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过去时间宽裕,天子也没让控鹤上门提人,而是在去年一队卫士的基础上又派了不少照顾生活的宫人,外加几位御厨和太医,萧睿鉴看着一大串的名单感激涕零直接跪下求天子收回成命。
“怎么,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准备出去跑嫌他们碍事?”天子早看透了萧睿鉴的心思,一点不留情的戳破。
“臣叩谢陛下天恩,只是此番南巡是为落实去年各项政策,核对田亩,带这些人只会给当地平添负担,臣也用不到……”
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各退了两步,控鹤一个不减,太医奴仆各减至两名,物资精简,衣食着各地州府就地采买。
别的都还好说,两个精挑细选的太医年纪小的五十八,年纪大的七十二,平日里出个城都得坐轿,跟着去坐船半道上就吐得一塌糊涂,还没给萧睿鉴看病自己先躺着了。
“这样吧,事出紧急,你们顺着水路到安阳后旧地休整,我先去江州府衙,待二位先生缓过来再说。”
“陛下有旨……”两位太医很想休息,但是怕死。
不管外面风言风语怎么说,从前年三皇子一夜高烧皇帝守在床前到去年从京城遣人来南方,再到投毒案发,太医院是明白了,上上下下各个求神拜佛保佑萧睿鉴平安,不然皇帝指不定一生气就让谁去陪着三皇子了。
“陛下旨意让我担任江南都督,统筹三州一切政务,你们只不过是随行,更应听我的话,再者说,二位先生年事已高,如今的情况就算我愿意带着二位南下,到了地方先生体力恐怕也难以为继,不如停下来歇一歇,至于我的身体二位大可放心,就算是去年,当地也能立刻请到名医,许是不及二位高明,但如果出事也能等到二位赶来。”萧睿鉴一番话说得在理,再加上两位老先生实在是体力不支,也只能先在安阳码头下船,缓上两天会同卫士将沈鸢送到家,然后在考虑去府衙汇合。
没了老先生萧睿鉴算是放开了手脚,转了一大圈才去州府点卯,去年走过一遭已经是轻车熟路,然后抛下周邵自己先上堤坝去了。
周邵也没闲着,去年中书令就打过了招呼,今年趋附中书令的地方官一看宁王殿下不在是日日宴请餐餐鱼肉,周邵吃的直上火,打听到了消息连夜卷着行礼跑到萧睿鉴留宿的农户家。
“周公子脸色不太好啊……”萧睿鉴在前头,厨子都没带,控鹤也撒出去大半,除了身后夏道长就只剩两个不说话的侍卫,当地人似乎还不清楚他的身份,只给了一碗青菜秧子佐饭。
“不是不是,口中生了溃疡。”周邵连忙否认,他哪是对萧睿鉴有意见,实在是疼得不想说话。
“看样子你伙食不错呀。”
“殿下快别取笑了。”周邵从桌上取了一碗水,含了一会儿才说话,“打听到了,去年沈游死后,为了安抚当地百姓,滨州已将疏浚款悉数下发,往年拖欠的款项也补了五成。”
“疏浚款以千万计,往年只发三成,今年倒是发了十五成。”萧睿鉴冷笑一声,看着沈游道,“查得到银钱流通么?”xǐυmь.℃òm
“通宝钱庄,背后庄家是徐家,似乎……”
“但说无妨。”
“徐家去年帮忙运过粮食,后来您依诺给了盐商许可。”
“哼……去年帮忙的,还有谁家?”
“几家都在……而且,据说几家行动出奇一致。”
“倒是和长史大人的话对上了。”去年事态紧急,各州府府库空虚,萧睿鉴从赵氏给的名单里联系了几位商户,商人逐利,看到萧睿鉴亲自开口纷纷慷慨解囊出钱出力,萧睿鉴也依诺开放了几项经营的许可。
但是今年的情况似乎有所变化。
“下个月,工部的陈青云陈大人就会过来主持水政,我也该去见见他们了。”
“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去滨州?”
“滨州的水最深,情况未查明之前,我不便在滨州露面。”
“那沈大人的事,就不提了么?”
“错,恰恰要提。”
萧睿鉴离京前已与天子商量过,抓着沈游的事情,让吏部派人下滨州,清查沈游生前在州部的工作,敲山震虎,而萧睿鉴坐镇湖州,随时准备着。
去年沈游之死证明滨州的事情不仅是贪腐,更有上下串通□□甚至利用江湖势力干涉朝政乃至擅杀朝臣的情况,这也是天子下决心让萧睿鉴开过年直接奔赴南方再度巡查的理由。
滨州与湖州、江州乃长江富裕处,三州每年的丝绸、稻米占国之半数,更是税收重地,不可谓不重要。
北方吃紧朝廷急着用钱,南方却有人把手伸进了朝廷的钱袋子里,还带拿着利刃直接割破。
萧睿鉴将夏道长留在身边,一来是这人的确可用,武功高,无甚牵挂;二来,也是因为绿林的事情必须要他这样的人才能联系上。沈游的死因,事及滨州上下官员以及绿林杀手,轻举妄动不光不能为沈游昭雪,更会让自己深陷险境。
夏道长对萧睿鉴更是寸步不离,既然敢杀六品的沈游未必就不敢动皇子萧睿鉴,虽然滨州的大小官员绝没有那个胆,但是对于绿林人士逼急了什么都敢干的特性夏道长十分了解。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别说杀朝廷官员了,就是天子亲至都敢放肆。
早春雨水并不大,陈青云在工部与诸多水工讨论过,今年不大可能出现去年那般连绵的狂雨,依着形势看,今年有洪水的可能性不大,而且时日也早,难得朝廷愿意花精力在南方,便将新修水渠、引水灌溉改善水利这些事提上了日程。
许是天子心情不错,点头同意了,户部嚷嚷着没钱,陈青云道是可以让地方州府出一部分,再向当地地主、豪绅募捐。
其实陈青云说的是萧睿鉴的主意,离京前有过商量。陈青云知道萧睿鉴去南方绝不仅仅是为了水政,但是也并不愿多加干涉,倒是周邵挺着急,竟然拉着他问又是商贾联合,又是官场串联,宁王在这可怎么施展?
陈青云心里想我一个搞水利的你让我管管疏浚款已经是超纲了,去年沈游就是这么挂的,还问我怎么对付商贾、豪绅?嘴上说的却是,“此行下臣只管水利工事,至于其他,一概听从宁王殿下的指挥。”
宁王殿下倒也没跟他客气,带着他和三州刺史直接去各地商会募捐了。
陈青云差点给萧睿鉴跪下,你一个堂堂皇子直接对商贩开口,家国有难捐点钱吧——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哦,还是有点区别的,萧睿鉴抢之前让陈青云给各位肥头大脑满腹油脂的商人说了不少道理,为何修水渠,大概花销多少,还缺多少钱。
萧睿鉴去年刚给商会发了许可,这会儿有几个哭穷厉害的商贾说什么都是没钱,宁王和颜悦色的说,“三州商会经营许可总数不变,若是此地商户经营不善,不如将这许可转给他人?”
看看,看看!
去年撒了饵还没养到一年就准备捞鱼了。
不过最后钱是凑够了,陈青云给户部尚书写信的时候本想报喜,想了想学着商户们开始了哭穷,不指望户部出多少,至少别再回回盯着工部往死里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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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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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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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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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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