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要去找其他几个人商量点事,具体是什么事却没告诉段音离。
送走他们二人之后,段音离回梨香院去给步非念换药。
拾月晚她一步回来,说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步非念见拾月看了自己两眼,遂猜道:“武安侯府上出事了?”
拾月点头:“是您府上的二老爷。”
闻言,步非念眸光平静,仿佛拾月口中提及之人不过是个路人,与她无甚关系。
她打听了一句,语气随意,给人的感觉不是她想问,而是她觉得自己身为步涛的侄女应当问一下:“他怎么了?”
“据说是受了伤,昨儿在府里嚎了一夜,今儿全长安都知道了。”
“什么伤如此严重?”
“这……”拾月尴尬的笑笑,挠了挠头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步非念不知是明白了拾月的欲言又止,还是她装样子问一问只能装这两句,总之没有再问。
段音离帮她换药,故作不知的问:“我曾听爹爹说起,侯府的二老爷生了一种怪病,后颈之上有一块印记,痛因可是它吗?”
不等拾月回答,步非念便说:“不是。”
“步姑娘怎么知道?”
“二叔后颈的那块印记我三叔和几位堂兄他们都有,但从小到大都不痛不痒。”
照理说,步非念一个女儿家原不会清楚他们身上有无印记这样的事情。
但因为她几位堂兄都有,可步非萱出生时却没有,是以那府上的三老爷步泓怀疑她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为此闹的不可开交。
步泓欲将孩子送人,偏他夫人不肯,二人争执僵持不下,最终武安侯便将步非萱抱到了大房这边来养。
如此一来,步泓眼不见心不烦,步三夫人也不必忍受骨肉分离之苦,勉强算是两全其美。
不过这话她并未与段音离言明。
段音离也没去想这背后的原因,她只关心一个问题:“你二叔和你三叔还有堂兄们都有?那侯爷还有令弟呢?”
怎么方才她话中只强调了步涛他们?
步非念温声道:“家父和家弟并没有。”
段音离上药的手一顿。
好家伙!她原本只是想弄清段朗的身世,结果连武安侯一家子的身世秘密都被她挖出来了!
见她忽然不动,步非念狐疑的看向她:“段姑娘?”
“那……不知老侯爷身上有无这样的印记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
段音离默默给她上药,没再深问。
若老侯爷后颈也有此印记,那就说明武安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相反,若老侯爷没有,那就说明侯府其他两兄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而目前能确定的是,段朗的亲生父亲或许就在步涛和步泓当中。
“段姑娘。”步非念忽然唤她。
“嗯?”
“我能唤你阿离吗?”
“嗯。”
“阿离,你拿给我的这本诗集,不知是何人所作?”步非念指着一旁摊开的诗集问她。
段音离扫了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她心里总是有些自己的小九九的,只朝步非念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看吗?”
她想好了,若步非念说不喜欢,她就谎称这是葫芦写的诗。
而若是她喜欢,那她再告诉她这是她大哥所作。
段姑娘想,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只见步非念唇瓣轻扬:“喜欢看。”
“真的?”
“嗯,不止是这诗,其他文章也是文理条畅,字体端楷,文采不俗,是以我才有此一问,好奇这些出自何人之手。”
“就是我大哥啊!”
步非念并未掩饰眸中的欣赏之色:“如此,看来传言不可尽信,段公子胸罗锦绣,腹有乾坤,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嗯嗯!”段音离用力点头,望向步非念的眸光更亮了。
不过可惜,男女有别步非念与段昭不便相见。
而且她的脸度过最初难熬的几日后便动身回了侯府,并未再多停留。
这让段音离郁闷不已。
她心说别自己把她的脸治好了,结果为她引来一大堆追求者和她大哥竞争,那可就失算了。
步非念走后的第三日,正是段音离与傅云墨大婚的前一日。
段音离的三师父还杳无音信。
是夜。
她撸着貂儿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拾月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招惹她,远远的待在一边。
忽然,外面影上窗纱,疑似玉人来。
傅云墨的声音在屋外传来:“阿离。”
段音离这才提起了一点精神。
她等了一会儿,却没见他进来,心下不禁奇怪:“你怎么不进来?”
“大婚之前不宜相见,不吉利。”
“……哦。”
她收回原本欲打开窗户的手,神色更加落寞。
三师父一直没来,她心情不好,本想看看小娇娇的脸缓一缓的,结果连他也看不到。
许是听出了段音离情绪低落,傅云墨音色愈柔:“阿离,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我三师父到现在还没来,我怕他看不到我出嫁了。”
傅云墨是太子,他们的婚事也是国事,不能像寻常人家那样说延期就延期,何况三师父归期未定,就算延她都不知该延到哪一日。
傅云墨本身倒是也不在乎什么国事不国事的,他只想娶媳妇。
若阿离的三师父晚些回来,等一等也不是不行,只要能哄他家阿离高兴,这些他可以做出让步。
可问题是等到什么时候都定不了,这就有些为难人了。
小媳妇为此心情不好,那就哄呗。
于是,傅云墨的声音愈发温柔:“阿离,要不要看我?”
“不是不能见面,会不吉利的吗?”m.χIùmЬ.CǒM
“不见面,偷看。”说着,他一指头把窗纱戳了个窟窿出来。
段音离立刻贴过去看。
龙眼大小的一个洞,露出了段音离水光潋滟的眸子。
傅云墨看的心下一紧,声音都沉了几分:“哭了?”
她没否认,只说:“你让我看看你的脸就好了。”
傅云墨站着不动,静静的让她看。
瞧着她像小兔子似的红红的眼睛,他这个心疼啊,几乎冲口而出就要承诺她再等几日,他先装个病将婚事延期。
可话未出口,却忽然见他小媳妇一脸惊喜的“啊”了一下,然后窟窿里就不见了她那张小脸。
傅云墨十分诧异:“阿离?你去哪儿啊?”
回应他的,是突然响起的开门声。
他小媳妇连鞋都没顾上穿,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傅云墨弯唇,面上难掩喜色,刚要抬脚朝她走去,却见她提起裙摆跑下台阶,压根没朝他过来,而是朝院中的一人飞奔而去。
一袭黑衣融于夜色,脸上戴着一方面具,未见真容。
只是看身量可知,是个男人。
傅云墨不禁拧眉。
这人……几时出现在这的?
他竟没有半分觉察,好诡异的轻功。
不远处,段音离眸光精亮的望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三师父!您终于来啦!”
男人启唇,音色清冷:“阿离,不穿鞋子要受寒的。”
他说着,接过拾月手里的鞋子俯身。
他自怀中掏出了一方帕子,先帮她擦了擦脚,然后才帮她穿好了鞋子,不忘叮嘱:“日后勿要如此,着了凉病可大可小。”
“嗯嗯,阿离知道了。”
幽冥微微点头。
拾月在旁边看着,心说三爷是唯一一个见了她家小姐不掐脸,表现像个正常师父的师父。
段音离挽着他的手臂欲带他往屋里走,可幽冥却没动,目光遥遥落到了廊下。
视线尽头,是傅云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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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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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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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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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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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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