行家这个,不带任何交换色彩,再说,无论从哪个角度,也谈不上我们在搞交易。不过东西可不轻,也不算小,抱在身上不合适。你的车来了没有?没有来的话我马上叫一个。”
马运昌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现在还不走,还要去办点事。我县里面有车,叫你找车送,也不成话。”
“你还有事?不便给我们说,我们也不应该打听,你去办。我答应了要给你的东西,一定要到位,就这样,今天不方便,那就改天,方便的时候一定给你送去。”
直到送出来,在林荫小道上,马运昌才知道,席间没说多少话,现在忙去招呼两条狗的人竟然是卢跃进的父亲,马运昌真不理解,难得的机会,为啥不主动自报家门?李日升说:“是我把他调到行政处的,他的待遇也是我给的,包括他儿子卢跃进,也都是我运作去贵山当组织部长的,有我在场,他就没说话的地方。”
看着卢跃进的父亲正蹲在草地中间,和那两条小狗亲热,马运昌就想过去和他打个招呼,聊几句。李日升突然靠近他,近似耳语地说:“蒋建琪搬家的事,你知不知道?”马运昌摇头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日升说:“前天晚上。”马运昌点头说:“嗯。”李日升还想说什么,这时听到有人在叫唤,就闭了嘴,挥挥手,转身走开了。
严家生吃晚饭到办公室搞材料,从窗子里看到了马运昌,开窗朝他招手说:“运昌县长,快上来,有人找。”马运昌就清楚,一定是卢跃进打来了电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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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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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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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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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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