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脸上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气愤地说:“堂堂的魏家还能被他们一个柳家给拿捏住不成?他们的胃口和野心未免也太大了。”
老夫人伸出食指指了指赵嬷嬷,叹息一声道:“怎么不能拿捏?当初是柳锦,现在又是柳云,这算盘有谁能比他们还打的响亮?要是亭然真要娶他们家的女儿,我能说什么?难道拦着不让?罢了,送走了就暂时不说她们了,免得堵心。敏姐儿没了陪她玩闹的人,想来也该能够安心地学东西了,书上写的能用的也不过那么几句,最重要的还是实打实的遇一回才成,可比听先生讲千次万次管用多了,她我倒不愁,我想的是兰庭那孩子,他心中有事,必然不想多等,若是时间一长只怕他生出不耐之心,那可真是……”
赵嬷嬷上前安抚道:“我瞧着兰庭少爷不像那般沉不住气的人,您还是先耐心看看,您选的人断然不会让您失望,要不您先将他晾半年,看他如何自处?”
魏老夫人觉得也是这个理,站起身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花红柳绿,悠悠说道:“也只能如此了,若是他不会让我失望,我想明年让他和王掌柜去外面多转转,多熟悉些生意场上的门道,往后的路子也好走些,用不了几年想来就能独挡一面了。”Χiυmъ.cοΜ
赵嬷嬷惊讶地张大嘴,不可置信地说:“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让他管着魏家的铺子?这……大爷能同意吗?”
魏老夫人眯起眼,沧桑的容颜上是说不清的难过和无奈,只听她无所谓地说道:“如果他能将一间面临关门的铺子盘活,重新打开生意的路子,我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人不用?在我的眼里没有什么亲疏之分,只要他有能耐,哪怕是个行乞的人我也照样能把他送上高位,我们魏家这么多年在全国上下都站得稳当是靠得什么?只是可惜,若他真是个好苗子,我辛苦培养出来的人就这么走了,我这心里还是不舒坦。”
赵嬷嬷这个时候捂嘴笑道:“您愁什么?这不是还有咱们的敏姐儿吗?兴许她就是个女公子呢?再不济若是兰庭少爷对小姐动了心思,您担心的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魏老夫人收回目光手摸着一旁翠绿的花叶,笑道:“小丫头的心思还能当得了真?谁知道过不了多久会变成什么样?我可是不指望她。”
魏老夫人心里虽然有别的打算却也不好说出口,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魏敏在三姨母离开后心里一阵空落落的,虽然每天都有兰庭陪她,可总归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而且兰庭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淡淡疏离感让她有些挫败,虽然知晓彼此心底最深处所藏着的东西,但是他们只是擦肩而过的人不会再有交集,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不想其他的东西就应该知足了。
其实再现代不是没少见那些喜欢了就追上去的人,她在感情上却是个保守胆小的人,从来不敢踏出那一步,按部就班的相亲、不合适、分道扬镳,所以到了三十岁还单着。而在更加保守的古代来说,女子太过主动是会落人嘲笑的。
天气越发炎热,吃过午饭后整个人都跟着困顿起来,她和兰庭之间也没有那么多话说,就去歇午觉了,只是辗转反侧一阵才能睡着。几天之后也慢慢地习惯起来了,很快就能睡着。
整个京城都被灼热的太阳照晒的狼狈万分,在人们的怨声载道中盼来了一场大雨,将没精神的花木冲刷的神采奕奕,连呼吸都舒服了很多。而这一天魏敏没有睡午觉,反而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屋檐上掉落下来的雨珠,淅淅沥沥的声音甚是悦耳。
她和兰庭在书房也没有说话,好像他们之间只剩下沉默了,他心事重重不知道在想什么,先生离开之后他只是冲着她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一把油纸伞下是清瘦挺拔的身影,不紧不慢地出府了。她对着眼前的雨帘想到的是他离开的一幕,嘴角忍不住勾出一抹凉凉的笑意。
“小姐,不好了……”笑丫头急切的喊叫声打破了这片单调声音所透出来的宁静,她急急地推门进来,迎上小姐那双凉薄的眸子讪讪地说道:“小姐,常嬷嬷吞了石头自杀了,这会儿已经没气了,那丫头说她这两天一直在外面守着,没有任何人进去过。”
魏敏抿紧嘴角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天上落下来的雨水,也不意外,毕竟常嬷嬷已经没什么用了,留着也是个心头大患,不会说话永远没有比这辈子彻底张不开嘴来的让人安心。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她还真是想不出来。
一个人的日子她习惯坐在若初身边做针线,若初说她很聪明进步很快,这是她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法子,原本想练字的,无奈她实在看不下去自己那几个不甚好看的字,倒不如丝线色彩明亮讨人欢心。
只是她清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重新陷入往脑海里塞东西的日子,祖母也不知是怎么了,除了她早上跟着先生学东西,睡过午觉后还得陪在老人家身边跟着学看账本,她不是不分好坏的人,饶是那厚厚一踏账本看得有些头大,她还是撑下来,一字一行看得甚是认真。这居然是魏家去年所有铺子的账目记录,祖母看的很快,偶尔会攒着眉头用笔在一旁做标记,她也慢慢摸到了门路,也不像先前那般看得吃力了。
祖母这几天也很少和她说话,脸上若有所思地模样让她觉得有些怪,就在她想开口问的时候,只听祖母的声音响起:“敏姐儿,看这些东西是不是觉得没意思?如果你要是想玩的话,那就……”
魏敏摇摇头,脸上扬起甜甜的笑:“我觉得很有趣,祖母和兰亭表哥都在做正经事,我也不能只顾着玩,我要跟在祖母身后,不然往后祖母和兰庭表哥说的话我就更加听不懂了。”
魏老夫人怜爱地摸着她的头,温柔地说道:“孩子,你只要知道祖母是为了你好就行了,不管你爹他怎么对你他都是你最亲的人,孝道不能坏,你不能做过分的事情。往后你早上都得给他请安去,知道了吗?”但是如果将来祖母有个不妥的地方,他若是和进府的那个人趁机刁难你,你就不必再忍了知道吗?我比谁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这种话她自然是不能魏敏直说的,但愿亭然能够明白她这个做娘的良苦用心,不要一错再错。让一个孩子去迁就大人,只怕全京城也只有魏家能做出来了罢?
魏敏乖巧地答应了,她就是为了三姨母也不愿意和魏亭然闹得太僵,虽然她心里挺看不起他的所作所为,不过要是能够将他紧紧拴在三姨母身上也算是让他为自己赎罪。
魏家运往江南的一批货被诚心找麻烦的朝中官员给扣住了,虽然他们身后有老太妃撑腰,但是看不惯魏家坐拥无数财富的人也是大有人在,寻着机会自然是百般刁难,魏亭然这两天忙着周旋这事,好不容易才能缓一口气。他和娘的想法一样,有些亏还是得吃的,魏家的生意要想能顺利地做下去,只得将各路牛鬼蛇神给买通了,他们这些娘家人不能给老太妃添乱,万一让皇上生出厌恶之心,他们无论如何都难以弥补的。只是这个中滋味太过难熬,憋屈的很。
分明困的厉害却不管怎么翻身都不能将脑海里的那个人影给挥去,天才亮就醒过来,起身收拾过却难掩满脸的疲惫,他让自己瘫倒在椅子里,头靠着椅背手搭在额上,阳光照进来晃眼的很。
外面传来下人恭敬地声音:“小姐。”
他的眼皮微颤,眼睛再度闭上,听到门吱呀被推开,魏敏的脚步放得很轻,听得出来有些拘谨,她的声音里带着讨好,这个孩子总是有本事扰乱他的思绪。她越来越懂事,让他也不能狠下心去再度厌恶她,可一想起柳锦他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久久无法释怀。
“爹,您没睡好吗?脸色不好看,我这里有三姨母给的香囊,说是闻着很容易入睡,我把它给您。”
她没有等到魏亭然的回话,意料中的结果,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将挂在身上的香囊解下来放在桌案上,强做出欢笑的样子来:“爹,我先走了,该去书房了。”
门重新被关上,他才睁开眼,微微探身拿过那个淡蓝色的小香囊,刚握在手里就能闻到一阵让人觉得舒适放松的清香。柳家姐妹俩来京城这么长的时间,他正眼看柳竹的时候不多,可是她却每次都能给他不一样的感觉,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她的身影。将香囊放在鼻尖用力地嗅了嗅,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一场旖旎在脑海中浮现。
魏敏在魏亭然地院子里站在了好一会儿才往书房去,蒋兰庭照旧已经端坐在那里看书了,她深深地看了两眼才走到他身边坐下来,笑道:“表哥天天这么早,难道不困吗?你又有黑眼圈了,难不成昨天又熬夜了?”
兰庭轻轻地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她,笑道:“这几天倒是不见你来找我了,连药都不带给我了,可是自己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魏敏顿了顿,摇头说道:“祖母让大夫给我看过了,说是我现在身体很好,不要紧了,便做主给我停了,这往后只怕是更难了。表哥,你觉得会是谁盯我盯得这么紧?一个外人再怎么惦记我魏家也不能把心思动在我头上来,我和他无冤无仇的,也不怕损了阴德?”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阵别样的东西,可是很快就被她给压了下去,没什么事实根据的暂时还是别想那么多。
兰庭转过身看着她,眼神柔和,说出来的话却透着冷意:“在没有找到人之前,不管是谁都有可能,我的仇人就在那里好端端的坐着,而你,敏姐儿,我真是担心你,听表哥的,千万不要莽撞,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先保护好自己最为重要,危险的地方不要去。”
魏敏嘴角上扬欢快地点点头,能听到这样担心的话对她来说犹如一阵清凉的风吹入心田,她的眼睛狭长,眼睫浓密,微微眯起来的样子娇憨可爱,很是讨人喜欢,兰庭抿了抿嘴,待先生进来两人都坐好,认真地望着前面。
中午时候,太阳隐入云中,再不像昨天那般炙烤着让人喘不上气来,魏敏留兰庭和自己一同用午饭,魏敏喜欢走那条有池塘、绿柳茵茵的路,在池塘边有一块接一块的石板铺成的小路,她最喜欢在上面走。
兰庭跟在一旁看着她蹦蹦跳跳快乐的很,也跟着有好心情,不过别过视线看了旁处一眼的功夫只听耳边响起魏敏的惊叫声,他赶忙搂住她的腰往自己这边拉,两人刚一站稳只见那块原本稳稳的石板‘扑通’一声落入池塘里发出闷响。
魏敏受了惊脸色吓得苍白不已,双手紧紧地搂着兰庭的脖子,恨不得将整个人吊在他身上才能安心,兰庭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她的脊背,温声安抚道:“好了,下次看你还敢不敢这么不长心了,以后朝里面走。”
等魏敏放开他,他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其余两块石板,试着用手用力搬了一下却是半点都不为所动,没有什么意外,只能说明这是有人发现了她的小习惯而使的手段要她的命。
魏敏后怕不已:“今天幸亏有表哥你在,要是我一个人走就是掉进去淹死也不会有人知道,表哥,你说他们下次会不会从上面往下扔东西?这条路我是一点也不敢走了,要是他们真这么做……”
兰庭的脸色立即黑下来,口气十分严厉地训斥道:“以前你身边不带着丫鬟?要是真遇上那事你怎么办?我听说你已经受过一次害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魏敏被他数落地楞在那里,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来到这里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一个人满怀焦急关切的训斥她,一点都不会觉得难堪反倒有些淡淡的暖意,她瞧上的这个人在心里也是紧张她的,很快露出一抹笑容,认真地看着他揪着他的衣摆说:“兰庭表哥,我知道错了,下次我再不会这样了,别生气了,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兰庭的脸色依旧很不好看,像是寒冰一样,任由魏敏抓着他的衣摆,等走到空旷的地方才将她的胳膊甩开,沉声说道:“你自己回去吧,以后多长点心,我先回去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居然会对着眼前这个丫头发这么大的脾气,心里总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在唆使着他往陌生的地方去,他不喜欢这样,所以只能狼狈的逃走。
魏敏这会儿正高兴自然不能放他走,拖着他的胳膊睁大两只楚楚可怜的眼睛轻声说道:“表哥救了我的命,而且你答应陪我吃饭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嘴上说的好听,两只小手紧拽着他的胳膊往屋里拖,出来迎人的若初看到这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兰庭尴尬不已,只好跟着进去了,只是他但凡提一句在池塘那里发生的事情就被魏敏给拦下来,他自然也明白这个丫头心里又存了别的鬼主意,无奈地摇头,等吃过饭才拉着她叮嘱道:“还是早点让人查清楚的好,兴许能找到蛛丝马迹,将后面的鬼抓出来,你也能放心过太平日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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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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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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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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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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