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许多年前,父亲与自己说的危险,难道父亲说的都是真的?危险已经来了?
一道道人影粗暴地走进了密林,身上偏暗的迷彩服,在夜色中并不明显,不仔细看的话,难以发现,只有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响成一片,像是鼠群过境,杂乱无章。
张月看着那群人影从他们眼前走过,汗水从额上滑落,就要掉落下去,他瞳孔渐渐收缩,那颗晶莹剔透的汗珠,并不显眼,但却很可能成为一个致命点。一根手指轻巧点出,接住了那滴汗珠,张月的嘴一松,下意识地想要呼吸,却被他强行憋住,脸色通红。
张权连忙重新捂住张月的嘴,注视着那群人远去,才在他耳边低声道:“回家。”
张月满心疑惑,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所以他保持着沉默,跟随着张权在密林间穿梭,落地无声,如同鬼魅一般在疾行。
两人很快便看到了村子,张月走快了几步,正想要把这个已经沉睡的村子叫醒,张权却一把将他拉住,“回家!”
“可是?”
不待张月继续说下去,张权已经拉着他,远去了,在他们后边,那群人还在密林里粗暴地走着。
不远处,熟悉的灯火依旧在闪烁,但张权知道,很快就会有更亮的火光照耀这个村子,到那时,这点灯火将要永远离开这里。
张权推开门,将张月往张勤怀里一扔,“走!”
张勤一怔,抱着怀里的张月,陷入了短暂的茫然,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了,她拽起张月便往屋子后院走去,而张权则是推开了卧室的门。
张月有些懵,他总觉得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那是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心跳加速,他猛地挣开了张勤的手,看着两人,“我们这是去哪里?为什么不告诉村子里的人?”
张权握着门把,门已经推开了一半,他看向张月,说道:“我们要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
“为什么?”张月向后退了几步,腿肚子在发颤。
“因为……要活着。”张勤感到有些无力,说实话,她很讨厌这种感觉,曾经她是猎人,如今,沦为猎物,总算也体会到了那种为了活命,抱头鼠窜的感觉了。
张月说道:“他们就是危险吗?你们两年前和我说的危险?”
张权点了点头,他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所以他已经不打算瞒下去,但是时间紧迫,现在可不是解释的时候,只有活下来,才有知道过去的意义,“具体是什么情况,等我们安全了,再和你说,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说着,张勤走向张月,伸出手想要将他带走,让她意外的是,张月再次后退了,而且拍开了张勤的手,“那就带着村里的人一起走。危险,不是因为我们而来的,我们就这么走了,村子怎么办?他们都拿着枪,是训练有素的精良部队,村里的人根本抵挡不住,我们……”
啪!
一声脆响!
张月的话戛然而止,脸上一个个红红的手印,触目惊心。张勤挥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颤抖着,“我们救不了,你清醒一点,我们不是救世主,我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安,其他人……我们管不了。”
“可是……危险是我们带来的,他们都是无辜的啊!他们没有理由为我们承受这些,我们难道不应该为此负责吗?”张月嘶吼着,他从未觉得自己的父母是那样丑陋。
张权手紧紧地拽着门把,以至于将那个并不算结实的门把掰了下来,“对,你说的没错,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应该为此负责。”他叹了口气,走到张月身前,蹲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愤怒涨红了脸的儿子,笑了,笑得很开心,很自豪。琇書蛧
张勤看着张权,不知为何,他的身影在自己视线里渐渐模糊,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泪水不自觉地充盈了整个眼眶,强烈的不安从心中升起,她上前抓住了张权,“你要做什么?你疯了吗?我们根本……”
张权制止住张勤继续说下去,而是笑道:“孩子,我现在有个计划,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但是,我需要你帮爸爸做一件事。你跟我来。”
张月半信半疑地跟着张权走进了卧室,张勤跟在身后,已经泣不成声,心里的不安,似乎正在成为现实。
张月从床底托出一个大箱子,神色有些怅然,“你可不要被吓到哟!”他神秘地笑了笑,将箱子打开,只见一把把张月只在笔记里看过的枪支弹药,静静地躺着,只是这样站着一旁看,张月便能想象到笔记里用文字描述的火力,不禁骇然。
张权从其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遥控器,郑重地放到张月手上,“我在这院子里埋了炸弹,足以把这里掀翻,到时候我会把他们全部引来这里,你和妈妈躲在我给你们准备好的密室里,等我的信号,启动炸药,送他们上西天。”
张月拿着遥控器,只感到沉甸甸的,宛若有千斤中,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遥控器,可是掌握了一百人的生死,他颤声问道:“要杀人?”
“对!要杀人!一百个人!你,敢动手吗?”张权认真地问道。
张月张着嘴,又闭上,又张开,就这样持续了几秒后,才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张勤在身后紧紧地搂住他。张权则是在他额头上有些生疏地吻了吻,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亲吻自己的孩子,闹得有些脸红。
“老权,我和你一起去,一起……”张勤突然松开张月,抓住张权的手臂,声音发颤,乞求着。
张权摇了摇头,拨开了张勤的手,“孩子还需要你照顾,如果他按不下去,你就帮他按吧!”
“我就按的下去吗?我就可以吗?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也做不到的,做不到的,我怎么可以……”张勤哭喊着,十根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骨有些发白,指尖也陷入张权手臂的肉里。
“你可以的,因为换做我,我也可以。必要的牺牲,是为了最大程度地存活,你忘了吗?再说了,你难道不相信我吗?”张权笑了笑,用手擦干净张勤脸上的泪水,在她唇上狠狠地吻了吻,这一吻很熟练,又有些生疏。
张月捧着遥控器,看着正在装备枪支弹药的父亲,“爸爸,你一定要回来,我们等你信号。”
“好!”张权给枪上好樘,拿在手里梳洗了一番,心里暗道:好久不用,怕是要生疏了啊!
张勤也挑了一把轻型冲锋枪,试了试手,“老权,我们一起……”拿上枪,那沉睡多年的猎人基因又一次被激发,她想战斗。
张权没有理会她,而是挑了一把手枪扔给张月。见到那随手扔来的手枪,张月吓了一跳,伸手在空中颠了好几下,才把手枪接稳,“父亲……”
“以防外一,拿着防身。”说完,张权起身便要离开了,走得那样决绝,甚至连头也不回。仿佛身后根本不是他的家一般。
张勤拿着冲锋枪,两只脚一前一后站着,她想跟上去,但看到那在一旁摆弄手枪的张月,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张权!你个不要脸的混蛋!”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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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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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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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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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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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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