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同我们王爷有什么交情吗?怎么不同皇上一起住在行宫?”
“那哪是我们能知道的事情,还是抓紧时间干活吧。”
王府中新接到吩咐,来得突然,府里下人皆是匆匆忙忙,只有碰面一会儿的间隙才能说上两句闲话。
“你们别聊了,快去门口,各铺子运了好些古董家具,送东西的伙计都忙不过来了,你们赶紧去帮帮手。”路过找帮手的人道,又指着不远处,“小兄弟,将东西放那儿便是,辛苦你们了。”
说罢,赶紧去干其他的事,抓起袖子擦满头的汗嘀咕,“从外面请了这么多人手怎么还不够。”
前院忙得一塌糊涂,所有人手都紧着前院用,本来没什么人经过的后花园更是难得见到一个人影。
巳时日头已经晒起来,楚歇鱼等在约定好的地方,抬手扯着袖子遮阳,小心地四处张望。xǐυmь.℃òm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两个穿着粗使短打的汉子,“你是宋舟?”
问话的语气极粗鲁,楚歇鱼皱眉。下人直呼姓名,可见宋舟在家还不定被如何轻待,一个小姐,家中竟无人尊敬她。
以免给宋舟添麻烦,楚歇鱼仍是点点头。
粗壮的大汉忽然拿出一块布捂住她的口鼻,等她意识到有危险时,无力挣扎,失去了意识。
***
宋舟从马车里探出脑袋,“你家王爷呢?”
蔺外白她,“你都要入宫做妃子了,难为还有心记得我兄长。”
“喂喂,”宋舟瞪眼,“你弄清楚了,是你们王爷要把我送出去的,你们还有理了。”
蔺外瞬间没了底气,知道是自己没理,这一回不是好差事,大概率有去无回。
他倒是不在乎被送去的美人是何命运,就是因为宋舟这张脸,才有一点愧疚感。
“行了,没礼貌的小孩,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我们回头见。”宋舟笑眯眯钻回马车,掀起半角帘子伸出手挥一挥道别。
目送马车行远,蔺外抱着剑,手上沾满了无数鲜血的少年,已经许久没有不忍过了。
“自求多福吧。”
同情转瞬即逝,他还有其他事要做。
***
途经晋南的运河花费了无数劳力财力。本意为了来往通商贸易,耗费数十年挖渠引河,今日之繁荣昌盛,不晓得是融了多少汗水鲜血,累了多高无辜白骨,才得以造就。
如果说当年开凿它的目的不算亏欠这么多牺牲,当今圣上即位,不理朝政,耽溺享乐,借运河实贪乐之行,闻者也只能摇头叹息。
大船威武,通体气派,桅杆之上明黄色的龙旗迎风招招。这样造价斐然的龙船不止一艘,从岸上看,往后延伸数里,伸长脖子也望不到尽头。
晋南王早早派兵将两岸方圆十里所有百姓驱逐清空,扎营在岸边防守。有好事的百姓挤在士兵列起的防线外,互相推搡,拼命伸长脖子,想看看这些大官都给皇上献上了什么宝贝。
金银玉石,奇珍异草,从一早辟好的道路一样一样送上龙船。
百姓看在眼里,能估量价值的唯一方法就是算算自己要几辈子才能买到其中的边角料。
落后两步的围观百姓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前边人的惊呼声来判断哪样宝贝最不得了。
一阵一阵的惊呼后,后边的百姓听到前边人改了风格,齐齐倒吸一口气。
轻纱遮面,环佩叮当,一行十一名白衣女子,各个身姿窈窕,莲步轻挪,单就露出一双眼便勾得人心猿意马,浮想联翩。离得近的围观者,只觉得美人经过的地方,香气都醉人。
从放下的船板上船,甲板上两列有禁卫军重兵把守,腰间佩刀,手握刀把,神经紧绷,时刻注意着四周危险动向。
在甲板上伺候的宫女规矩垂着脑袋不敢抬起,两手恭敬地挑开明黄色绣龙纹的船帘,躬身等候美人进入。
船舱内富丽堂皇,宫女太监有条不紊地忙碌,女子娇媚的撒娇声与男子的朗声大笑隔着几道珠帘,隐隐绰绰入耳。
宋舟行在行列最后,不动声色抬头寻找楚歇鱼,在一众神色淡然甚至骄傲的美人中,终于捕捉到一道微不可闻的叹息。
神色一凛,宋舟悄悄上前,无声无息抓住美人的手指,“歇鱼?”
楚歇鱼见到一脸惊讶的宋舟,一惊,意识到这里是龙船,压低声音焦急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该问你才是,你不是替我去取东西吗?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太危险了!”
“我原本是替你去取东西,可到了后花园,我却被人迷晕了,醒来后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地方,紧接着被人逼着换了这身打扮,送到了这里来。”楚歇鱼立刻明白是有人要害宋舟,因宋舟找了她帮忙,阴差阳错让她做了替罪羊。
“可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你不是要出门吗?”送给皇上的美人被引到一间宽敞的屋子等候,楚歇鱼找到机会,将宋舟拉到角落说话。
“我……”宋舟张了张嘴,表情惨淡地笑了笑,闭嘴不言。
楚歇鱼见她这样,就知道必有隐情,此时只能催促她,“你怎么了?你说啊。”
宋舟一脸歉意,“对不起歇鱼,我骗了你。”
楚歇鱼一愣,松开抓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警惕望着她,“骗我是什么意思?”
“这屋子里所有的姑娘都是要送给皇上的美人,我早就知道自己是其中之一,我今天出门,就是要来这里。”宋舟自嘲地笑了笑,“只是我不敢让我姨娘知道,怕再惹她伤心,便骗你去帮我取东西,回去我姨娘问起,只当我还在王府好好待着。可我不知道会把你牵累进来。”
楚歇鱼的脸色很差,她望着这个沉浸在自责里的小姑娘。如果迷晕她的人原本目的是宋舟,那就意味着,宋舟的夫君还有亲人,都把她当做利益交换的棋子。失去可以选择的余地,没人关心她到底想要什么。
她被伤透了心,还在内疚牵累了别人。
楚歇鱼幽幽叹气,“我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歇鱼你别怕,我待会儿就想法子让你下船,我一定不会害了你的。”
宋舟满眼坚定,信誓旦旦保证。
楚歇鱼无力摇头,宋舟毕竟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以为哪里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比宋舟清楚,上了这艘船,再逃就是欺君之罪。
“没用的,你不要犯傻。”
宋舟表情失落,偷偷抬头观察四周。故事到皇帝南巡至晋南,献美人时有刺客刺杀,兵荒马乱之中,楚歇鱼被男主所救。
她要先看看,想办法找到男主的房间。
等看到房间里的美人纷纷解下面纱,她发觉每个人似乎都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但眼前要紧事还是找到男主的房间。
“公公,”宋舟拉住守门的一个小太监,捂着肚子痛苦问道,“请问您可知道哪里能行方便,我,我有点紧张。”
小公公也算历过世面的人,见过不少人一到圣驾前就紧张害怕,怕出一身毛病,见怪不怪地一甩拂尘,“姑娘同我来。”
宋舟娇娇道了谢,手在背后朝楚歇鱼打了个手势,跟着小公公出去。
她走后不久,房间门口又出现了一位锦衣男子。头发梳得齐整,金冠玉玳将头发束起,鬓如乌漆,容貌俊朗,一双桃花眼生得多情,一笑,勾走屋内一众美人芳心。
环胸靠着门框,手中拿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吊儿郎当地问守门的侍卫,“本殿下听闻晋南王府上有个美人叫宋舟,美得不可方物,这次送来没有,本殿下也想看看有多好看。”
楚歇鱼听见宋舟的名字,眉头一皱,抬眼。正巧男子也毫无礼节可言地扒着门框伸长脖子往里看,两人目光相对。
男子长眉一挑,露出个怪不正经的笑。
“属下奉命保护晋南王送给陛下的美人,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属下。”这个看起来不着四六的殿下应该很好说话,守门的侍卫虽然语含无奈,但明显并不怕他。
“本殿下就看看嘛,谁不愿意看看美人,你不说出去,父皇就不会知道,不知道哪里会责怪本殿下,更加不可能怪罪与你是不是。”男子被人阻拦扫兴得很,一下子兴致缺缺,啃着苹果散漫离开。
宋舟跟着小公公走了一圈,四处禁卫军走动巡逻,根本没有溜走找男主房间的机会,无功而返。
“宋舟!”见宋舟安全回来,楚歇鱼心中大石落地,急忙拉住她的手。
太监尖锐的声音传进房间——“宣晋南美人觐见——”
四处或站或坐的美人匆匆忙忙站成两排,垂着脑袋,小心跟随引路的太监面圣。
楚歇鱼终归是放心不下,忍不住转头去看宋舟,宋舟回以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美人鱼贯而入,船舱内丝竹管弦之乐停下,奢靡香气在船舱中挥散不去。
当今圣上左右揽着姿色各艳的美人,半躺在榻上,脸色虚浮萎靡,不感兴趣地扫了一眼下面一列的人,忽然精神一振,坐起来,朝下一指。
“你,你叫什么名字,过来,摘下面纱给朕看看。”
楚歇鱼抬头,就见那手指指向,正是她身边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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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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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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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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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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