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安跟在后面,突然脸色一变。
“这里有两具尸体!”前面一个马骑兵冲后头喊了一声,翻身下马检查。
两具北苍狼部人的尸首,穿着狼部一带特有的短打马褂,身上佩戴着代表使节的狼纹符牌。两人都被人用剑挖开了胸口,掏出了心脏,鲜血淋漓,死状凄惨。
“靖王……”许南安开口道,“我的海东青,联系断了。”
养鹰人从小养鹰,他的海东青是他师叔送的生辰礼,养了几年,感情很好。这只虽然不是他的鹰,但只要联系还在,虽然断开了,非死即残都无法断开他们之间对彼此的感应。
“海东青比一般的迅鹰凶猛,估计不是被一般人射下来的,我们应该小心些。”
南瑞麟翻身下马,走到两具尸首前,挑开沾着血凝固在皮肉上的衣物,摸出了一块被血浸湿一半的玄铁令牌。
令牌上沾了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被血污遮盖的轮廓,雕云画龙,大大的两个缀金的字“镇国”。
“这是……镇国军的命牌?”
许南安看了半天,血已经模糊了上面的字迹,认出了上面的字。有些迟疑:“镇国军的命牌,镇国军的人下的手?”
“不是。”
南瑞麟否定道:“镇国军的命牌是黄铜打造的,在光下色泽更亮一些。只有副将和主将的命牌才是玄铁打造,毕竟玄铁金贵。”
更因为,大魏的玄铁矿脉在北域慕南城、中州锦城、西凉大梁皇城三处地方。
“镇国军不至于这些钱都那不出来吧,”许南安擦拭着上面的血迹,“镇国军把持着中原六城,力压雍都,六部敢扣他的军需和银钱?”
“当然敢。”
南瑞麟收起命牌,道:“这个地方可以离断天涯不足五十里,往下就是断天涯,断天涯下的前朝遗址密道极多,找个带路的人,你试试唤魂。”
许南安口中念咒,双手结印。
“天地苍黄,九幽浩荡,三魂不散……”
白色的光从地上浮出,一点点从远处飘来,丝丝缕缕,一点点的浮动在空中,慢慢凝聚成人形。
一时间,人马被亡魂包围了。
大部分唤来的亡魂太过残破,看上去神志不清,整个人都快要消散了,衣物大多简朴,样式老旧,不少人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凝着血痕。
“听的到我说什么吗?”
许南安开口问道,亡魂大多呆板,在周围飘荡,摇摇晃晃,没有回话。
“老夫……”
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老者,鹤发童颜,看上去和蔼慈祥,衣裳凌乱,许南安看过去尽然觉得老者眉眼有几分眼熟。
相比其他即将消散的亡魂,老者的魂魄看上去凝实许多。
“我该怎么称呼你?”
老者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老夫名为柳全,称呼我为柳兄就成。”
柳全?许南安心中一怔。自杀之人化为地搏灵被困于原地,如果没有人做法超度的话,应当重复无数次自杀洗清罪孽,然后才有从新投胎的可能。
柳全三科高中状元,为官仁慈,面相可以看出是身负大气运之人,担任宰相时为官为民,打压贪官,却被结党营私的小人排挤,国灭后,四处结集旧部反抗魏朝,最后高呼万岁带着幼帝跳崖殉国。
“柳全?”南瑞麟开口道,“前朝最后一任宰相,死了将近六百余年,是你?近些日子这里发生了什么?可否带路下一趟地宫。”
“原来已经过了六百余年啊……”柳全看上去有些恍然,“老夫在此日日夜夜重复跳崖,神志被这位小友唤魂才清醒,实在不知道近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不过现在的地宫里有可以吞噬魂魄的凶物,我可不敢下去了。”
许南安问道:“多谢柳兄,柳兄可否还有执念,我可以帮柳兄超度进入轮回。”
“我有两子,有爱妻,我有负于他……”
南瑞麟上马:“把他的魂魄收起来,我们下断天涯。”
“姓甚名谁?生辰何时?”许南安摸出可以存储魂魄的魂玉,问道。
“长子柳暨,次子柳青。自幼送去道观修行,数十年未见,爱妻云滇人士,唤名媚娘,死于战乱,生辰……记不清了。”
“柳……柳暨师叔和师傅?”
。
风起,树影摇曳。
云层翻涌,整个沟壑光线阴暗,唯一的光源从沟壑尽头的断天涯透出。
“将军!将军!”
南康自然不是训练有素刺客的对手,只会胡乱挥剑。
一箭飞出,直中刺客脑门。
萧永月一道横砍,利剑穿腹解决掉最后一人。
那个方向……
萧永月眯了迷眼睛,箭翎来自百步开外,箭头玄铁打造,来人的身份已经很清楚了。
除了没安排人手的容氏、在南岭卧病在床的淮王、也只有拥有一整条玄铁矿脉的靖王有这么雄大的财力奢侈的那去打造箭头了。
一道人马出现在沟壑的入口,相隔数十米遥遥相望。
靖王南瑞麟和……镇北军。
南康丢了剑,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靖王,好巧啊。”
萧永月笑嘻嘻的问候道,将剑插回剑鞘,从袍子上直接撕下一条布,抹了点金疮药就将手层层裹住。
“靖王出现在这,自然也是发现了那些人的小动作吧?”
“既然目的都是一样的,不如一起下断天涯吧?我连人手都没有,还安排了谋士给……许先生,唤魂如何?”
突然被扣了一顶“谋士”的帽子,许南安底下了头。
南瑞麟一言不发,默认了。
随队会点岐黄之术的将士正在给南康的肩膀上药。
萧永月的手突然被南瑞麟抓住,肤色白皙,手型漂亮,五指修长,被靖王死死的拽在手里。
“怎么了?”
南瑞麟一言不发,将萧永月潦草的包扎拆下,手心狰狞的伤口露了出来,血都没止住,箭尖上有倒刺,肉翻了出来。
关键是萧永月一直不会包扎,草草的涂了点金疮药,连药都没抹匀。
南瑞麟摸出一个玉瓶,打开。
一股清凉的药香飘出。
南瑞麟止住血,小心翼翼的将要细心的涂抹,认认真真的用绷带绑了几圈。
居然没那么疼……
这什么药啊……
很贵的吧……
萧永月一贯喜欢收集好东西,眼睛瞄了瞄南瑞麟手中的玉瓶。
“还疼吗?”
眼前人突然开口问道,萧永月还在神游天外,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南瑞麟一言不发,搁下他的手,转身就走。
一旁的将士已经帮南康收拾好伤口,看的目瞪口呆。ωωω.χΙυΜЬ.Cǒm
靖王他他他……还会有这么温柔的样子?
他和镇国将军不是死敌吗?镇国将军不是失误害死了他的师父吗?
许南安偷看了一眼,立马低下了头,这种八卦,如果他再像那天一样旁观,估计真的会被靖王恼羞成怒的灭口。
南瑞麟冷冷的扫视了一下众人,众人觉得背后发凉。
“两个人把大皇子殿下送到秋猎营地,余下的人跟我去断天涯。”
萧永月翻身上马,手心的伤口在冰凉的药膏下居然不觉得疼痛,就像中了南岭秘术后天鉴司驱除做法一样,掌心温润发烫。
“我只有一个要求,这次你不会失误。”
萧永月笑了笑,一勒马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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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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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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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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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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