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模一样的女童站在万众瞩目的高台上,少女头戴羽冠,别上了珠宝和五彩的璃鸟羽尾,独站在高台之上,享受着万人簇拥。
相仿的脸庞上涂抹着张扬明艳的颜色,眉眼间尽是她不曾有过的神色。
须尽欢尽力在人群中扬起头,企图更近一步的看见自己双生姐姐的面容。
一双手紧紧的拉住了斗篷兜帽的边缘,暗色的面纱遮住了脸,仅仅只露出了一双一模一样蓝宝石般的双目,隐于人群之中。
年幼的女皇站在祭祀高台之上。
同龄的妹妹藏在观摩的人群中。
女皇身上的衣服包裹的住了少女娇好的身段,彩绸缠住了手腕,红绳上绑着金云圆润的玉珠和银铃,各种明目鲜艳的颜色碰撞在了一起,被风吹拂着的裙摆上在不断摇晃。
这是女皇的加冕礼,而女皇则需要为至高无上的母神献上一曲祭神舞,感谢母神的恩赐。
须尽欢有些激动,手下意识的抓紧了兜帽的边缘,把自己过的更紧了一点。
她是这一代见不得光的神罚,这样要献给母神的祭品每一代的皇族血脉中都会出现一个。
她非常幸运,她的双生姐妹早早的登基成为了女皇,即便是凭借一模一样的面孔,她也可以短暂的不用东躲西藏。她可以和她的对月一起走到光的下面。
即使很容易被认出来,即使这样子做有违神谕,但是她是自由的。她的阿姊答应了她,在她登基后,就会赦免她血脉带来与生俱来的罪行。
她就可以和其他族人一样了。
而不是只能呆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所有靠近她的人也见不到光。
“对月,你看的清楚吗!”须尽欢一只手抓住了对月的手,指着女皇窃喜的说道。
对月是她唯一的侍女,也是唯一的朋友玩伴,除了阿姊和见不惯她的母后以外,唯一知晓她存在的人。
不是用着阿姊的身份。
“我看到的。”
对月扬起头,她是云颠人和中原人的混血,面容上略微有些惹眼的不同,格外突兀。
她的地位很低,是奴籍,而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源于须尽欢和女皇的器重……她一直都很感激。
“女皇殿下很漂亮,赞美母神。”
须尽欢的眼神没有离开过女皇,她目送着女皇一步步走向高处,最后屈膝跪在母神的神像下。
她平日里无法进入大殿,也无法看到大殿中的母神塑像,姐姐平静到毫无波澜的脸庞,冷漠的神色和疏离的样子,似乎在这一刻和无悲无喜的神像重合在了一起。
女皇行完礼,站起身来,面朝着高台之下无数的臣民。
“咚!咚咚!咚咚咚!”wWW.ΧìǔΜЬ.CǒΜ
那是第一声急促的鼓点。
随着节拍和鼓声,还有古老传唱的歌声……少女身上、手腕上的彩绸翻飞,勾出了一条漂亮的曲线。
璃鸟的羽尾随风而动,随着她旋转的舞步而动,晃动着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为其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赞美母神。
臣民在欢呼、在祝福。音乐和鼓点越演越烈,古老的曲调被一代又一代的传唱流传下来,古腔中带着说不出的庄重。
这是女皇将要献给母神的祭神舞曲。
须尽欢的目光没有从她舞动的身影上离开过,她将这一刻烙印在了心底。
。
细笔沾上花钿装的大红,反复的勾勒。须尽欢在自己眉心画出了自己记忆中的图案。
端坐在拜访水银镜的梳妆台前,整间半开式的堂屋显得非常寂静,除了她以外没有其他人。
须尽欢染有疯病,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虽然估计身份不会放明面上去说,但还是少不了一些流言蜚语和嘀咕。
她一个人住,这座王府的主人常住军营,南瑞麟十天半月也不会回来看望她一次,母子间的感情寡淡如水。因此她在这,是最大的主子。
须尽欢的疯病是不确定的,有时候疯疯癫癫的疯的厉害,六亲不认、见人就打,哭哭啼啼要好一阵子。那个时候,堂堂皇妃披头散发,满院乱跑,固执到拉都拉不住。
而须尽欢不犯病的时候与常人无异,对待下人侍从也好,不声不响的把自己收拾好,也对别人好。
只要犯的害病没有那么厉害的时候,管事的才敢把她往南瑞麟面前带。
须尽欢状态不错,把自己身上该收拾的都收拾过了,乱糟糟的卷发也仔细打理过了,束在脑后。
不远处是衣橱架上,挂着一件厚重的舞裙,因时间的沉淀而略微有些褪色,大红和大蓝的撞色依旧明目鲜艳。须尽欢的这件源于记忆的舞裙,认认真真缠好了彩绸,绑上了朱玉和银铃。
那是跳祭神舞的礼服。
须尽欢用手在脸上肆意的涂抹着大红色的颜值,她低头看着水银镜中的自己,浅浅的笑了。
。
北域靖州府。
永安十年九月二十日。
偏方里面一派亮堂,所有的汽油灯和煤油灯香油灯都点上了。床幔帘子被放了下来,纱制的的帘幕带来了一丝朦胧笼罩的感觉。
香炉中飘起了缕缕檀木香,窗外滴滴答答的下着稀稀落落下小雨,随之而来的是清新的水汽。
萧永月醒了。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显然都是被静心处理过的,被包扎好上好药。伤口大多只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再也找不到了,及时包扎起来也是多此一举。
这是容器的特性,除了可以威胁到身魂的伤口,绝大部分的伤疤都会飞速愈合干净。
萧永月想要起身,动作却停了下来。
他环顾四周。
整间屋子点满了灯,窗外略微有点昏暗,这是因为他怕黑。但这种大制式的屋子绝对不会是在辽远城或慕南城。
更像是王府的别院,摆件都是一等一的古玩玉器。
萧永月的目光停住了。
门板被推开,南瑞麟直径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坐在了堂屋正中的椅子上,用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盏冷茶拿在手里。
“晚秋姑娘说你已经醒了,我们现在在靖州府,不必担心。”
“现在是什么时候?”萧永月问道,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他不知道为什么,只穿了一件里衣,天气凉了。
“二十,已经过去四天了。”
南瑞麟没有注意到萧永月的动作,自顾自的又倒了杯冷茶放在了一遍。
萧永月似乎松了口气,抓了被子边缘的五指无意间放开了。
“多谢靖王出手相助,这次前来……”
南瑞麟没有等萧永月把客套话说完,把茶壶一搁,看向萧永月。
四目相对,萧永月心“咯噔”的跳了一下,话停了。
“这里没有别人。”南瑞麟道:“还不明白吗?你现在在我手上,我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拦着我。”
“所以不要说这种浑话糊弄我,我不蠢。”
萧永月笑道:“靖王殿下,那你想听这张嘴里面说点什么呢?”
南瑞麟眉眼暗沉,看不清眼底思索的到底书什么,却让人背后发凉,心不由自主的悬了起来。
因为这双与常人有异的眼睛似乎能直视人心,看破一切。
“我想听你说说……”
南瑞麟顿了一下,语气放缓。
他每一个字说的都很清楚,平静的似乎不过是随口的一句闲聊,却让萧永月心中一惊。
他说。
“说说你是怎么死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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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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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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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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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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