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演戏。
于是,他一进来,她便含了两滴泪珠于眸内,将落未落,委委屈屈。
“太子殿下~”
声声掩抑声声思,无尽心事婉转其中。
未成曲调,情已到位。
陆星画他…他惊呆了。
如果说,他见过嚣张跋扈的云锦书,比如她敢独闯太子府,一点没在怕的。
他见过伶牙俐齿的云锦书,出口成脏令自己哑口无言。
他见过奸诈可恶的云锦书,惯会使一些投毒放药之类乱七八糟的恶作剧。
但他从未见过眼前这个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云锦书。
他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这个不是那令人憎恨的野丫头,而是自己的宝贝妹妹陆星禾。
不,甚至比禾禾更人怜惜。
毕竟禾禾的委屈撒娇是有恃无恐的,她知自己的委屈必然能得到回应。
而云锦书的委屈却含了丝丝若有似无的自怜、担忧、试探、敏感。
是一种绝望之中生出的柔弱天性。
她含着眼泪的双眸微微低垂,纤纤玉手拿着罗帕轻轻擦拭眼泪的模样,看得陆星画心中一阵颤动。
愣怔片刻,他反而释然,也更加自得了。
姑娘家嘛,说到底都是水做的,或许平日被父母兄妹宠坏了的,是刁蛮任性了些,可总归都是虚张声势,总还是需要依赖和呵护的。
比如禾禾,比如她,花不语。
她的那些张牙舞爪,不过是一层纸衣罢了,生生被人掳了去,试问哪个女子不害怕。
她怕了,她肯定怕了。
她甚至哭了。
这个发现甚至让陆星画生起一种不言说的自我满足感来。
都道世事难料,岂知人的情绪更加难以捉摸。
躁火满身的陆星画进得房来,有一火车的长枪短炮要与她理论。
可还未说话,只瞧这一眼,胸中的烦闷俱已烟消云散。
她哭了,她委屈了。
他满意了,他得意了。
在他面前哭啼啼撒娇。
大概,她终于满足了他一个骄傲男子的自尊心吧。
不得不说,男女之间的博弈确实魔幻。
一个委屈哀婉的小眼神,有时竟然胜过千军万马,胜过泻药、胜过绝情丹。
想至此,陆星画冷若冰霜的眼神逐渐“转暖”,但又不欲转得太快,故而在冷与温,抵触与关怀之间胡乱窜动,更显古怪异常。
“你,你哭什么。”
对云锦书冷眼冷语他可以,柔声关怀他却不会。
很突兀的一句话,却是陆星画挣扎酝酿了半天才问得出来的。
旁人未觉有何异样。
只有门外的孟引歌。
“你哭什么”几个字她听得清清楚楚。
那话中带着不易觉察的无奈与宠溺。
她被狠狠一激,浑身一颤,一股妒火猛然上升。
男人,一旦问出“你哭什么”这样的话,他就已经输了。
若不是有丫鬟在侧,她几乎忍不狰狞的目光,恨不得将云锦书撕烂了。
是她,都是因为她!
以为云锦书被罗布抓去自己便可高枕无忧,哪知她竟如此狡诈,竟能活着从那残忍冷血的夷人手中逃脱。
因担心露出蛛丝马迹,孟引歌几日未敢现身太子府,直至今日暗中打探得知那夷人皆以逃离,自己并未败露,这才匆忙赶来。
不为关心云锦书,只为试探陆星画态度。
可还未见到人,他已闻得他关切的话语。
旁人不觉,可她对他恋得深沉,怎能不敏感,怎不知他话中的复杂情愫。
几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的一句话却令她瞬间失了理智,昏了头脑,妒火与愤恨重新升腾,全然不顾云锦书此次被掳的多么蹊跷,只想让她再度消失。
屋内,云锦书断断续续的话语再次传来。
“我……我怕……”ωωω.χΙυΜЬ.Cǒm
云锦书厚起脸皮来,真的连自己都怕。
她不动声色地将衣服往下扒拉。
当然不是诱惑陆星画。
只是为了让他看看,自己肩膀的伤,虽已结痂,却仍触目惊心,像条蜿蜒的巨虫,不知何时才能痊愈。
她就先发制人,给陆星画造成了一种心理上的重重一击。
知他不会心疼自己,可云锦书并不着急,静待这个大暴君往套子里钻。
果然。
“你......”
陆星画目光一闪,强装镇定扫过她光洁的肩膀雪肌,心底不由一软,语气却仍是强硬。
“怕什么,府内有的是秘制膏药,这疤痕几月即可消逝。”
话既出口,又忽觉不妥,忙带了带了几分凉薄接着顺道:
“你这丫头不是向来大胆,这会子怕个什么!你若怕,便拿你的绝情丹解药来换!”
提到“绝情丹”,陆星画的脸色不免闪过一阵尴尬之色,转瞬之间,便很快消失。
云锦书在心底呵呵两声。
“呆子,谁要你的药,我21世纪的生物科学技术难道比不过你这迂腐落后的陆盛国。”
可她不能这么说。
她要做出大难不死十分后怕的样子,带上一丝哭腔,可怜兮兮地盯着陆星画:
“殿下,您不觉得我被夷人劫去十分蹊跷吗,这背后的真相您可查清了?”
她的话令陆星画眸光一闪,更令门外的孟引歌浑身一颤。
一股寒意自体内发出——那个罗布对她说了什么?她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
“殿下,其实我……”
屋内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
孟引歌双手紧衣角,双唇发紫,脚下如铅般沉重,再不能前进一分。
该死,这个该死的女人!
“殿下,其实我……我与禾禾年龄相仿,他们竟把我当成公主给抓走。”
对不啊禾禾,只能拿你当挡箭牌了,谁让这个天煞孤星最在乎你。
云锦书在心里对禾禾做了揖,道了歉,谎话说起来不禁更有底气。
“他们把你当成禾禾?”陆星画目光存疑。
“嗯。”
云锦书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委屈又诚恳。
她想明白了,只有搞定了陆星画,自己在这个陆盛国才有立足之地。
无论捧谁,无论做什么,陆星画相当于一张通行卡,只有刷他的脸,才能畅行无忧,一路绿灯。
虽然他很讨厌,但他是太子,他很有用。
她决定抱大腿。
做好这样的心里建设,云锦书豁然开朗,毫无包袱,简直完成了思想大解放,脸皮的厚度亦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抱大腿第一步:示弱。
混迹娱乐圈数年,这些于云锦书而言并不算大场面。
可一向傲娇的太子浑然不觉,甘之若饴地走入云锦书的pua。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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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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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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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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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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