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一瞧顿时就不乐意了。
“诶!你怎么打人呢?!”她家小姐她唠叨几句也就罢了,旁人与她家小姐大声说话都不行,更遑论是动手了。
上至谷主和几位爷,下到他们这些下属,连个指甲盖都不舍得碰她家小姐,岂容得这老太太如此欺负!
拾月护在段音离身前,只等她一声吩咐便向严嬷嬷动手。
那貂儿跟着她们混了几个月,如今已生出感情了,见严嬷嬷打了段音离,甚至不等吩咐便冲上去咬了她一口。
咬完之后它跳到了桌上,身子略微趴低,警惕的盯着严嬷嬷,显然已经处在了备战状态。
瞧着那一人一貂的架势,严嬷嬷握着流血的手腕往后退了两步。
“奴婢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来给姑娘教规矩的,说句托大的话,与外面的那些教书先生无异,是以若您做的不对,奴婢便有权利罚您。
姑娘须知,您要嫁的不是寻常人家,而是皇家。
如今被奴婢打两下手板子,总好过将来进了宫不懂规矩被人笑话。
若您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那您这规矩还是换人来教吧。”
严嬷嬷这一番话看似说的有理有据,最后又来了以退为进,若换了旁人定会被拿捏住了。
但段姑娘终究和这长安城中的名门闺秀不同。
她压根不吃那一套。
她觉得这老太太分明就是在给她下马威。
若她觉得她吃鸡腿不妥,她大可以说出来,若她屡教不改她再动手不迟,这一上来就给了她一手板,不是下马威又是什么!
这可是让段音离猜着了。
严嬷嬷存的就是这个心思。
她向来得皇后器重,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不在皇后跟前伺候,但地位还是摆在那的,也不怕将来段音离成了太子妃会寻机报复。
再则,莫说一个太子妃,就是太子她也不怎么放在眼里。
她是皇后的人,自然更希望端王能继承大统。
她之前得皇后娘娘特许出宫探亲,方才回来不久,是以对之前的事情不是很了解,至今仍误判形势。
严嬷嬷以为自己说要走,段音离必会像她之前教导过的那些闺秀一样出言挽留,谁知她竟平静道:“慢走不送。”
严嬷嬷愣住。
段音离近乎挑衅般的看着她,当着她的面又拿起了一根鸡腿来吃,明知道懂规矩的人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可她偏要边吃边说。
“我如今的确还不是太子妃,你若非以教导之名打我两下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但你别忘了,我除了是这府里的三小姐,我还有个公主娘亲。
你要教导段三姑娘自然可以摆你教养嬷嬷的款儿,但见了长乐郡主,你是不是应当客气些?”
段音离这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听的拾月直在心里拍手。
呦吼!论起仗势欺人她家小姐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严嬷嬷被她抢白的哑口无言。
她倒是忘了这茬儿。
她只想着段音离的靠山无非就是一个随时有可能会谋逆的太子,却忽略了那个行事放荡、言行无忌的崇宁长公主。
那可是个光脚不怕穿鞋的主儿,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干得出来。
要是段音离真跑到长公主面前去撒个娇说自己欺负她,严嬷嬷毫不怀疑,长公主甚至能攀扯到皇后娘娘身上去,然后大闹坤宁宫。
唉……大意了。
正是无话间,几人忽闻小丫鬟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三小姐,太子殿下来找您了。”
闻言,还没等段音离说话,一旁的严嬷嬷倒是先急了:“哎呀!婚期既已定下,大婚之前你们便不可见面,太子殿下怎可如此胡来!”
话音未落,她便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
拾月皱眉,怔怔的挠了挠头:“小姐……奴婢怎么觉得这位严嬷嬷有点瞧不上您和太子殿下呢?”
段音离垂眸扫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鸡腿,眸色渐凉:“不是有点,是非常。”
那老太太表现的倒是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可她瞧她心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而且她打了她,害她最爱的鸡腿掉到了地上,她很不开心。
段音离起身,轻甩了下搭在小臂上的朱红披帛,抬脚就朝外走。
拾月忙跟上:“诶!小姐您去哪儿啊?”
“去告状。”
“……啊?”告谁的状?向谁告状?
“我要告诉小娇娇,有人欺负我。”
她还就不信了,一个嬷嬷还能翻了天去!想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做梦吧!
严嬷嬷先一步到了花厅。
见傅云墨正坐在上首饮茶呢,她的脸当时就板了起来:“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傅云墨抬了抬眼皮。
初一上前道:“嬷嬷请回吧,教导段姑娘的事情太子殿下另有安排,就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了。”
严嬷嬷却不依:“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教导段姑娘宫中的礼仪规矩的,若无娘娘的吩咐,奴婢不敢擅离职守。
奴婢也要斗胆说一句,太子殿下于大婚之前不该再来这府上,这不合规矩。
段姑娘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她不懂奴婢可以慢慢教导。
但您贵为储君,不该不知这些,又或者您是明知故犯,那就更不应该了。”
严嬷嬷方才说完,初一便又朝她走近了一步,但没再说什么。
他想着离她近些,待会儿掐死她的时候比较方便。
才这么想,就听傅云墨慢声道:“不走?”
严嬷嬷垂首。
傅云墨撂下茶盏,淡淡的对初一说:“那你送她一程。”
话落,初一一把就扼住了严嬷嬷的喉咙。
不巧的是,正好段音离和拾月来了花厅,瞧了个满眼!
初一琢磨着严嬷嬷毕竟不像荣安公主身边的小丫鬟掐死就掐死了,要是连皇后看重的嬷嬷都被他们大张旗鼓的弄死了,段姑娘不得认为主子肆意妄为啊。
关键是荣安公主身边的丫鬟得罪了段姑娘,但严嬷嬷应该还没有。
初一哪里知道,严嬷嬷已经得罪了。
是以他忙卸了力道,尴尬的干笑两声:“呦,段姑娘来啦嘿嘿……这这这嬷嬷她话太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我正帮她顺气呢……”
严嬷嬷翻了个白眼,不知是之前被掐的上不来气还是想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wWW.ΧìǔΜЬ.CǒΜ
段音离一出现,傅云墨的视线便凝在了她身上,并且十分细心的发现了她手背上的红痕。
他猛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她跟前。
他拉起她的手细瞧,俊眉皱的紧紧的:“怎么红了?烫到了?”
段姑娘实在学不会拾月教她的嘤嘤嘤,最终只是小嘴一撇,抬手一指还是翻白眼的严嬷嬷:“她打的!”
顿了下又补充道:“用尺子打的,把我鸡腿都打掉了!”
傅云墨的眸子当时便沉了下来。
他扫了初一一眼,后者会意,一掌劈在了严嬷嬷的后颈上,直接将人拖了出去。
段音离的视线跟着严嬷嬷的身体移动。
嗯……和她掉在地上的鸡腿一个下场,她满意了。
傅云墨还盯着她的手背看,指腹轻轻抚过:“疼吗?”
段音离无视了拾月的暗示,诚实道:“打的时候疼,这会儿不疼了。”
“挨了打怎么不打回去?”
“怕给爹娘惹麻烦。”但她也没准备放过她就是了。
“那下次记得告诉我,我不怕麻烦。”
“我就是来告诉你的。”
傅云墨失笑:“那阿离怎么不怕给我惹麻烦?”
“你不是不怕麻烦吗?”
“……”话是这么说,可总觉得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比较低是怎么回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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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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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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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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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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