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世家公子虽然没事儿也吟诗作赋切磋一二,但多是休闲取乐,纵是互相比较也不过就是争个名,谁也不会将金银器物当作奖品来争夺。
一来他们不少那些东西,二来是嫌俗气。
可那些赶考的学子就不同了。
既能显身扬名,又能赚些银子,何乐不为。
学子们积极,长安城中的那些夫人们也坐不住。
她们琢磨着参加赛诗会的那些人里就有将来的新科状元,这会儿提前观察观察,将来也好抢在别人之前下手招为女婿。
那些待字闺中的闺秀小姐们也是这般想法。
是以赛诗会那日醉霄楼中坐满了人。
傅云笙去的时候各个雅间都已经满了,他又不想将人赶走少赚一份钱,是以便跑到三楼去和段音离坐。
不料那里不止段音离一人。
符家兄妹和段昭兄妹他们都在。
傅云笙去的时候,符禄正和段音离说话呢。
“阿离,不让段兄去参加吗?”这么好的机会,何不趁机揭穿林思儒的谎言呢?
段音离摇头。
今日一局,意在戳穿林思儒的伪装。
他的谎言被拆穿,众人自会好奇他究竟是盗用了何人的佳作。
但若就此暴露兄长的才华,恐有心之人会加害于他。
不如留待科举之时一鸣惊人。m.xiumb.com
届时,该是她兄长的荣耀和赞誉,一样都不会少。
傅云笙走进雅间,挥手示意段昭他们不必多礼,然后便熟稔的坐在段音离身边同他一起嗑瓜子。
说起来,他吃瓜子的习惯倒是与段音离有些像。
他不喜欢嗑,而是习惯用手剥开,攒小小的一堆,然后再一颗一颗的丢进嘴里吃。
这次也是。
他一边剥一边看楼下的赛事,结果剥了半天等他低头一瞧,还是那么几颗。
他“啧”了一声,见时不时就有两只小爪子伸过来偷他的瓜子仁吃。
一只是段音离的,一只是她怀里的貂儿的。
傅云笙忍不住横了那貂儿一眼,心说我靠你主子这颗摇钱树赚银子伺候伺候她也就罢了,连你这个小畜生都要骑到我头上来了还了得!
于是他刻意堆了些瓜子皮引貂儿上套。
谁知,貂儿小爪子一挥,将瓜子皮都扫到了傅云笙身上,气的他脸都要绿了。
“嘿!”
“别吵!”段姑娘正听楼下的人作诗听得认真呢。
这一题是要那些学子以长安城的映月湖为题赋诗一首。
前面几个人都表现平平,符笑看的兴致缺缺,便朝段音离问:“阿离,你可去过映月湖吗?”
段音离摇头:“只经过过。”
方才被呵斥“别吵”的成王殿下十分委屈,心说她说话你怎么就不怕被打扰呢?所以“爱”会消失的是吗?
如果这会貂儿能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纠正他:压根就没有的东西,何来消失一说!
麒麟蛊:嗯嗯!阿离就是个没有良心的小祸害!
而这会,小祸害忽然从良了。
起因是段昭见下面的人作诗,便有意考一考段音离,看她近些日子可有长进。
忽然被自家兄长抽查作业,段音离觉得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
“嗯……”
“你大胆作,写诗就是讲究一个洒脱,循着自己个的心意来就好。”段昭一脸期许的望着她,口中说着鼓励的话。
清了清嗓子,段音离犹豫着说:“湖里有荷花……”
符笑十分捧场:“这句虽粗,不见底下的,这正是会作诗的起法。”
符禄也满口称赞:“不但好,而且留了许多地步往下说。”
段昭也轻轻点头,满眼宠溺的望着自家妹妹:“这句中虽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深奥的典故,却恰是唤起下文的联句首唱,不错。”
被他们这番夸奖,段音离信心大增。
她吃了颗瓜子仁给自己鼓劲儿,一鼓作气的说出了后面的:“花上有蛤蟆,空对月儿照,一戳一蹦跶。”
众人:“……”
就挺突然的,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走向。
几人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明显是想夸却又不知该怎么夸。
傅云笙的反应就真实多了,捂着肚子“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他抹了抹笑出泪水的眼角,声音不稳的笑道:“阿离啊阿离,你可真是太让我惊喜了,这诗作的妙!太妙了!”
正好一楼的学子也角出了一二,已换了下一个题目,傅云笙便顺势说:“你再作一首咏翠微山的与我听听。”
这可比听笑话有意思多了。
段姑娘的脸耷拉了下来:“……你笑话我。”
“没有没有。”傅云笙连连摆手:“我是喜欢你的诗,比底下那些人作的强多了,他们只知遣词造句却未免匠气,不比你作的生动形象,画面感十足。
来来来,我剥瓜子给你吃,你好好想想再作一首。”
闻言,段音离迟疑的看向段昭。
段昭觉得自家妹妹这诗作的虽不那么唯美,但正如成王殿下所言,能够在人的脑海中形成清晰地景象,倒胜在写实。
他将剥好的一堆瓜子推到她面前:“成王殿下说的极是,阿离不妨再作一首试试。”
段音离想着自家兄长自是不会骗她的,遂沉吟了一番又赋诗一首。
远看翠山黑乎乎,
上头细来下头粗。
如把泰山倒过来,
下头细来上头粗。
话落,整个雅间都静了下来,只有傅云笙手里的瓜子“咔哒”一声裂开。
“噗……哈哈哈哈哈……”接下来就是他一连串的笑声。
段音离见他笑的像个两百多斤的胖子,捏着瓜子仁的手忍不住搓了搓。
符笑的反应倒是一如最初,始终笑眯眯的看着段音离,俨然一个脑残粉:“阿离怎样都是好的,特别招人稀罕。”
刚说完,脑残粉二号便也来了。
傅云墨走进雅间,无视向他请安的众人,只沉眸凝着还在笑个不停的傅云笙,凉声道:“笑什么?”
见状,傅云笙被吓得猛地止住笑声,却不小心呛住开始死命的咳:“咳咳咳!咳咳!”
“阿、阿离她刚刚……啊!嘶……”
傅云笙桌子底下的脚被段音离狠狠踩了一下,被迫中断了原本要说的话。
段姑娘趁此机会立刻甩锅:“想起一个没文化的人作的诗念给他们听,逗趣呢。”
傅云笙惊愕的瞪圆了眼睛。
她满眼警告的扫了他一眼,像是在威胁他如果敢告诉傅云墨说那个小蛤蟆是她作的诗他就死定了。
解决了傅云笙,别人段音离根本就不担心。
她兄长和葫芦他们一定不会出卖她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不能暴露那两首诗是她作的。
傅云墨进门之前似乎也没听到他们在里面的对话,这会儿听段音离提起,便顺势问道:“什么诗这么可乐?”
“就……就是两只小蛤蟆。”她硬着头皮给傅云墨重复了一遍。
傅云笙:“噗!哈哈哈!唔唔!”
他实在忍不住笑,最后只能死命捂住自己的嘴巴,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傅云墨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段音离时,依旧满眼柔色:“听惯了吟花颂月的诗,这个角度倒是新奇,阿离怎说那诗人没有文化呢?
要我看啊,作此诗句之人必有大才,只是凡夫俗人难以体会到其中的妙趣罢了。”
“真、真的吗?!”
“当然了,我就觉得这两首诗写的极好。
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否则定要同那位诗人结识一下,瞻仰瞻仰。”
段音离这下开心了。
可还没等她的笑意蔓上眼底,便听外面响起了争吵声:“方才是哪个不通文墨的作了两首癞蛤蟆的烂诗脏了我家公子的耳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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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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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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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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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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