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书自然不是那种干等着不行动,等着别人安排命运的人。既然知道了对方地址,自己离得又这般近,张正书就想知道,这曾家小娘子到底是哪个。若真的是张正书先前遇到的那个,张正书倒也不是那么抗拒。他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一个人再怎么努力也是达不到的。如果有个贤内助的话,说不定会顺利许多。
“小官人,不会有错的。小的在这一带打听了好久,也就发现只有一个曾家……”
来财说的是真话,广福坊确实只有一个曾家,因为其他的姓曾的人家,不是“宅”,就是“府”。宋朝的“府”和“宅”是有明确规定的,谁逾制了就等着下狱罚款吧,甚至想要搞你的人,拼了命让你变成“发配从军”,那你就要被抄家了,甚至举家女眷都要入娼籍,成为官妓。严罚之下,没人敢逾制的,特别是在天子脚下的汴梁城中。
张正书点了点头,然后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了看。却不料,被曾家一个僮仆看得正着:“兀那汉子,你瞧甚么,想要吃我一拳么?”
看模样,这应该是护院之类的人物,张正书听张根富说过,他的老友曾被人剪径打劫过,想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于是雇了护院,专门做保镖之事吧?这护院长得三五大粗,七尺身高如铁塔一般,面相一看就是非常凶悍的人物,估摸张正书挨他一拳,当即会嗝屁了。m.χIùmЬ.CǒM
于是,被骂做是“汉子”,张正书也只能用暗地里骂人的话奉还一句:“没事,我也是住这广福坊的,近来心思动,想寻访一下邻居,好打点关系。不曾想逛到此处,已然天色晚了。这位壮士,我也自知是叨扰了。壮士如此魁梧,想来是行伍出身,腰粗带紧的,双臂可是能射天笞地吧?”
这个护院,哪里听过这些文绉绉的话,皱眉说道:“你莫要在这聒噪,速速离去,不然教你认得我的拳头!”
张正书笑着拱了拱手,然而却是右手包着左手,才慢慢转身离去。
“小官人,你怎么……”
来财觉得很不可思议,要是以往张正书早就仗着读书人的身份骂回去了,他可是不能吃亏的主。怎么今天好似变了个人一样,不但没有半点火气,还相当的彬彬有礼。当然,这也只是来财的错觉而已,因为他的文化不太高,所以听不出张正书骂人的内容。
这时候,武人的身份是低的,张正书说那护院是行伍出身,其实就是在骂他是“赤佬”了。赤佬很像后世魔都方言骂人的话,因为宋朝士卒都是穿着红色衣服,后来武人身份降低,“赤佬”也就成了骂人的话了。只是张正书说得拐弯抹角,那护院听不出来罢了。
至于“腰粗带紧”,可是有典故的。话说在南朝齐时期,有个叫卢询祖的胖人,主客郎(也就相当于后世的外宾接待办主任)李庶骂他“腰粗带紧”,而卢询祖也嘴上不饶人,说李庶是“短袍易长”,也就是骂他矮。这个典故呢,很明显就是骂人又胖又矮。
而“射天笞地”就更厉害了,语出《论衡》:“纣父帝乙射天殴地,游泾渭之间,雷电击而杀之。”也就是说的纣王的老爹帝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曾经弄个血袋往天上扔,然后用箭射之,并声称这是在射天。还用鞭子抽木偶,说木偶是大地。所以这“射天笞地”用作骂人作恶,狂得没边的。
护院哪里有什么文化,自然是被骂得还不了口,还以为张正书是尊敬他的。
骂人不吐脏字,这是骂人的最高境界了。只可惜,很多时候是对牛弹琴。
当然,这种精神有点像鲁迅笔下的阿Q,只能求个心理安慰。没办法啊,打不过人家,你敢直接指着人家鼻子骂吗?万一人家恼起来,把你揍死了,你向阎王爷伸冤去?
这种蠢事张正书是不肯干的,还不如暗地骂两句,然后再寻机会了。只是来财不知道啊,还以为张小官人转了性子,想那天在和乐楼上,张小官人的骂人本事,可比泼妇骂街厉害多了。要不然那章衙内怎么会恼羞成怒,殴打成一团呢?
“来财,知道后门在哪么?快带我去!”
张正书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正门到不了,就去后门吧。
来财也不含糊,把张正书领到了后门。
这时候,恰好有个年纪稍大的老仆,出门倾倒泔水。这泔水,其实也是肥料的一种。可曾家是丝绸商人,也不曾在汴梁城有甚么田地,所以这泔水也只能倾倒在后门了。待得破晓时分,自有菜农来收,算是互惠互利,不要钱的。其实,在广福坊住的人家,大部分都是这般。不止是泔水,夜香也是这样的,有专人在半夜每家挨户收马桶中的粪便,拿去沤肥。
“正是时候!”
张正书心中欣喜,连忙上前拉住了这老仆,亲切地问道:“敢问老者,可是曾家僮仆?”
“不敢当,不敢当,小老儿确实是曾家僮仆……”
这老仆连忙说道,“小官人这是为何?”
“我是来打听打听的,这曾家可是有一位擅长琴棋书画,诗词茶香的小娘子?”
张正书总算是逮住一个人问话了,连忙单刀直入的说道。
“小官人,这……小老儿不敢答。只是员外确有一女,天资聪颖。”
这老仆作势要走,可张正书把一贯钱递到他手上,诚恳地说道:“说不得明日我就登门拜访了,你预先与我说道说道,也不算有违道德之事。”
“如此……”这老仆拿着沉甸甸的一贯钱,心中也意动了。财帛动人心啊,没人能抵挡得住钱财的诱惑。
内心只是挣扎了一下,这老仆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好似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真的是她啊!”
对比着他所认识的曾家小娘子,张正书才确信是她。叹息了一声,张正书心中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在街上随意碰到一个人,就是相亲对象呢?就像后世的港剧一样,这桥段已经用过无数次了。
“多谢了!”张正书拱了拱手,才和来财沿路返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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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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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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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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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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