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杯碰击到底盘时发出一声轻响,穆溪从厨房端出来泡好的茶水,搁到了桌子上,然后站到了秦斯旁边。
叶柒原本伸手准备去拿,但在触及到穆溪似笑非笑的目光时,瞬间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缩了回去。
“那个,误会,是误会。”叶柒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憋了半天,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秦斯扶额,“他不是抢劫犯,他是我的一个……”
他措辞了半天,最后并不是很情愿地开口。
“一个……朋友。”
“朋友关系?他为什么有你家门的钥匙?”穆溪不乐意了,斜了叶柒一眼,醋意横生地嘟囔道。
秦斯:“……”
叶柒:“……”他真是服了,装,继续装,不就是比演技么,跟在穆溪身边这么久,他又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老大如此不要脸。
“你真的误会了。”他诚恳道,“我跟这位先生真的是不是很熟的朋友而已。而且……我不喜欢雄虫。”
“?”
“我喜欢的是您这样的雌虫。”
“……”
穆溪脸上的表情是明晃晃的震惊,还掺杂着浮夸的同情,“那您的癖好可真是独特呢。”他捂着嘴笑了起来。
秦斯终于听不下去了。他伸手捞起一杯茶,递给叶柒。
“喝口水。”他面无表情道,“洗洗脑子。”
穆溪面露喜色,冷不防拉着秦斯衣摆的手指一空,紧接着秦斯将另一杯茶塞给了他,“你也是。”
穆溪:“……”
叶柒:“噗!”
穆溪起身进了厨房准备晚饭,眼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了厨房门口,叶柒才收回视线。
“你上次让我寻找林同的尸体,我找到了。”叶柒从只虫终端里调出几个页面,然后抬眼,神色有些说不上来的意味。xiumb.com
“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秦斯:“?”少年眉心皱起,场面该是有多么血腥才会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没事。”秦斯说,“我天生就对这些接受能力很强。”
“不是这个。”叶柒笑了,“我指的是,我找到他了,但不是找到了他的尸体——他还活着。”
“怎么可能!”秦斯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蹙着眉,“明明有虫亲眼……等等,会不会是当时挟持他的虫没有真的杀死他?”
因为害怕刺激到阿穆,他自始至终都没敢详细地询问当时的场景,万一亚雌只是看到了那只红发军雌把刀捅进了林同的身体里,但其实并没有伤到关键部位呢?
叶柒摇了摇头,又看了眼厨房的位置,神色有些凝重,“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猜我在哪里发现的他?”
“哪里?”秦斯脑海中隐隐闪现一个不详的预感,联想到最近审判庭发生的众多事情……
“苏锐的府邸。”叶柒说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不知道他是怎么从那虫手里逃出来的,但他经过这件事之后好像是知道了些什么,一直隐瞒着自己平安无事的消息,自个儿偷偷躲在苏宅的地下室里,所以至今为止警务厅都以为他还在失踪中,最近还在加派警力呢。”
“……”秦斯弓这背,两只手手指相扣,抵在额头,一边思索一边道,“最近苏锐也出事儿了……他这是想跟他抱团啊。”
“反正不会是突然想联络夫妻感情了。”叶柒说,“你们最近不是还有个什么有关苏锐的审判么?多注意点,别叫林同跟他联手一起给坑了。”
秦斯没吭声,这两种虫在如今的他眼里压根算不了什么东西,即便是联手,他也有信心让他们一起覆灭。阴差阳错,如今的局面倒是契合了他最初的设想,将林同苏锐绑一起身败名裂,一网打尽。
所以他现在是在想另一件事情。
那只红发军雌,究竟是个什么来历,为什么会忽然挟持林同,最后却又将他毫发无伤地放走?
秦斯总觉得这背后藏着很多谜团,很多事情间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头绪。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他给遗漏了……
秦斯回想起那天他目睹者一身白衣的雌虫背对着他一把把林同拎起,还有在那之前他用窃听器听到的只言片语。
……
“如果我没有听错,刚刚你好像问我,我是谁?”
“剥夺一个濒死的虫的最后愿望是不厚道的。所以我可以回答你。”
“我是谁?我就是……你们刚刚还提到的,那名‘S级在逃罪犯’啊!”
……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午刚刚看过的东西怎么会记错——那名“大清洗”的制造者,正是多年来唯一的一名,S级罪犯。
在逃,尚未归案。
……
秦斯瞳孔微微放大,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掌心冒出一层冷汗。
脑海中闪过那惊鸿一瞥,凌厉的眼神,狠辣的动作……
难道说……但是这怎么可能!一般虫在犯下那么重的罪行之后不是应该有多远跑多远吗?怎么还会回来?难道说是过了两三年才发现自己当初没把虫杀全?这是多大的仇多深的恨?
秦斯原本就对蒙拉口中的“为了实验体Qin才做出这一切”的说法抱有怀疑,这下更不相信了。
他没有被虫如此爱过,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爱情。他最真挚的情感便是信任,却在当年的审判前夕被践踏得一文不值。他敏感,自卑,冷心冷肺,重生后更是如此。
更何况……他这张脸跟前世有七八分相像,那天四目相对,如果真的是暗恋着他甘愿为他复仇的穆溪,为什么不为他停住脚步,连见他一面也不愿。
再说了,即便说这只虫就是当初屠.戮了大半个科研所的穆溪,那么还是绕不开一个根本问题,那就是林同为什么非但没有死,还在苏锐那儿活的好好的?
难道这也是那只虫计划的一部分?究竟影响他计划的因素是什么?他这个不定因素会不会成为之后行动的阻碍?
秦斯手指骨节微微发白,抓着的桌沿边缘已经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但他面上还是保持着基本的冷静,甚至还有些平淡,一切惊涛骇浪都被他掩埋在那双黑眸的最深处。这是多年来养成的已经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但耳朵里其实已经开始嗡嗡作响,听不太清楚外界的声音。
“喂!喂!你在搞什么啊!”叶柒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进脑海。
秦斯一怔,缓缓松开手,吐出一口气。“怎么?”他有些疲倦地看他。
“我刚才说。”叶柒看着他,双眼发光,“我帮你查清楚了这件事,你打算给我什么报酬啊?”
秦斯:“……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叶柒张口刚欲提要求,余光却瞟到厨房门忽然打开,穆溪端着一盘水果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登时就卡壳了。
穆溪把切好的水果放到桌面上,冲他们微微一笑。
他刚刚去洗了澡,换上了简单的居家服,灰色的条纹睡衣松松垮垮,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跟深凹的锁骨,看上去挺秀色可餐。
秦斯疑惑地回头,随即明白了什么。他警惕地上下打量了叶柒几眼,忍不住强调,“虽然我无意干涉你的性取向,但是……”
他咳了咳,有些尴尬道,“但阿穆他……大概率喜欢的还是雄虫。”
叶柒:“……哦。”
他干巴巴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穆溪出来晃了一圈,叶柒哪敢再提什么要求?赶紧找了个借口,灰溜溜地溜了。
秦斯站在门口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刚刚脑子一片混乱,没注意,但现在想起来……他可不记得告诉过叶柒审判庭最近的动向,他是如何得知苏锐要被审判了?
审判庭里还有虫在跟叶柒联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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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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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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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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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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