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件不太好的事,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和他爸离婚了,听说后来嫁给了谷城一家超市的老板,生了一个女儿,过得很幸福。
他跟着他爸,日子过得并不容易。他爸并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他爸很讨厌他。虽然他爸大部分时候是温和的,但是喝了酒以后就不一样了。
每每喝完酒以后,他爸会打他,骂他。他不怕挨打,他爸也不总是能打到他,因为他会很快躲进自己房间并反锁上门。但是他怕他爸骂他。
恶毒的话语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恶狠狠地刺进他的心脏,他被打击得无法呼吸,家里、学校里、甚至世界上所有的错误,仿佛都是因为他。
他想过无数次,离开家里,去找他妈妈,也许就会有好的生活。他也的确在某个周末去过谷城。他带了自己全部的零花钱——八十九块五毛钱,还有几件衣服。
加上从村里去县里的公交钱,总共花了五十块。他买了去谷城的车票,他压根没打算回家。
当时他身上还有刚被打过的淤青,所以他甚至做好了准备——如果他妈妈心疼地哭了,他该怎么安慰她。
可是当看见他妈妈牵着一个打扮可爱的小女孩的手,从小区里走出来的时候,他就什么都放弃了。
或许就是他爸说的,自己天生福缘薄,没有亲人缘,这一生,都不会被人疼。
他爸不爱他,打他骂他。他妈不爱他,离婚以后从来没有去看过他,连电话都少有。他从前以为他妈妈这样是因为那件事恨他爸,不愿意看见他爸,也就不回家去看他。直到看见那个小女孩,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妈妈不看他,是因为他妈妈不想去看他。不然,他妈妈也可以叫他出来见面。可是,从来没有。
他妈妈已经把他忘了。
那天他找了一家小饭店,求着老板让他洗一下午的碗来换十块钱,老板死活不同意,认为这是雇佣童工,是犯法的,甚至怀疑他是被派来钓鱼执法的。
他没办法,只能拿出自己身上剩下的三十九块五,说自己回家的车票钱丢了,还差十块五毛钱,可是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老板可怜他,直接给了他二十块,让他自己去买点吃的。
曹正千谢万谢了老板以后,哭着离开了谷城。那以后,他再没试着联系过他妈妈,也再没想过去谷城。
庄鲸离开后,曹正一直没舍得打开那个笔记本。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庄鲸说让他一个人的时候看,而当时在学校的他根本找不到一个人的机会。他也不愿意在熄灯后带着庄鲸给的礼物去厕所看。
过了很久,等期末考试结束,领了暑假作业,回家过暑假的时候,他才终于有机会打开那个笔记本。
庄鲸还在里面夹了一封信。
在打开那封信之前,曹正心跳得很快。他不停地猜测,里面会是什么内容。那会距离庄鲸实习离开已经两个星期了,但他想起庄鲸的时候还是会紧张。
他打开那个信封,看见了放在里面的那份信,还有那八百块钱。庄鲸在信里说,希望他可以坚持下去,希望他可以不放弃,希望他相信学习真的可以改变命运,希望他最后可以去到他想去的地方。庄鲸说,你要变得很优秀很优秀,让你家人觉得,把这么优秀的你送去打工,太可惜了。
曹正把信捂在胸口,痛哭流涕。
在庄鲸之前,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学习的意义是什么。大概就是为了混个九年义务教育,然后就会被他爸拖去工厂打工。最后过上和他爸差不多的生活,一辈子困在这个小村庄里,死也出不去。
庄鲸告诉他学习可以改变命运,庄鲸让他不要放弃,一定要努力变优秀走出去。
曹正把钱仔细地收起来,然后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认真地写下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考上一中。
他的目标不再是读完初三,也不是五中,而是县里第一好的那所高中。两年下来,他的本子上始终没有加上第二个目标,却已经为了第一个目标翻过了几十页。那上面写着他每天为了这个目标做了什么,也写着他的坚定。
如他所愿,他在中考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很大的进步,虽然没能一跃成为多么优秀的人,也以倒数第二名的成绩进了一中。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有那么一个周末,曹正放假准备回家。在上公交车之前,有个姑娘很大声地喊了一句,“救命啊!帮帮我!我不认识他!救救我!”
旁边的人纷纷侧目,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姑娘。她身后有一个高大的男人拦腰抱着她,一边把她往车上拖,一边笑着冲路人解释,“不好意思,夫妻矛盾。”m.xiumb.com
路人一听是夫妻矛盾,也就停下了准备过去帮忙的动作,只是依然在看热闹。
男人动作不停,对女孩说“别叫了!丢不丢人!我不愿意在外面说你的破事!你别逼我!”同时还加快了拖她的速度。
女孩的手机掉在地上,男人顿了一下,顺手捡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女孩趁着他这会的动作加大了挣扎的动作,不料惹怒了男人。男人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怒吼:“你要点脸!你在外面偷人的事我都不计较了!就想让你回去看看孩子!你闹腾什么!”
女孩哭的声音更大了,她废力地向人群伸出手,“救救我,我真的不认识他。我还没结婚!我还没结婚!”
她满脸泪痕,被男人拖得连站都站不稳。她拼命地伸手抓着周围的一切东西,一切人。
可是大家都被男人的动作镇住了。
曹正在一边看着,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他犹豫了一下,男人已经快把女孩拖上车了,女孩用力向地上扑倒,拖慢了男人的速度。曹正听着女孩的哭声,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在男人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曹正拨开人群,狠狠地冲着男人的背扑了过去。男人被巨大的冲击力一撞,不可自控地正脸撞上了车。他愣了一下,抬手扶住额头,再回神的时候,曹正已经带着女孩退了两米远。
“小兄弟,你别听她胡说。我真是她老公。”男人举起双手,扯出一个笑,做出一个友善的表情。
女孩根本站不起来,她哭着瘫坐在地上,紧紧地抱着曹正的大腿,不停地说,“不是的,我真的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我……”
曹正没有扶女孩站起来,放任她坐着。他看着男人,举起自己的手机,“我已经报警了。你可以等警察来了给警察看你们的结婚证。但是在警察来之前,我是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男人啐了一口,骂到,“你个小屁孩多管什么闲事?早点回家吃奶去吧!”他说着又走上前来。想要去抓女孩的头发。
曹正推了男人一把,“你也不要走,你是人贩子。”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一片哗然,人们纷纷动起来,有人上前扶起了女孩,把她带回到人群中保护起来。有人拦在男人身前,想要挡住他的去路。也有人拿着手机报了警。
男人一看情势不对,恶狠狠地瞪了曹正一眼,转身想跑发现身后的路已经被人群堵死了。他回过身,狠狠地扑过来推了一把曹正,曹正在倒地那瞬间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腿。
男人被他这么一绊,被惯性带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用空着的那只腿踹了曹正一脚,一边还在用力的向前爬想要挣脱曹正。曹正硬生生受下那一脚,手里的动作依然没松。
周围的人围了上来,帮曹正压住了男人,把他扶了起来。男人用力甩了半天,竟然又一次挣脱了旁边的人,他从裤兜里拿出来一把水果刀,把刀鞘丢在地上,凶恶地怒视周围的人,“别过来!”
人群随着他的动作波浪退散,男人退了两步,想要直接冲出去。曹正一个飞扑挡在他面前,男人也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就把手中的刀送了出去。
人群中响起女孩们的惊呼声,曹正一愣,等周围人再次围上去把男人压倒在地上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中刀了。
曹正觉得自己很倒霉。想看个热闹,最后被人捅了一刀,送进医院不说,他的手机还在那天的事故中摔了个粉碎。虽然只是个老人机,但是曹正知道,他会被他爸骂个半死,也不一定会拥有新的老人机。
果不其然,他住院第一天,他爸从村里赶了过来,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说他多管闲事,搞得还得去向人借钱供他住院。絮絮叨叨骂了半天,又说曹正不该上高中,直接去个工厂打工就好了,就不会出这么多烂事了。
好在因为是见义勇为,学校和被救的女孩还有一些好心人捐的钱,也凑够了他的住院费。
他爸看总有人过来探望他,住院费也解决了,便直接回家了,说出院那天再来接他。
曹正在医院躺了五天,觉得自己不用再躺在医院里花钱了,就想着出院回家休养。他用护士姐姐的手机联系了他爸,约好了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在医院碰面。
可是第二天,被救的小姐姐陪他一起在医院大厅里一直坐到了两点,也没能等到他爸。
他以为自己不得不自己回家的时候,看见他一群人着急忙慌地推着担架跑出去又跑进来,他大伯跟在那群人后面,进了医院大厅。
他们在人群中远远对视,他大伯大声地说了一句什么,曹正没有听清。他站起来,刚准备过去问问他大伯怎么他爸没有来的时候,他大伯已经冲过人群,站在他面前,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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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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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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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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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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