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三伏,遇着少雨的年份,阳光肆意炙烤着大地,萧睿鉴虽然不是日日跑堤坝,在府中也是热得不轻,两位太医不敢懈怠,总要左右跟着。
结果宁王殿下还没什么事,老太医先晕了过去,这下子州府里全是大夫,各级官员请过来担心几位钦差身体的,给老太医看病的,跟着太医请教的,进出送药材的……天气本就热,端冰送水的仆人在里外来回折腾,整个府衙乱的像鱼市。m.χIùmЬ.CǒM
萧睿鉴带着周邵从后门溜出去的时候,中书令公子抱着文书一阵的小碎步,跟着萧睿鉴身后碎碎念到,“陛下可是下了旨意的,我们就这么跑了不好吧?”
“谁说跑了,现在不是让陈大人先在这里主持着么,我们抓紧时间,赶紧去滨州!”
沈游的案子有了眉目,还是周邵得到的消息,滨州刺史一心想着孝敬中书令,可劲儿请周邵吃饭塞人拉关系。周邵在京就不爱沾这些事,但是在京大家都要点脸面,不敢明目张胆,到了南方可就是热情好客不答应就是不知礼数,还有萧睿鉴明示暗示要跟滨州官员套消息,没办法,谁都得罪不起,周邵是真怕假犹豫的说谢各位大人抬爱,我代父亲谢过。
原来历年疏浚款是四三三的分账,州府以后续发放以及汛期过后修缮款项的名义先留下四成,款项最后在各大钱庄商铺里转一圈就此下落不明,然后县府拿到的六成款项由各府官员们联合工长、商户通过采买、租赁等由头留下,下发到纤户施工手中的只剩三成。
现在滨州官员愿意拿出一成来专程孝敬中书令。
周邵心里直骂放屁吧想拿这个钱拉我爹下水当我傻啊!嘴上却说着口说无凭,既然要孝敬他爹还是要拿出一点诚意的。
然后周邵收到了十万的飞钱。
“殿下,这可怎么办……”
“给你的,收下吧。”
“殿下,饶命啊……”周邵也是差点直接给萧睿鉴跪下了,这种事他是真的不愿意沾。更何况是在皇子眼皮子底下。
“那我就先帮你收着,后头呢,你找个机会,尽量拿到账本,夏道长就跟着你,有什么事问他就行。”
“殿下,你又要去什么地方啊?夏道长不在你的安全可怎么办啊!”
张绍是听出来萧睿鉴不打算跟着他一道了,这下子是真有些慌了。
“有我在,他们各个都是高风亮节,你还怎么做事?”
“可是,可是只有臣一人……”周邵到底是有些犹豫。
“你是中书令之子,怕什么?况且李希春和我说过,你机智过人,若不是心中有所顾忌,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实不相瞒,殿下,我所顾忌的,正是我父亲,”周邵叹了口气,“父兄的所作所为,我虽不齿,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凭你的心意去做吧,我知道你跟你父兄不是一种人,去年你同我走在路上,见到灾民直接将自己的钱财都分出去,我就知道你也是心里装着百姓的人,这些天我们看着那些百姓为了田地不被水淹拼了命的抢筑工事,你也一直想为他们做些事,现在正是机会。”
“殿下,”周邵听了这番话,感动非常,冲着萧睿鉴拱手道,“臣一定不辱使命,以报殿下。”
萧睿鉴却是伸出手扶住了周邵,看着他说到,“你我都是奉天命前来巡查南方,老百姓想要的只是有个好收成,能吃饱饭,仅此而已,我们能做的,也仅仅是让这些劳工得到应有的报酬,让百姓能够安心种田。”
“您一定会是个明君。”
“这句话让外人听去,可是要杀头的。”萧睿鉴抬着手,用食指点了点周邵做威胁状,脸上却是一阵笑意。
于是本有些紧张的周邵也笑了起来。
滨州官员与中书令早有来往,周邵到了南方中书令的眼睛自然也看了过来,就同萧睿鉴身边的卫士、仆佣是皇帝亲自安排,时时刻刻会将萧睿鉴的情况告知天子一般,周邵身边的人也都是中书令一手安排,无数双眼睛盯着两人。
萧睿鉴拿着飞钱一时间竟然有些犹豫,修缮工事虽然已从商贾中募到了不少钱,但是陈青云一直在上折子要钱,前线的情况萧睿鉴也是清楚,工事修起来是多少钱都不够,钱越多修筑速度越快。
一动起来人工、物资哪哪都要花钱,这十万两银子现在拿给陈青云立马就能花光,但是飞钱都有记号,这枚通宝钱庄的飞钱凭证怕是一露出去别人就能知道这是周邵手里的东西,情况尚不明朗也只能先压下。
周邵到底年轻,跟着滨州官员磨了几天,吃好喝好玩好就是没摸到账本,萧睿鉴等不及,让他耐心些,不行就当出来游玩,正好尝尝江南美食,自己却是先回了湖州府。
他这趟出来没带控鹤,再晚两天估计密报就到天子手上了。好在有陈青云和湖州刺史主事,萧睿鉴离开倒也没什么大事,毕竟水利相关还是陈青云熟悉。
本来碍于亲王的身份,陈青云不敢做主,凡是都要和萧睿鉴请示过商量妥当才能去安排,也要萧睿鉴的身份去给三州的官员施压,可是萧睿鉴喜欢在外头跑,陈青云急了直接冲着湖州官员吼这就是宁王殿下的意思,你们是不是想抗旨?
吼完了也开始后怕,尤其是看着萧睿鉴回来的时候身边跟着的正是湖州长史,陈青云直接从湖州府库调出一批新粮送到前线做伙食,这会儿长史大人正激动地扬着手臂冲萧睿鉴告状。
“事情我都知道,放心吧,此事过后,一定不会叫大人为难。”萧睿鉴脸上仍旧带着笑意,看着陈青云也是笑。
长史大人得了许诺心满意足走了,临走还愤愤瞪了陈青云一眼,陈青云尚不知从长史那张嘴里说出来的事实都成了什么样,只得小心告罪。
“我记得陈大人主管工事,堤坝劳工的伙食问题一直是各县府有司安排,怎么忽然要从州府调粮?”萧睿鉴是一路听着长史告状进门的,也不能怪他,陈家是湖州大户,在当地有不小的势力,这趟跟着宁王过来是奉旨治水,上有天威下有人和,就算没有任何规矩让一个工部下派的官员直接开府库放粮,但是陈青云拍桌子还是定了借粮,就一个条儿,到时候陈青云拍拍屁股走人,府库的窟窿还得湖州地方来填,长史是急得夜不能寐。
你中央派人下来捅得篓子,要他一个地方官擦屁股,岂有此理!何况说是宁王的意思,宁王走得匆忙什么时候交代了?
长史见着萧睿鉴直接就上去问了,果然萧睿鉴是愣了一下,叫他细说,这下长史大人可是吐了一路的苦水。
“殿下,您是上过堤坝的人,筑堤、清淤、夯土都是体力活,却只能吃些发霉的陈粮,近半数劳工上吐下泻,这样到了夏日汛期也未必能完工,臣只希望能够如期完工。”
“劳陈大人烦心了,我会召集三州主管府库的官员,叫他们直接注意前线伙食问题,至于府库空虚的问题,容我上书户部再做安排。”
“谢殿下!”
“还有一事劳陈大人操心。”
“请说。”
“能否找一位熟悉三州粮食情况的官员,最好是直接负责粮食入库、上缴的,我有些事情要请教。”
“殿下是要……”
“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家都不容易,我是想了解下情况。”
是夜,萧睿鉴修书一封直接命人送回京中直达天听,而皇帝书案边上摆着的就是宁王殿下独自离开的密信。
“这个混小子,是要把天都给捅破了。”天子放下密信,转身吩咐道,“召户部尚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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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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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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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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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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