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下山的时候,摧雷山庄的人正在对付残余的江湖侠士,路上只有极其稀少的巡逻的弟子。这时再上山,戒备明显加强了许多。
两人目标小身法又轻灵,山道上各处是茂密草木,水雾锁山,别人根本发现不了。
但正殿广场旷阔平坦没有遮挡之物,必然暴露于人前。
“迟兄,我先去把他们引开,你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出去。”谢观河同迟肆商量:“若是被人发现,情况危机的话你只管先走,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
正要踏出脚步,又回头补问:“迟兄布阵需要多久?”
他才好计算诱敌的时间。
“哪需要这么麻烦?”迟肆一楞。
叫上谢观河,是为了救人的时候,让对方打打下手做个后勤,毕竟谢观柏有伤在身需要人搀扶。
小小一个摧雷山庄他来去自如,之前偷偷摸摸,就算作给雷万钧面子,还了他的善意。
让谢观河去帮他引开敌人?若是被以前的故人知晓,他的脸往哪儿搁?
没等谢观河答话,他已大步朝前走出山道树林。
“什么……”人。
守卫弟子刚听到草木摇动,话还没来得及问完,已直面朝地上倒去。
迟肆脚尖一点,瞬息之间又出现在另一个守卫背后,手刀轻抬,对手跟着倒下。
他就这么忽闪忽晃,如鬼魅般瞬间移动到敌人身侧,一刀一个眨眼时间便打倒了正殿前的所有守卫。
没发出一点声响。
“迟兄身法精妙,大巧若拙,谢某佩服。”
谢观河虽是称赞得真心实意,但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让“大巧若拙”听起来反而感觉有些讽刺意味,和“民间拳法,招式平平无奇,只能说一句强身健体”异曲同工。
也不知老谢以后遇到心动之人是不是也这般严肃持重。
不过以他在门派中重要的身份地位,估计也就是听从师门安排,找个门当户对的名门侠女,两人相敬如宾。
迟肆暗自腹诽,可惜没有谢观柏同他一起八卦编排,兴味索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来,老谢,把你的剑借我用一下。”他勾勾手指。
谢观河不明就里,却仍是依言拔出佩剑递给他。
见对方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间佩剑,迟肆急忙把手护在剑上:“这个不能用!”生怕他给自己抢了。
这把剑可是齐季给他的定情信物。别说舍不得用,他还打算回家找个地方供起来。
一想到回家后,他和齐季将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同卧高床软枕,共享世间风月,刚安定的思绪又忍不住心驰神漾。
好在还没忘了手上的正事。
他嘿嘿傻笑着用别人的宝剑在地上刻出一个图案。
坚硬的青石板似乎变成了柔软的豆腐块,三寸见深的刻痕被轻而易举刻在光滑如镜的石面上。
“老谢,”他将剑还给谢观河,朝对方指了指:“沾五个人的血,将这法咒填点儿色。也用不了多少,够让所有笔画都染上红色即可。”
谢观河虽然不苟言笑,不能和他插科打诨,但人确实靠得住,敏于事而讷于行,任劳任怨动作麻利,很快就完成了安排。
印记被鲜血染红,霎时闪耀出一道赤色流光。
幽光沿着法印流转了几圈,光芒逐渐黯淡。鲜红的血液像是渗入了岩石,颜色慢慢变浅直至完全不见。
血色消弭的那一瞬,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东西无声地砰然碎裂,山间草木无风自动,发出漱漱细响。
远方的巨大闪电也骤然停止,暴雨也有渐渐变小的趋势。
“好了,阵破了。”迟肆一扬下颌,“摧雷山庄的人能不能变回来,就看他们心中妄念深浅,以及平日练功有没有偷奸耍滑。不过以我之见,大多数人修为都不怎么样,应该没事。”
“至于雷厉行,听天由命。”
谢观河点头:“走吧,去地牢。”
二人很快飞跃至西苑,找到地牢解救一众侠士。可惜当世的几大宗师和武艺高强的江湖豪杰大多都已重伤殒命,还有一些落入了杨辉羽之手。
还活着的都是些武功平平的普通侠客。
这次混乱,给江湖武林带来了一场巨大浩劫。
谢观柏不在地牢,二人问了几个山庄弟子,得知他因为昏睡还躺在客苑,只得再次折返。
众侠士怕又被山庄的人抓了,不敢自行下山,一群人浩浩荡荡跟在他俩后面,一路从西走到东又从东走到北,直到天黑才下山。
……
摧雷山庄一角,两个黑色人影站在高耸的屋顶上,几乎和夜幕融为一体。
凌陆舟帮齐季撑着伞,看着一众人等消失于视线之外,轻嘲冷笑:“就这么让他们走了?”m.xiumb.com
齐季嘴角挂着一丝讥诮鄙夷:“迟肆加上谢观河,你拦下一个给我看看?若你真想动手,我建议叫上杨辉羽,你两加一起或可一试。”
凌陆舟一楞,随即哼笑:“你不出手帮我?”
见对方笑而不答,他又冷嘲道:“我还以为杨辉羽有多大本事,谁知他漏了那么明显的一条路没堵,真是个……”
他本想说句“废物”,还是有几分忌惮对方的高强武艺,涌在舌尖的词没敢说出来。
“他虽已效忠朝廷,对那帮江湖草寇还是留有几分旧情。”齐季笑音冷戾,“他是故意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
“哦?那你呢?”凌陆舟别有深意地看了齐季一眼,“不怕放虎归山?”
“谢观河若是能规规矩矩待在瑶山,对我们也产生不了多大威胁。”
“我不是说他。”凌陆舟嘴角挂着几分玩味:“你明知我说的是迟肆。他武功那么高,若不尽早除去,你不担心他以后会成为阻碍?”
“他对江湖权利没有任何兴趣,不必担心。”
凌陆舟低低地笑了几声:“我是真有点好奇,你是怎么骗他的。”
“是不是就和骗我一样?”
“老六,”净若琉璃的清澈双眸全是淡漠无情的冰冷笑意,“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你让我去试探迟肆的武功,可从未告诉我他竟如此厉害。要是他对我出手,我可没自信能打得过。”
“我按照你的吩咐,去挑拨各派关系,在场的是当今最强的几大高手。要是他们为老不尊,不顾脸面真要为难我一个小辈,我这等微末功夫可不是他们对手。”
凌陆舟笑里含着一缕轻嗤暗讽:“虽然你信誓旦旦保证,如果那几个老不死朝我出手,你绝不会见死不救。但我怀疑,倘若真和他们打起来,你会站出来帮我,还是在一旁作壁上观。”
齐季温柔地笑看了他一眼,文雅从容的举止像极了一个一言九鼎的端方君子。
“算了,”凌陆舟早已对他的两面三刀习以为常,哂笑道:“但是阿季,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对那个迟肆的态度明显和常人不同,大家都看得分明。他生的那般绝色,想和他春风一度我也能理解。”
“但你若是因此生了二心……即便你和家主出生入死多年,关系远非常人可比,这也是难以宽恕的重罪。和他玩玩可以,别睡出了真情。”
“老六啊,”齐季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杀齐久?”
“为何?”
“因为他话多。”
凌陆舟一愣,随即阴阴哼笑了几声,不再多言。
一息之后,两道身影消失于苍茫夜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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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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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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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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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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