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撂下书,也跟着去了前院。
甭管人家之间是什么关系吧,总之是含辛茹苦的把阿离拉扯大了,他于情于理都应当去感谢一下,也显得他们家对阿离重视。
从前他性子孤僻不喜见人也就罢了,如今却不妥。
段音离先段昭几步到了前厅。
段峥和段嵘他们已经在陪着了。
下首的位置坐着两个人。
一个年级长一些,容貌看起来已有天命之年,再加上那满头白发显得愈发苍老。
他身量略宽,个子却不是特别的高,从背影看过去就是一个小老头。
只是这老头生的并不慈祥,眉宇间戾气很重,浑身上下都带着杀气。
此人正是段音离的大师父,药王谷谷主,残空。
他旁边坐在轮椅上的白衣青年生的斯文秀气,只是病病歪歪的,身材瘦弱没什么精神,是段音离的二师父,名唤白骨。
段音离刚跑到廊下,还没等进屋呢,就见原本坐在轮椅上喝茶都手颤的白骨“嗖”地一下就到了她的跟前。
段峥他们都愣住了。
几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白骨好端端的腿,又彼此对视了一下,想要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这……这位师父的腿脚不是好好的吗?瞧着这速度身子骨也硬朗的很,干嘛要坐轮椅呢?
却说白骨一阵风似的到了廊下,捧着段音离的脸一边揉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她:“阿离,快给师父看看,是胖是瘦了?”
“没胖也没瘦。”
“胡说!分明是瘦了!”
“……真的没瘦啊。”这世上有一种瘦,叫你师父觉得你瘦了。
“还学会和师父顶嘴了,为师好难过。”白骨一副受伤的表情,可却腾出一只手给她搭了个脉:“没病没灾倒是不错。”
屋里“咚”地一声响,是残空用拐棍杵地的声音。
他寒着一张脸,不怒自威:“进来!”
白骨不情不愿的松开手,转身往屋里走时,他又恢复了那副半死不活,仿佛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棺材里的样子。
段音离走到残空面前,乖乖叫人:“大师父。”
残空沉眸看着她,盯了好一会儿不知是憋不住了还是为何,忽然就哭了:“阿离啊,师父想死你了,你想没想师父啊?”
段音离用力点头:“想了!”
残空十分欣慰:“还知道想师父,阿离真是个好孩子,那跟师父回药王谷住些日子行不?”
闻言,段音离面露为难:“师父……阿离要嫁人了。”
话音方落,残空哭的更凶了。
拾月看着谷主哭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默默移开了视线,只觉得没眼看。
他这副死了亲爹的反应,谁能想到他是曾经令武林人士闻风丧胆的恶人。
当年各派人士争选武林盟主之位,残空原本已经打败了萧盟主,但就是因为他捡了段音离要回家奶孩子,是以便不当了。
他拍拍屁股回了药王谷,从此除了带段音离外出游玩,再未踏出药王谷一步。
如今又是为了段音离,来了长安。
段音离看着残空哭,默默帮他擦眼泪,并没有劝他不要哭这种话。ωωω.χΙυΜЬ.Cǒm
根据她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不能劝,越劝越哭。
她知道,可段峥他们不知道啊。
眼见贵客哭的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他们哪管是做做样子呢也得表示表示,于是试探着安慰道:“额……残空师父莫要悲伤,虽说阿离不日便要出阁,但好在并非远嫁,仍在这长安城中。
您若是舍不得她,倘或不嫌寒舍简陋便只管在这住下,想见阿离便给她去个信儿。”
偏段峥不说还说,这一说,残空哭的更欢了。
声如震雷破山,泪如倾河注海。
把段峥吓了一跳。
他心说自己那句话说错戳中他的痛处了?
段音离安抚的看了看自家爹爹,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大师父就这样,眼泪窝子浅,动不动就哭。
嚎啕大哭、默默流泪、打着嗝哭、边说边哭……各种各样。
毫不夸张的来讲,段音离的成长记忆几乎就是被残空的哭泣贯穿的。
她小的时候第一次学会走路,她大师父激动的热泪盈眶。
第一次会喊他“大师父”,他笑的像个傻子,一扭脸就扑到二师父怀里哭的言不得语不得。
药王谷人人都烦残空哭,唯有段音离不会,因为她知道她大师父每一次哭都是因为她。
除了她大师父,没人会为了她哭。
残空、残空……别人在他那里就是空空,他留给别人的也都是残忍,唯有对段音离,剖出整颗心挤出了热血来温暖她。
段音离在残空面前蹲下,扬起小脸望着他:“大师父,您不想阿离嫁人吗?”
拾月补充:“当初可是您和我打赌,说只要我能帮小姐觅得良婿,您就将金库的钥匙给我的。”
残空不承认:“不是我!我没说过!”
拾月气结:“您……”
白骨懒懒的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道:“别吵了,让人笑话。”
“二师父,只您和大师父来的吗?三师父呢?”
“你三师父还没回来呢。”
“……哦。”语气明显有些失落。
残空忙安慰道:“你放心,你三师父一定就在路上呢,想来这两日就会到了。”
段音离重新打起精神:“嗯嗯。”
想着他们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路必定没有吃好休息好,段峥一开始便命人收拾好了院子并备下了膳食,这会儿请他们去用。
拾月自动自觉的去推白骨的轮椅。
段峥他们兄弟几人心下愈发好奇。
难道是刻意扮弱?为了欺骗江湖上的仇家?
待出了正厅,段峥趁机拽着自家闺女落后两步,朝她问道:“阿离,白骨师父的腿不是好好的吗?为何要坐轮椅?”
“因为懒。”
段峥愣住。
段音离抿了抿唇,想了想又补充道:“二师父平时在家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
“那他的身子骨……”
“他身子骨很好呀。”
“可我观他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病恹恹的不大康健啊。”
“哦,那多半是他又乱吃药了。”
她二师父有个习惯,就是不管研究出什么毒都要自己先尝尝看看效果,虽说不会致命,但除了死该有的痛苦都会有。
是以他隔三差五就是这副病病歪歪的样子。
段峥僵硬的点了点头。
他忽然发现,他家阿离能健健康康的长到这么大,并且生的沉静内敛实属不易。
这几位师父的确是难得的好人,就是这性格嘛……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
残空和白骨留在段家用膳。
吃完了饭,他们在这府里转了转,最后又去段音离的闺房瞧了瞧。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府里太穷了!
白骨弯腰,从轮椅下面的隔板上拿出了一个布包递给了段音离:“这是我和你大师父给你攒的嫁妆,可劲儿花。”
段音离打开,毫无意外是一堆银票。
这是她如今最不缺的东西了。
但师父给的,比她自己赚回来的会让她开心。
“谢谢大师父,谢谢二师父。”
残空说:“一会儿我和你二师父去街上逛逛,再给你挑一所宅子,你想自己住也行,带着家里人一起搬过去也行。”
“为何要另置宅子?”
“这府上多破啊!咱又不是没有钱,有钱当然要住的舒坦些了!
纵是日后你进了宫,难道总也不回门?
再说了,这府上的人住的好,你在宫里也安心不是!”
“是这么回事,但搬起来恐会有些麻烦。”
“麻烦什么?”
“钱太多,运起来麻烦。”
“……”差点忘了,他们家阿离如今不差钱了。
喜欢江山谋之锦绣医缘请大家收藏:()江山谋之锦绣医缘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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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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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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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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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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