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当配音演员穿到年代文>第 43 章 抢剧本
  李潇潇记着呢,这是她第三次喊团长“哥哥”。

  据说女孩子的眼泪是珍珠,但如果哭多了,就会变成玻璃。李潇潇觉得,喊“哥哥”也是同理,不能随便喊的。

  她要悄悄地跟团长达成默契,让他知道“哥哥”一出,就是她有东西想要,或者有事情想做——总之就是她有心意需要他顺着她。

  重锋虽然还不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撒娇,但那一条条劝她的理由已经彻底扭成了□□花,拆都拆不开来,话到唇边又滚回了喉咙,把其他想要劝她的话都堵死了。

  小姑娘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也悟到了,白天还喊着团战,这会儿不想听他话,就知道喊哥哥了。

  团长是职级,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

  哥哥是兄长,自然是要事事让着她,疼着她,哄着她的。

  重锋顿时就心软了,却又十分无奈:“那你是怕什么呢?你说,我看看能不能解决。”

  潇潇心想,可以呀,你当然可以解决的。

  “我怕又碰到猥琐男,”她又紧了紧小枕头,小声地说,“其实我们白天在卧铺的时候,我和省队的队友聊天,那个猥琐男就有到卧铺区晃悠,还盯着我们看,被一个队友喝了声,这才跑了。”

  重锋一听,这才知道原来竟然有过这事。想到现在她脖子这样,要是碰到什么事,动手都不太方便,他又有点犹豫了:万一让她一个人睡卧铺,晚上睡着了,如果其他人起了歹心……

  他一想到刚才小姑娘睡着时的模样,累了之后连坐着睡都睡得那么熟,要是躺着了,肯定就更不警醒了。

  李潇潇见他终于不再劝了,于是又说:“我们一起睡卧铺吧,明天肯定有人下车,咱们找列车员帮忙,补上差价,拿两个卧铺位。”

  军区平时外出乘火车,大家都自觉地订硬座。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能订卧铺,但军官们带头示范,下属们自然向上级看齐,大家早就习惯了。

  但现在潇潇这样,他显然没法让她一个人去卧铺,于是他没什么犹豫地就点了点头:“好。”

  重锋仍是替她按摩着肩颈,掌心捏着纤薄的骨头,拇指轻轻地揉在脆弱的颈侧。她之前睡的姿势扭扭曲曲,幸好醒得快,否则到第二天,血液不通的姿势维持一晚上,痛得更厉害。

  按摩本来就是落枕的临床治疗方法,重锋熟知人体结构,每一下都落点精准。李潇潇那堵塞的肩颈渐渐被揉软了,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团长,”李潇潇打了个呵欠,声音里带了困意,“你手法真好。”

  瞧,又是“团长”了。重锋忍不住笑了笑,终于感受到了方浩明之前说的了。

  他没告诉李潇潇,之所以手法好,是因为只有熟悉人体构造,才能在面对敌人时一招毙命,或者迅速将敌人制服而留活口。

  重锋低声说:“睡吧,我替你按着。”

  李潇潇有点不好意思:“那你呢?”

  “你先睡,”重锋说,“我待会儿就睡,替你再按一会儿,不然明天难受。”

  李潇潇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已经有点模糊了:“谢谢团长。”

  她很快又睡着了,重锋听着她的呼吸,等她睡熟了之后,他站起来,腾出座位,然后轻手轻脚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将李潇潇换了个方向,背靠在车厢壁上,双腿平放到两个座椅上,这样虽然仍是半坐着,但起码能把腿伸直,比刚才会好受很多。

  李潇潇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发现自己一个人占了两个座位,再抬头,看到重锋抱着双臂靠着座椅边闭目养神。

  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把腿放下来。她还没说话,重锋就已经睁开了眼,她顿时就磕磕巴巴地说:“团、团长,不好意思啊,占了你的座位。”

  是她的睡姿太霸道了吗?她昨晚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趴在他肩上的,不会是因为她睡姿太差,逼得团长把位置都让给她了吧?

  这简直了!

  重锋见她脸都红了,于是说:“不碍事,我今天醒得早,就起来站一下。”

  那你怎么闭着眼……李潇潇知道他是给台阶,于是也顺着爬了下来,咳了一声:“噢,是这样啊,幸好我们今天可以睡卧铺了。”

  两人轮流去洗漱之后,重锋买了两份餐车餐点,跟李潇潇分着吃。

  不管哪个年代,火车上和飞机上的东西果然都一样难吃……李潇潇觉得手里的东西还不如当初白沙村的红薯饭,起码番薯即使在现代,也是很多人的早餐选择。

  她还在慢慢地啃着,重锋已经吃完了,朝她说:“我先去找一下列车员问卧铺的事情。”

  李潇潇点了点头:“好。”

  重锋起身往过道走,出去了好一会儿,带着好消息回来了:“可以了,待会儿等你吃完早餐,咱们就过去。”

  这还吃啥啊?李潇潇三两下咬了两口面饼,把剩下的塞回油纸包里,朝重锋说:“吃饱了,剩下的晚点吃。”

  “好,”重锋顿了顿,又说,“等明天晚上到了京市,会有好吃的。”

  李潇潇高兴地点了点头,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往花了两倍价钱才弄到手的卧铺位走去。

  卧铺其实也没有多舒服,但跟硬座比起来,简直算得上是席梦思了。

  重锋给两人选的都是上铺,因为上铺最少人看得到,不会被其他人骚扰。李潇潇昨晚被他揉过肩颈,现在已经好多了,加上有卧铺,直接躺着,恢复得更加快了。

  *

  11月15日晚上九点三十分,火车抵达京市。

  在这个钟点,公交已经停运了。火车站离明天的开会地远,要是住火车附近的旅馆,明天即使坐第一班公交,也赶不及准时到现场了。

  重锋带着李潇潇出了火车站后,来到了附近的邮局,拨通大院门卫室的电话。

  对面很快就有人接通了:“您好,京市军区大院门卫室。”

  “吴叔,我是重锋。”重锋声音沉静,“麻烦请我爸来接一下电话,就说是有重要事情找他。”

  “哎呀,是小重啊,”对面的吴叔乐呵呵地说,“好嘞,你等等,我马上过去。”

  李潇潇在外面等着,只能在玻璃亭外看着重锋的身影,也不知道他这么晚了是要给谁打电话,还以为是要向光州军区的领导汇报,比如那位郑首长,告诉郑首长,他们已经成功到达京市。

  而另一边,重建忠本来已经要准备睡下了,却听到敲门声,出去一看,得知自家那八百年都不回家一趟的儿子,居然破天荒地打回来大院,还说是有重要事情。

  重建忠对儿子有很多不满,但也知道当儿子说是重要事情的时候,那肯定就不是普通的事情,于是他重新换上衣服,脚步匆匆地往门卫室赶去。

  一路上,他还在猜测是什么事情。

  明天就要开会了,各区人员现在都已经到位,莫非重锋是收到了什么重要消息,需要连夜通知他明天注意的?

  人员调动?职级升降?

  重建忠越想,眉头就越紧:如果只是这么点事,也根本影响不到他,应该不止是这么简单。Χiυmъ.cοΜ

  算了,待会儿问问就知道了。

  到了门卫室之后,重建忠拿起话筒,沉声问:“是重锋吗?”

  他听到了重锋回了他“是我”两个字,紧接着,他听到了下一句时,有点怀疑自己出幻觉了,因为他听到了一句非常离谱的话——

  “重师长,借你的车用一下,我现在在火车站,不用你亲自来,让你的勤务员过来接一下就行。”

  重建忠整整五秒钟没说话,然后才缓缓地问:“你说什么?”

  重锋说:“让你勤务员过来火车站接人。”

  “三更半夜的你把我喊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重建忠忍不住骂道,“重锋,你长能耐了啊,来京市开会都没算好时间,出发晚了到晚了,你就自己跑过去!这还有一晚上,跑到会议地绰绰有余了。”

  重锋等他骂完之后,不紧不慢地说:“潇潇也在我身边。”

  重建忠:“……”

  他顿时就偃旗息鼓了,火气全无:“潇潇,哪个潇潇?”

  重锋反问:“你说还有哪个?”

  重建忠:“……”

  他马上说:“行,我现在过来,你让那孩子再等一小会儿。”

  “你让冯露借套新衣服给潇潇,”重锋说,“顺便让冯夫人帮忙做点吃的,潇潇这两天都没吃饱。”

  重建忠几乎要被他气笑了:“重锋,重团长,这是你媳妇儿吧,什么叫‘这两天都没吃饱’?你行不行啊,不行这婚约就算了,连个小姑娘都照顾不好,别回头连累你老子我被周老师骂。”

  重锋回头看了一眼外面,小姑娘正踮着脚尖往电报区看,长发绑成个小团顶在头上,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我没跟她提婚约的事情,”小姑娘或许是看不太清,开始轻轻地跳了跳,他的声音沉稳而平静,“你在她面前也别提。”

  “你什么意思?”重建忠几乎眼前一黑,“那你之前还在周宅一口一个未婚夫,我告诉你,重锋……算了,你回来再详谈。”

  重建忠直接挂了电话,重锋把话筒放回话机上,出来付了电话费。

  他走到李潇潇跟前:“潇潇。”

  李潇潇回过头,抬起脸笑着说:“打完啦?我们现在是要去跟叶老师夏老师他们汇合吗?”

  “去不了那边,太远了,没车。”重锋说,“今晚先去我家,已经有人过来接我们了。明天一早你坐冯露家的车过去会场。”

  李潇潇傻眼了。

  去团长家?这是什么神进展!

  跳过追求、告白、在一起,直接来到上家的环节么!

  她回过神,咳了一声:“那……那打扰了。”

  她又想到刚才重锋提到冯露,于是问:“冯露已经回大院了?”

  重锋点点头:“方浩明也是,这个月他们都住那边。”

  两人一边聊一边等,大概二十来分钟后,一辆吉普车到达了火车站。

  重锋替李潇潇打开车门,看见重建忠在里面,朝李潇潇简单地介绍:“重师长,前面那位是他的勤务员王晓东。”

  那不就是团长他爹吗?李潇潇连忙打招呼:“重师长好,王晓东同志好!”

  “你好,小姑娘。”王晓东从驾驶座上扭过头,朝李潇潇打了声招呼,又朝重锋笑着说,“重团,好久不见了。”

  重建忠看起来还不到五十岁,长了一张英武的脸,即使有了年岁的痕迹,气势却不减半分,让人想到三国里那些宝刀未老的名将。他坐在车里都是一副标准军人坐姿,双手搭在膝盖上,面容严肃。

  如果说重锋是淡如凉白开水,那重建忠是名副其实的冰山,看向亲儿子重锋的目光也像X光扫描仪,让旁边的李潇潇都忍不住立正绷紧皮肉,生怕下一秒那X光就扫过来了。

  李潇潇早就听冯露说了,他们大院的小年轻都怕这位重师长。小时候怕,现在长大了依然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再皮的孩子在他跟前都会夹紧尾巴。

  更何况她还不是大院的人。

  这么一想,李潇潇更紧张了。

  然后,她不知道的是,她紧张,重建忠也轻松不到那里去。

  这叫李潇潇的小姑娘好几个身份,每个身份分量都不轻:他老师的孙女,他下属的女儿,还是他儿子的未婚妻,也就是将来是他的儿媳妇。

  而现在他老师跟这姑娘关系还没修复好,他下属早就去世了,他这臭儿子不提也罢,要是这姑娘真成了儿媳妇,他也算是多了个女儿。

  重建忠一直都不苟言笑,也不知道怎么调整脸部肌肉,才能做到所谓的“慈祥”,现在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了。

  他朝李潇潇笑一笑以表和善,但声音仍是沉得让人忍不住立正站好:“是潇潇吧?叫重叔叔就成,快上来,坐了两天火车都累了吧。”

  “是的重叔叔,我是李潇潇。”从对方的表情和语气里,李潇潇已经感受到了对方在努力示好,她当即十分自来熟地爬上车,朝重建忠礼貌又热情地笑着说,“谢谢重叔叔来接我和团长。”

  重建忠哼了一声:“要不是潇潇你来了,我是打算让他自己连夜跑去会场的。”

  李潇潇:“……”

  团长真的是您亲生的吗?

  重锋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家老爹这作风,脸上毫无波动,非常淡定地上了副驾驶座,王晓东驾着车往重宅驶回去。

  重建忠知道李潇潇是光州市文工团的演员,所以根本没想到她会来京市,一问之下,才知道竟然是被省文工团破格带来的。

  只要对方是愿意听的,李潇潇一个人也很能说,加上重建忠也确实想了解她的事情,于是她眉飞色舞地将一路上的事情做了适当的加工,给重师长讲述了一个勇斗猥琐男的惊心动魄的故事。

  李潇潇竖了竖拇指:“多亏团长机智,不然我现在都还在派出所出不来呢!”

  重建忠见她变着花样夸重锋,也是很努力了,终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还行吧,好歹是侦察兵,这些都是很基础的东西。”

  李潇潇心想,嗐,这重师长,承认自己有个优秀的儿子就这么难嘛?

  吉普车驶到京市军区大院入口,循例需要进行检查。大院居民都是军官的直系亲属,非直系亲属进入需要登记,重锋主动下车说明情况,带着李潇潇去做登记后,站岗战士才让李潇潇通行了。

  勤务员之前趁着天气好的时候,把重宅里的被子都晒过,知道重锋会过来京市开会,也早就收拾好房间。

  重锋带着她去冯露家,冯露看到她时很是惊喜:“哎呀,我还以为你直接去跟省队那边汇合呢!”

  李潇潇笑着说:“我们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来不及过去,就先到这边。”

  “冯露,明天她坐你家的车一起过去文工团的会场。”重锋说着,又问,“之前我爸是不是来过你们这边?”

  “哦,是是,”冯露想起重建忠说的话,回头进屋拿了一个袋子给李潇潇,“里面是衣服,都是新的。”

  李潇潇的行李都在上一趟火车,还在愁没衣服换,没想到这就有了,知道一定是重锋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提醒重师长找冯露的。

  冯露又朝李潇潇说:“我妈待会儿给你做馄饨面,你先回去洗个澡吧,洗完刚好能吃。”

  “啊,这怎么好意思,”李潇潇受宠若惊,“太麻烦阿姨了。”

  冯露摆摆手:“嗐,她可乐意了呢!你放心吃。”

  重团长是谁?那可是当年大院里所有家长心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不调皮不捣蛋,学习成绩好,体能训练强,一路碾压所有同龄人,被家长们反复拿出来当教训自家孩子的正面例子。

  冯露直接跟冯夫人说一句:妈,重团长带了个姑娘回家,那俩人都没吃饭,重师长问咱家借点粮。

  冯夫人当年也没少拿重锋出来鞭策自家儿子,当即撸起袖子就开始剁肉包馄饨。

  这会儿冯夫人正在屋里,听到外面的声音,走出来看到重锋和李潇潇,一脸关爱地看着两个后辈,但她记着自己的女儿的话,并没有过多地问他们的关系。

  几个人说了会儿话,这才各自回家。

  李潇潇回重宅先洗澡,重锋去门卫室给省队夏老师打电话,告知自己和李潇潇明天会一早过去,直接在会场门口等。

  重锋打完电话后回重宅,见重建忠还坐在沙发上,于是说:“重师长,聊天可以后面再聊,你要是今晚跟她聊周所长,她今晚就没法睡了。”

  重建忠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有这么个顶心顶肺的臭儿子:“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

  重锋说:“我只是说事实。”

  重建忠没好气地说:“这孩子来京市,你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她现在是怎么打算的?什么时候去见周老师?”

  重锋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过来是随省文工团学习交流的。”

  重建忠又问:“那除开这些时间,不还有晚上和星期六星期天吗?你找个时间问问,她之前给周老师打过电话的,我看那孩子现在也未必像之前那么抗拒。”

  重锋有点意外,潇潇给周所长打过电话?

  他想了想,又问:“是九月的时候?”

  九月正好是军区交流,那次他送潇潇回家,李卫国劝她回周家,正是因为周所长给李卫国打过电话。

  以潇潇的性格,确实很有可能过后给周所长打电话,表明态度。

  果然,重建忠点了点头:“就是在九月,后来周所长就彻底跟周宝姝……现在该叫冯宝姝了,跟冯宝姝断绝了关系,工农兵大学那边都退学了。”

  潇潇一个电话就让周志鸿这么做了?重锋直觉里面还有内情,但显然他爹也没有了解得很清楚。他点点头:“我会问一下她的,她要是愿意就见,不愿意就不见。”

  重师长瞪了他一眼:“那她要是不愿意,你还不知道劝一下啊?周老师都这么大年纪了,国家下来的任务,那不是迫不得已才跟家里分开的吗?当年就是个误会!重团长,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年纪可不小了,这点都想不通?”

  重锋早就习惯了自家老爹这暴脾气,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这是两码事。”

  这逆子!重建忠正想说话,李潇潇那边已经洗完澡出来了,于是两人不再谈这个话题,重建忠简单地跟李潇潇聊了几句,很快就回房间休息了。

  方浩明也回来大院了,知道重锋回来后还过来看了一眼,还非常上道地和冯露一起带了点吃的过来。

  几个人坐在桌边,见李潇潇出来了,冯露热情地招呼她过来:“潇潇,我妈刚特意给你们做的馄饨面,赶紧过来吃。”

  两人在火车上也没吃到好的,李潇潇早就饿了,欢呼一声小跑着过去,连声朝冯露说谢谢。

  雪白的细面浸泡在金黄的高汤里,泛着油亮的光,馄饨皮薄馅满,还没吃就已经闻到一股咸香鲜甜的味道。

  冯夫人听说重锋和小姑娘这两天都在火车上,特意多做了点,重锋正将面从汤盆里夹出来,给李潇潇那碗舀了小半碗都是馄饨。

  “谢谢团长。”李潇潇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一边竖着大拇指,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好吃!”

  冯露托着腮看她,笑眯眯地说:“我妈做饭可好吃了,你这段时间要不干脆住这里了,可以在咱家吃饭。”

  李潇潇差点就噎着了。

  长住?一个月都跟团长一起住?

  方浩明也附和自家对象,说:“这样也不用跟省队的人挤招待所房间,团长家房间多大啊,对吧团长?”

  因为年底来开会的人太多,招待所平时两个床位的房间,都会加成像宿舍一样的上下铺,一个宿舍四个人,当然没法跟家里比。

  重锋点点头,看着李潇潇说:“这样晚上也能休息好一点,早晚跟着冯露家的车来回就可以了。”

  李潇潇好不容易顺了口气,心里有点跃跃欲试,又有点心虚:“这不会打扰到重师长吗?”

  重锋说:“不会的。”

  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接下来的一个月,李潇潇借住在重宅。

  *

  文工团的交流会定在八点半开始,大院离会场不过十几分钟车程,这年代不像现代那样堵车,所以冯露跟李潇潇约好七点五十才出门。

  李潇潇调的是七点二十的闹钟,起来的时候却发现,重家父子和王晓东都已经起来了,连早饭都吃过了。

  她飞快洗漱之后,王晓东已经替她将早餐从厨房里拿了出来,笑着说:“这是从饭堂打回来的早餐。”

  李潇潇尴尬地点了点头:“谢谢。”

  她终于想起来,部队本来就有出早操的习惯,比市文工团的时间都早多了,只是没想到连重师长都这么早。

  军人真不容易。

  她快速地搞定早餐之后,重锋也刚好晨练完,回来见她已经准备好了,说:“潇潇,我们会场离你们文工团的有点距离,你待会儿跟冯露那边的车,我和方浩明坐重师长的车。”

  李潇潇点了点头:“好的。”

  到时间后,两边各自出发,李潇潇和冯露八点十分就已经到了现场。

  因为军区文工团跟下辖省文工团都是一起坐的,于是冯露干脆陪着李潇潇等粤省文工团众人。

  大概五分钟之后,夏老师带队过来了。李潇潇之前下站去派出所,虽说是有位团长跟着,但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夏老师这会儿一看李潇潇脸色还算红润,这才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夏老师说,“好了,都进去吧。”

  本次交流会一共二百多人到场,大家陆续入场,在八点二十分的时候已经全部到齐。

  接下来的一个月,相当于综合总结、复盘、提升、规划、学习、交流等动作。

  第一天上午是由各军区为单位汇报过去一年的情况,然后下午开始就是按京剧、芭蕾舞剧、话剧等分组,在各自的分会场进行进一步的细化安排。

  各军区文工团汇报管辖下的文艺工作概况,这些都是来之前就一级一级往上报备数据。如县级数据报给光州市文工团报,光州市文工团再汇总报给给省文工团,省文工团再报给军区文工团。

  大家汇报的格式都差不多:公演场次京剧多少场,芭蕾舞剧多少场,话剧多少场,交响音乐多少场,获得了什么样的成就,再列举具体案例等等。

  这种汇报沉闷又耗时,不过是数字上的改变,老师们听得比较认真,许多演员听得昏昏欲睡。

  直到光州军区的报告,将众人纷纷惊醒——

  “……光州军区下辖各文工团,合计演出京剧两万余场,芭蕾舞剧一万五千余场,交响音乐八千余场,话剧一千余场。”

  所有人脸色各异,看着汇报中的叶君婷,大多数人都心想:话剧一千余场?没搞错吧?是算公演,光州军区这不会是把内部演出的都算上去了吧?

  “其中话剧取得重大成就,光州文工团出品新话剧《蜕变》《半边天》等作品,反映革命先烈英勇精神及军民鱼水情,获得当地百姓喜爱。该团积极与兄弟单位交流,从八月起至今为止四个月时间,本区话剧场次从去年零场次公演,到今年千余场。”

  这年代信息传播慢,京剧仍是主流,虽然在光州军区一带已经刮起话剧风,附近周边城市也有所耳闻,但毕竟还没大范围传播,所以很多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情况。

  听到具体作品和相关介绍,许多人都来了兴趣,但这毕竟是在全国会议上,不能随意交头接耳,所以也只能按下好奇心。

  没关系,等分会场的时候,就可以进行现场交流了。

  *

  上午汇报完之后,经过短暂的午休之后,各参会者需要按照剧种进入分会场。

  话剧分会场往年的内容最简单,因为样板戏中没有话剧,各文工团基本都是内部演出,表演者和观众都是自己人,自己人演出,剧本单一,就连这种大型交流会,每天的结束时间都比其他组快。

  然而,今年不一样了。

  光州军区文工团的叶君婷将《蜕变》《半边天》的剧本邮寄给会方,主持话剧研讨的朱新华老师在开会前就已经看完了,非常激动,印刷了多份之后,打算让各小组看剧本,然后分析学习。

  李潇潇根本不知道有这一出,听到台上的朱新华一说出安排时,冷汗都要下来了。

  叶君婷见她这样,知道她心里担心什么,悄悄地跟她说:“放心,改动了一点赵兰的台词,完全是纯洁的革命战友友谊。”

  李潇潇这才放下心来,擦了擦额头:“老师,我差点被吓死了。”

  这要是按照原剧本,这么多人看着,都是专业的老师和演员,里面女主角赵兰对洪向国心动的隐线,很容易就会被看出来。

  为了让众人更直观地感受新剧魅力,朱新华让京市文工团提前排练,让他们给大家分别表演这两部话剧,然后让大家移步到会场的礼堂。

  除了光州军区下辖众人,其他人都是第一次看,被深深地震撼了。

  观看结束后,朱新华请众人回到分会场,所有人坐下来时,都还是久久不能回神。

  “各位已经看过这两部作品了,相信大家都非常震撼。各地目前的话剧基本都是内部表演。上午的汇报,大家也都听了,除了光州军区,其他各区的话剧公演均为零。”

  朱新华站在讲台上,朝众人继续说:“我已经和光州市文工团负责人确认了,他们也愿意公开剧本,供各区使用。这次交流会,我们的重点就是研究和学习这两个新剧,大家回去后就可以安排起来。”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直接在全国交流会这样推广,即使没有说明是要列入样板戏,但跟这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岂不是意味着以后在座所有省级以上的文工团,表演前都要先将一个小小的市级文工团名字压在他们前头?

  当即就有人举起手,表示有疑义。

  朱新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朝举手的老师点点头:“黎老师请讲。”

  黎老师站了起来,朝朱新华说:“朱老师,我们事前并没有收到这项通知。这两部作品虽然好,但咱们这里这么多兄弟单位,都是省级以上的,未必不能写出比这更好的话剧。我们在座之中也有老师是会写剧本的。”

  黎老师坐了回去,另一名老师也举起手,朱新华朝他示意:“邹老师,请。”

  邹老师也婉转地提出了反对意见,说:“说来也惭愧,咱们这边也很久没出话剧新作,今天一看,大家也都有了创作的想法。黎老师说得对,今天全国精英都在此,如果集思广益,有更好的想法,那咱们择优推广,也是对人民群众负责。”

  这些小心思,朱老师自然也是明白的,四两拨千斤:“两位老师说得都有道理,但本次交流学习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都已经有安排到内容,如果大家想要写新剧本,只能用会外的时间,而时间并不多,恐怕来不及。”

  又一位老师举起了手,朱老师朝她颔首:“莫老师,请。”

  莫老师笑着说:“感谢朱老师为大家着想,我们的演员也非常期待可以公演,毕竟大家都很久没上台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黎老师和邹老师说得也不无道理,我看咱们可以取个折中的办法。”

  “既然朱老师安排咱们研究学习这两个剧本,那大家肯定也会吃透,会有自己的感想和领悟,说不定还能对剧本提出意见,毕竟这里的单位都比光州市文工团高至少一级。趁着这个机会,咱们完善一下剧本,也算是感谢光州文工团的无私分享。”

  李潇潇在下面坐着,将几位老师的话都听入耳中,听到最后这位莫老师说时,忍不住笑了。

  她是光州市文工团的成员,话剧挂的当然是光州市文工团的名字,全权属于光州市文工团,其他团体要演这两部剧,都要先把光州市文工团的名字打在最前面。

  一旦其他团队提出了“意见”,也就相当于参与创作,那么原出品一栏里就可以添上其他团队的名字。

  她辛辛苦苦想的架构,一字一句写出来的台词,现在这几位其他省的文工团老师想修修补补加个梗,就想加上他们文工团的名字?

  叶老师和夏老师也脸都黑了,就连同区其他省的老师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光州市文工团虽然是市级,但也是他们区的,这是他们区的作品,凭什么要把署名栏分出去?这不是明晃晃抢吗?

  这还不如像第一个建议那样,让他们自己折腾出新剧本。

  叶老师朝李潇潇说:“潇潇你放心,这是光州市文工团的剧本,谁也抢不走的。”

  她说着就想举手,李潇潇拉住了她。

  李潇潇朝她笑了笑:“没关系的,叶老师。”

  她的话一出,同组的老师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就连演员们也说:“有老师在呢,你怕什么,不要怂!哪有人这样明抢的!”

  “不会让他们抢的。”李潇潇笑了笑,慢慢地说,“让他们改,他们改一处,我就也改一处,就看谁改得更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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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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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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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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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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