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君垂下的眸子抬起,眼神平静,声音淡淡的,“师父想要知道些什么?”
罗湖正襟危坐,“为师想知道,林里的刺客到底是不是为你来的,昨夜你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你的真实身份,还有背景等等。”
她一开始相信他,是因为崔执事相信他。
但是现在,她对他的身份抱有怀疑,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告诉他们的身份是真是假她不会介意,她可以一直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少年看待。
毕竟他们洛山派实在是没有令人可图的地方,如果只是为了寻得一处地方安居,她不介意他之前是什么样。
但是现在不同,他隐瞒的事情会给她带来麻烦,不管是森林里的刺杀还是昨夜的突发状况,都对她带来了不小的烦恼。
所以,他对她隐瞒的事情,她想她现在有必要了解。
江秋君闭上有些酸涩眼睛,休息了会儿又睁开,缓缓道,“师父想知道的这些,君儿也想知道。”xǐυmь.℃òm
罗湖皱着眉头看着他,经历过昨夜的事情,她感觉他变得好多,更加的平静内敛,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她问道,“你对这些都不知情?”
“倒也不全是。”江秋君淡淡的道,“最起码昨夜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
罗湖吸了口气问道,“这是你的旧疾?如果这只是你身上带的一个病的话,你无需隐瞒,不管它会不会影响到你未来的修炼,为师都不会介意。”
江秋君见罗湖已经给他找好了台阶,他干脆顺着下,“多谢师父谅解,让师父担心了。”
罗湖道,“昨夜请了大夫来,并没有诊断出你身上的是什么病。”她顿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病?你身上可有带药?”
江秋君脸上显出一抹苦寂,“没有药的。挨过去便好了。”
罗湖听得皱眉,那样的痛,挨过去也必定会对身体造成影响,长此以往,一定会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
她追问道,“你染上的是什么病,说出来,这一路上也好打听打听,寻得良方。”
江秋君看着罗湖认真的眸子,鬼使神差的说了实话,“不是病,是毒,碎骨散,无药可治。”
江秋君对自己的坦诚错愕了一瞬,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他把视线移到了罗湖的脸上,很想知道她在知道他身上的毒无药可解时的表情是什么样。
惊讶?担忧?心痛?不管哪一个都让他期待。
罗湖疑惑,对江秋君的身份更加的怀疑,到底是什么经历让他中了无药可解的毒?他真的如自己想象般的那般简单吗?
见罗湖的眼中带着疑惑和审视,充满了对他的不信任,江秋君心中落了落,转开视线不去看她,脸上也跟着冷下两分,“师父这就打算放弃了?”
罗湖不解他的意思,继续追问着,“君儿是与谁结下了仇,竟被人下如此狠手?”
江秋君没了心情,略显敷衍道,“君儿也不知。”
他有些有恃无恐的感觉,就算他现在什么都不说,他也已经是她的徒弟,不管怎样她都要对他负起责任不能丢下他不顾,这个事实无法改变,她没有办法拿他怎么样。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罗湖确实没有丢下江秋君的心思,她皱着眉头,看不出江秋君是不是在撒谎,心中很是无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罗湖坐在一边不说话,他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她沉默一会儿,已经熬了一夜的眼睛开始酸涩起来,手腕上的痛感也更加的强烈,这无一不提醒着,她需要做些什么,不能就这么被动的承受这些。
“君儿。”她看着坐在床上的江秋君,她肯定不会撂下他不管,但也不代表着会继续带他上路,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实在是不想再分心管他。
她狠了狠心道,“为师觉得,你还是在洛山派中待着更加的安全。”
江秋君皱眉抬起头,显然是没有料到罗湖会这么说,“师父,师父不要我陪同了?”
他口气中带着疑问,有不解,也有不相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抱怨。
罗湖见状,解释道,“在洛山派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再加上你身体不便,不适合长途跋涉,为师也是为你着想。”
看着罗湖有些不近人情的样子,江秋君袖子下的手攥紧,他真是高估了自己她心中的份量!
这个认知让江秋君很是恼怒,罗湖这一路的照顾让他产生一种错觉,还以为他在罗湖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位置,可是这么一看,他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包袱!
他心中在意的紧,但是面上却不以为意,嗤笑道,“师父嫌徒儿是个麻烦,想把徒儿耍开啊。”
明明是想要讽刺,可是话一出口,语气中却带着浓烈的委屈与抱怨,心底深处的感情便这么流露。
江秋君心中慌乱,对自己这么奇怪的心理感到无措,还不等罗湖开口解释什么,他故作粗鲁的打断,“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徒儿收拾一下就回去!”
说罢便下床,拿起地上的鞋子便离开。
罗湖见江秋君脚步漂浮的背影,到底没有开口阻止。
她说的话不假,让他回洛山派,确实是为他的安全着想,毕竟在山上的日子很平静,这些状况都是在下了山之后才发生的。
但是,他说的话也不假,她确实是觉得他跟着她,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
后边的一个原因让罗湖心中产生了些歉意,口中说着不会介意他的身体染病,但是行动却啪啪打脸。
特别是被江秋君直接挑明,说她觉得他是个包袱,这让她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罗湖深深吸了一口气,眸中染上了无奈的神色,她知道这样可能伤到江秋君的心,但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
江秋君回到自己的房间,沉着一张脸坐在圆凳上。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窗子中跃进来,在江秋君的身边站定,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眼中漾着柔色的暖光,让人看着便心生温暖与亲近。
这是江秋君的左膀右臂,杜耳。
江湖之中很多人听说杜耳的名号,知道他是首屈一指的神医,但是却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更不会有人把这温暖和煦的翩翩公子跟黑暗血腥的凤影教挂上勾。
他见到江秋君俊美的脸蛋沉得如水,眼中漾起淡淡的疑惑,嘴边带笑好奇的问道,“教主这是怎的了?”
江秋君看着他的笑容,无端的想起罗湖看他的样子,也是这样的神情,像是一个长辈在看后生,他的脸色愈加的阴沉。
杜耳见江秋君这样的神色微微惊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了他,他敛了敛轻松的神色,面上变得认真,但是他不像孟意一般对江秋君小心翼翼,多少带着些随性,“教主的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上的毒性还没有完全下去?”
江秋君烦躁的闭上眼睛,不理他。
杜耳的神情变得无奈,昨夜从孟意口中得知江秋君毒性发作的消息,他连夜赶到他这里,没想到一来看到的却是江秋君对他的臭脸。
他对着江秋君开玩笑道,“我打赌,若是孟意在这儿,见到教主这副样子,肯定会被吓到跪地不起。”
江秋君睁开眼睛,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什么事?”
见江秋君不理会自己的打趣,杜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教主,不用这么不给属下面子吧。”
江秋君一个不耐的眼神甩过去,杜耳立马噤声,轻咳了一声回答道,“没什么事,就是担心教主的身体,孟意找属下来看看教主。”
杜耳说着话,便把江秋君搭在桌子上的手摆正,伸手给他把脉。
他的面色也渐渐变得不好,“教主没有用属下调的药?”
江秋君收回手,神色淡然的把袖子放下去,“没用。”
杜耳面上苦恼,“教主为什么不用药呢?那药虽不能根除教主体内的毒素,但是长期服用,还是能达到止痛的效果的。”
杜耳见江秋君面色漠然,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有些着急的站起身,在屋内唉声叹气的踱步,不知道要如何劝解江秋君用药。
教主一直不在教中待着,非要在洛山派中当人家的徒弟,他不能时刻关注他的病情,制作解药的事情,自然就变得难上加难。
杜耳顿住脚步,实在是疑惑,“教主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小小的洛山派之中呢?”
江秋君不理杜耳,杜耳坐在圆凳上自己思索,过了半晌他一拍脑袋,灵光乍现,好看的桃花眼笑得眯起,“教主不会是堕入情网了吧?”
想到这个他心情激动,丝毫没有察觉到江秋君身影的僵硬,接着滔滔不绝道,“教主年岁也不小了,春心萌动也是正常的事情,想来教主一定是看腻了教中那些女子逆来顺受,见到教主就吓得跟个鹌鹑的胆小样子,这才巴巴的来给人当徒弟,想感受一下不一样的待遇——”
待杜耳的身子面向江秋君的时候,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终于看到了那仿佛要把他碎尸万段的眼神,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终于散去,不禁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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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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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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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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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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