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初在十字路口就看见了,虽然这几个村庄离的都不远,但是气候很是迥异,望山村靠着山生活,土地贫瘠,水土也都不丰沛,但是,还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不远处的一个村子里流水很多,那里的桑麻应该不少。
“这……”村长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看边隰似乎真的没有减免的意思,才苦着脸说道:“大人啊,我知道你说的是水渔村,那里确实有不少,但是那个地方不吉利啊,我们……我们不能去那个地方交换东西。”
村长长叹一口气,苦恼的神色,还有耷拉着的肩头,都在诉说着他的无力,提起水渔村的时候,脸上还露出了恐惧的神情,看来那个水渔村有很大的问题。
谈话一时间陷入了僵局,村长唉声叹气几声之后低下头,过了一小会儿又抬头看他,最终还是摆摆手,让家里的其他人快点儿收拾好桌上的剩饭剩菜,以免让客人不高兴了。
其实听到这番话的不只是村长一家人,其他村民也都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事儿,都早早的待在院子外面的墙根儿听着。
听到里面边隰并没有打算退让的意思,好几个村民都握紧了拳头,露出愤恨的表情,几个人对视间也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见了凶狠。
“村长,要不你先带我出去看看吧,顺便给我讲讲水鱼村的事儿。”边隰主动道,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即便这里的山上全是石头,也可以烧成石灰当一个谋生的手段,村里的人怎么会穷成这个样子。
村长点了点头,但是神情很明显没有开始那么兴奋了,不过倒也不是很沮丧,三斤麻虽然不少,但是凑凑总是有的。
望山村真的不大,等到村长大概把水渔村的事说完之后,他们就已经完全离开了村子。
按照村长的说法,他们原先是和水渔村是有联系的,而且相处得还算比较融洽,但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两个村庄出现了矛盾,他们彼此之间的来往就不多了,即使见面,彼此之间也都没有好脸色。
但其实这也没什么大问题,无非就是村子直接鸡毛蒜皮的小事累积而成的大点的矛盾,可是后来他们发现嫁入水渔村的姑娘,慢慢回娘家的越来越少了,后来有一户人家去看女儿,才发现原来是被献给河神了。wWW.ΧìǔΜЬ.CǒΜ
这件事发生以后,望山村和水渔村就彻底不死不休了,望山村本来是想要去讨个说法,可是他们村儿穷,人地也比较少,根本打不过对方,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
从那以后,只要两个村的人见上面,望山村不论有几个人都要冲上去,和水渔村的人打一架。
水渔村儿本来比他们要富裕一些,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捕捞上来的鱼都不能吃了,肉都是酸的臭的。
后来村子里的人都接连失踪,人也逐渐开始减少,望山村算是解了一口气,觉得他们是遭了报应,甚至当时很多人都说,那是他们害死了的姑娘回来报仇了。
可是后来事情慢慢就越来越不对了,望山村也受到了波及,只要是去过水渔村村的人,晚上回来总会出事,如此一来,水渔村有怪物的事情就是大伙儿都心知肚明的了,其他村子也逐渐不和他们村来往了。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村长抽了好几口旱烟,很明显是在镇定自己的情绪。
“那村子里平时不种庄稼都吃些什么呢?”边隰四眼望去,周围没有一块儿庄稼地。
村长又抽了一口旱烟,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指着面前那片儿的土地道:“我们也都不知道究竟这地为什么不长庄稼,反正就是种啥死啥,根本不会有个收成,只会白白浪费体力。”
边隰蹲下身子,捏起一小撮儿土,在指心揉搓几下,这和书上记载的盐碱地有些相似,但具体是不是,他还需要考察一下。
村长看他看得认真,也没有打扰,等他看完之后才问道:“大人能让这个地长出庄稼来?”
边隰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但还是安抚道:“我想应该是有办法的。”
不得不说,这句话实在是对村长有了极大的鼓舞,就连刚刚因为不能减税的失落也没了,咧开嘴笑了:“大人,只要你能帮我们,让我们做什么都成!”
“那带我去山上看看吧。”边隰站起身来接着道。
“好嘞!”村长这句话说起来有力了许多,显得中气十足。
到了山上,边隰发现这里确实大多数都是石头,但是也有部分比较薄的土地,不过生长出来的灌木丛大多数都是耐旱的,长得也是瘦瘦小小。
又仔细观察了几片山脚下的土地,边隰几乎已经可以确认,确实是盐碱地,盐碱地的改良方式有很多,比如水利改良,农业技术改良,生物和化学改良等,总体说来有很多种办法。
“大人,天色已经不早,我们回去吧。”村长肚子咕噜噜叫了好几声,有些不好意思道,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年纪大了,总是耐不住饿。
边隰歉疚道:“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们回去吧。”虽然对于他来说不过四个小时左右,但对于这里的人说,时间确实不短了,更何况村长年纪大。
临别的时候,村长问道:“大人要不要到老朽家吃个饭?”
边隰谢绝了他的好意,村长也没有多客气,他家里粮食是真的不够吃了,真的邀请人到自己家里之后,恐怕又是一番折腾。
招待好了自己受罪,招待不好,惹恼了大人,到头来还是他们受罪,今天早上那顿饭,他们全村已经耗费了很大的力气了。
正当村长准备转头离开的时候,边隰在他身后突然道:“今天村子里举办了丧事,按照礼节,我想去去拜访一下。”
村长移开步子停住了,背对着人,边隰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低着头,摇摇头道:“这种事情就不劳烦大人了,大人是天生尊贵的人,我们生来卑贱,不好玷污了大人的眼睛。”
说完这句话,村长就走了,只是这次他的步伐格外的快,即便佝偻着身躯,也不影响他快速的消失。
边隰站在那里看着他远去,又环顾了一下村子,今天早上那么热闹,可是从早上到现在,村子里一点儿也没有办丧事的气氛,早上吃饭的时候,那些村民甚至还跑到村长家门口儿聊天热闹,和凌晨听到的氛围完全不一样。
回到临时的住处,边隰打量着屋子的四周,通过今天和村长的聊天,他发现村里人其实是知道可以烧石灰这件事的,但是他们甚至都没有考虑过用这个来致富。
即便这里可能有士农工商的限制,但在饭还吃不饱的情况下,真的有那么多人,重视社会的阶层差别吗?
还有就是那些盐碱地,虽然盐碱地不容易长出庄稼,但是也绝对不会达到颗粒无收的情况,那些土地上只有一些杂草,一点粮食也没有,这些人又是靠什么生活的呢?
另外水渔村的事情,边隰也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入夜,边隰这次直接躲在了蓑衣里,他料想昨天那个人应该会回来的,不出所料的是,没过多久,外面果然又传来了砰砰砰的剁板子的声音。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那个男人推开了房门,直接睡到了床上,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男人起了床,拿起了墙上挂着的弓箭,外面似乎又下起了小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带走自己的蓑衣,直接出了门儿。
等到人的脚步声彻底远去,边隰才从蓑衣里面出来,他的记忆力告诉他,这件事儿的蹊跷之处,已经慢慢有了眉目。
今天和昨天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昨天他打量的眼神惊扰到了外面剁肉的男人,他回头看了几眼,除此之外就连下刀的次数和停顿间隔都没有差别,外面的小雨从他醒来后开始下,他照旧在蓑衣面前停了一下,然后直接离开。
边隰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到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惊叫和哭泣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很是哀凄,伴随着声音里的丝丝恐惧,显得格外渗人。
亦如昨日。
天亮了,外面传来了村长的敲门声,“大人,您还在里面吗?”
边隰打开房门之后,发现村长眼里依旧含着恐惧,匆匆打量几眼屋子,眼神下意识回避看向屋子内,看自己的目光虽然依旧有些奇怪,但比昨天镇定了许多。
“大人,您昨天说的能帮我们在土里种出庄稼来,昨天晚上我们全村人商量了一下,想求着大人早点儿帮帮我们,今天天气就不错,大人您看……”
“好。”这个问题其实昨天晚上边隰已经都想过了,这才是目前他很需要解决的问题之一,那些人让他来收税,不可能只收一次,如果下次收不到的话,将会面临怎样的结果不言而喻。
全村40多个人,一起跟着边隰,到了村子最大的一块儿土地上,上面只有稀稀拉拉的杂草,庄稼一点儿也见不到。
其实目前为止最简单的是排水法和深耕法,但是望山村这边的土地很薄,深耕法根本不可能,生物改良法又需要很长时间,如果选择化学改良的话,这里暂时没有找到石膏、黑矾等改良剂,只能辛苦一些先用排水法。
望山村这边只有一条小河,在山脚下,边隰带着村子里壮年的十几个人,选择从河里挖沟渠通向田地里。
好在距离并不算远,而且村子里也没有农活要干,在村长的威严下,大家干活也都很积极。
大约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沟渠差不多就完工了,田地上起了一层矮矮的陇,河水浸泡在田地里,远远看去和正常的水田无异。
村长也跟着忙活了半天,见边隰停了下来,急忙跑到他的身边问道:“大人,这就好了吗?”
边隰摇了摇头:“需要用水泡上一两天,明天下午的时候,我们再来接着弄。”
听着还没有好,村长有一些失望,但是想到明天就好了,还是脸上笑出了褶皱:“那就好,那就好。”
到了下午的时候,边隰又带着村子里的人上了山,昨天他在山上看见了一些月季和白腊,今天就带着村民把他们先挖下来。
等到有足够数量的时候,天已经慢慢转黑,村长把大家聚集在一处,吆喝道:“明天晚上大人就要走了,大家记得明天早上来的时候带上麻!”
人群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黄瘦的面庞上都写满了无奈,大家都是应付的答应了一声,每个人的声音里都是沉重。
“好了,散了吧!”村长又喊了一声,“快点回家睡觉吧!”
听到这句话之后,人群一哄而散,转眼间在场的只剩下了两个人。
“大人,今天辛苦你了。”村长看见边隰身上还带着泥土,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有什么事儿就让他们来干,大人亲自动手多累啊!”
“这是应该的,我的力气也不小。”边隰在水盆里把手里的泥搓干净,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那当然,您今天也早点儿休息了,毕竟累了一天了!”村长这次没有再客气找他去吃饭,大概是知道叫了边隰也不会去。
“好。”边隰说完这句话,却没有立马离开,他站在村长的面前,看着他的神色问道:“村长,今天村里也有人故去吗?”
村长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凝固,见他正在观察着自己,又勾起一个十分不自然的笑容:“大人年轻,听的真清楚。”
大概是这样的答案,并没有让对方感到满意,村长自己也看了出来,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家家户户都困难,村子里老人多,有时候其他老人去世了,自己也容易想的多,说不定第二天也跟着去了。”
“节哀顺变。”边隰没有接着问了,“那村长,我先走了。”
“欸。”村长答应了一声,站在那儿不动,一直看着边隰的背影消失,脸上才露出挣扎的表情,似痛苦又似畅快。
晚上发生的事和前两夜并没有什么不同,边隰直觉那个男人很强大,所以暂时没有招惹,但是天快亮的时候,外面的悲戚的声音再次响起,边隰轻轻打开了屋门。
这个房子没有院子,所以打开门一眼就可以看到了外面的景象,绕是边隰素来镇定,看见这一幕也忍不住瞳孔一紧。
在泥潭里挣扎着哭泣的几个人头,听见了开门的声音,集体扭过头来,看见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也有一瞬间的怔住,脸上哭泣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变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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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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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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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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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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