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墨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张狂之色:“不会。”
她没命向皇后告状。
何况他也不怕她向皇后告状。
轻轻揉着段音离的手背,傅云墨忽然朝外面唤道:“进来。”
话落,便见自花厅外面走进来一名和严嬷嬷年纪相当的老嬷嬷,不过面相却比严嬷嬷可爱多了,胖乎乎的,很和蔼。
她见了段音离就客气多了:“奴婢给姑娘请安。”
傅云墨:“这是温嬷嬷。”
段音离觉得她很顺眼,遂将乖巧的那一面拿了出来:“嬷嬷不必多礼。”
“奴婢听初一大人说,姑娘是最有口福的,奴婢没事儿就愿意自己鼓捣一些吃的,今儿给您带来了一些,您若不嫌弃便尝尝。”
说完,她便奉上了手中的食盒。
盖子一打开,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最上面的一层装的是水晶冬瓜饺,晶莹的面皮,里面隐隐透出了红红绿绿的馅来。
温嬷嬷分别夹了两个放在小碟里,一个奉给傅云墨,另一个给段音离。
“宫中夏日里常吃这个,不光味道好,品相也好,而且还能消暑。
姑娘尝尝,若是爱吃啊,奴婢日后常给您做。”
段音离咬了一口,又好吃的想说话了。
傅云墨正好问她:“阿离,好吃吗?”
“嗯嗯。”她连连点头:“这馅儿里有冬瓜、胡萝卜、蘑菇还有鸡肉,红红绿绿的看着就很好看,更难得的是配菜让肉不会凝成一团,那样一口咬下去肉感过于紧实反而不好。
这样荤素搭配,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棒极了。
而且这面皮十分劲道,吃起来有些弹牙,也是我喜欢的。”
“喜欢就好。”傅云墨看着她那一脸幸福的小模样,竟似觉得自己口中也有了感觉一般。
听段音离说了这许多,温嬷嬷备受鼓舞。
她打开第二层:“这是莲叶羹,奴婢的独门绝技,当年孝……”
话至此处,她顿了一下,觑了一下傅云墨的神色,见他并无不悦,她方才继续道:“当年孝贤皇后最爱吃奴婢做的莲叶羹了。”
温嬷嬷不禁面露追忆。
段音离瞧那食盒中,光做汤的银模子就有四副。
都有一尺多长,一寸见方。
上面凿着各色图案,有梨花的、梅花的、莲蓬的,也有菱角的……制的十分精巧。
光是瞧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要做这道莲叶羹,须得用面粉掺着鲜花和鲜叶的汁液和匀,之后在模中成形,然后再配以新鲜荷叶、高汤,取其清淡芬香及外观精巧。
段音离尝了一口,觉得这道菜的关键之处便在于要借点新荷叶的清香。
最盛的荷叶要夏日才会有,这是应着时令的菜,温嬷嬷做了这些来拿给她,可见是下了心思的。
嗯……她对这位慈祥的老嬷嬷更喜欢了一些。
傅云墨见段音离吃的香,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模样:“阿离,这几日就由温嬷嬷教导你宫中礼仪。”
“……哦。”
段音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排斥,她怕温嬷嬷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唠叨。
那样一来,她就是不高兴都不舍得用针扎她。
事实证明,段姑娘想多了。
傅云墨怎么舍得有人唠叨她小媳妇呢。
于是温嬷嬷的画风都是这样的。
“姑娘,今日还想吃冬瓜水晶胶吗?”
“姑娘身段窈窕,多吃些也无妨,奴婢再去给您做一道秘制小点心。”
“姑娘爱吃鸡腿?奴婢老家有一种特别的做法,奴婢去弄给您尝尝。”
话落,温嬷嬷兴致勃勃的往梨香院新设的小厨房里走。
拾月坐在门槛上,生无可恋的用手托着下巴,目光不知落到了哪一处。
屋子里,一人一貂正吃的痛快。
拾月想不明白啊,心说这位温嬷嬷不是教养嬷嬷吗?怎么该当厨子了?
拾月哪里知道,温嬷嬷本来就是厨子!
之前段音离吃的梨花糕就是她做的。
她曾经是御膳房的庖长。
后来因为孝贤皇后极爱她的手艺,景文帝便命她去坤宁宫当差,只做饭给孝贤皇后一个人吃。
孝贤皇后死后,她便又回了御膳房。
景文帝本想让她官复原职,她却没了做饭的心思,因为再遇不到那么欣赏她厨艺之人了,平日只在御膳房打打杂。
直到如今遇到段音离。
她觉得这姑娘比当年的孝贤皇后还爱吃、吃的还多。
她喜欢。
没有比自己做的食物被食客一扫而光更能让掌勺之人感到开心的了。
是以温嬷嬷对段音离的慈祥和蔼,除了有忌惮傅云墨的缘故,更多的是她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个能吃能喝的漂亮丫头。
但这可愁坏了拾月。
这一老一少凑到一起整天就知道研究吃的,正经事儿一点也不干。
那宫里的情况她们一无所知,万一将来冲撞了哪位贵人可怎么办?
对此,温嬷嬷表示:“姑娘将来贵为太子妃,宫中比她身份还贵重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位,哪里来的冲撞一说啊?
更何况有太子殿下在呢,不会叫人欺负了姑娘的。”
再不济还有她的。
她在宫里也不是白待了这么些年。
实在要是有人敢跟姑娘耍横,她就去对方的膳食里下点药毒死她。
不过如此阴暗狠毒的念头温嬷嬷没敢告诉段音离,怕将这位娇滴滴的姑娘给吓坏了。
就这样,别人出阁前都或紧张或忙碌,而段姑娘却悠闲的每天只管吃。
当然了,偶尔闲时也欺负欺负人。
比如林家那娘三就惨遭她的毒手。
之前江珧母子三人搬出段家后当夜就遭了贼,她们所有的金银器皿都被洗劫一空,使得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江珧的头疾没好,整日都得喝药,银子花了一大把,病却不见好。
他们的日子过的紧绷,原想求求江氏让她接济一下,谁知却连她的面都见不到。琇書蛧
江珧让林思儒和林念巧去段家门口闹腾,想让长安城的百姓知道江氏如何狠心的将自己妹妹赶出府去,甚至连她的性命都不顾了。
可林念巧和林思儒又不是她,哪里做得来和杜仲夫人一样不要脸面的事情。
何况林思儒如今正试图结交权贵,自是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但他们的确是穷的走投无路了。
是以他们兄妹俩便准备在长安城中散布谣言,让别人误以为是江氏和段音离不顾血肉亲情,逼那娘俩不得不救济他们。
没想到还没等他们付诸行动,城中倒是先刮起了另一阵风。
有人说林思儒的大才都是靠盗取别人的诗词得来的。
传的有理有据。
不消半天的工夫,长安城便几乎人尽皆知。
当日他的才名在长安城引起了多大的轰动,如今形象倒了便同样有多轰动。
恰逢此时,醉霄楼为来长安赶考的学子举办了一场赛诗会。
在赛诗会上拔得头筹的人不止会声名大噪,还会得到丰厚的奖金。
但无论是参加赛诗会还是进去看热闹,都得付座位钱。
寻常百姓坐在一楼。
二楼三楼同时开放,若是坐满了达官贵族,傅云笙算过他能赚的盆满钵满。
这份座位钱,由他、段音离和醉霄楼幕后的老板一起分。
因为给诗魁的奖金由傅云笙来出,主意是段音离出的,场地由醉霄楼提供。
这个消息一出,报名的人差点没把醉霄楼的门槛给踩烂了。
花点银子就有机会在长安城闯出些名头,这谁也不乐意啊!
尤其是林思儒。
他眼下正缺个机会证明自己击溃那些传言呢,自然不会放过这到手的机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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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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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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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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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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