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想着可能就是两个商客吵了几句,闹一阵也就过去了,于是便打算忍一忍得了。不料后来却是越来越吵,声音也越来越大,还伴着酒坛子呯呤嗙啷的一通乱响。
于是忍无可忍想出来看个究竟,却没想到一出来,却是位满面桃花的“小公子”送了他“香风”满怀。
“小娘子~”阿罗在陈虎怀中轻声的叫,那声音全然不似初见面时的那般凶蛮,倒像是隐隐有一种恶霸少爷对良家闺女的调戏。她是恶霸少爷,他是被调戏的良家闺女。
阿罗那双小鹿似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满含委屈,却又娇蛮地紧,叫他不由得觉得一阵好笑。
那无意中迷蒙的眼神轻轻一抬,简直叫人三魂七魄都要丢个无影无踪。
陈虎心下一动,原本想要呵斥她几句的,这下子哪里还能说出什么重话来,只能软着调子用关切且低柔的声音哄道:“怎么喝成这样,自己一个人来的?”
“谁说我是一个人来的!”阿罗抬起迷蒙的醉眼望着陈虎,像是没有听懂似的,少倾,才嘻嘻一笑,道:“我,是和你一起啊!”
边说着,边得意地拿细白的指尖在陈虎的胸口划了一个圈,然后轻轻一点,却像是戳进了陈虎的心里,叫他心头一阵发热。
想他陈虎,当初为了完成任务,隐居在御章台,多少娇花艳柳明里暗里的对他施尽了媚术,他都如浑身上下封了冰甲一般无动于衷。
如今,却是被这个酒醉的小丫头小指头一点,便轻而易举戳进了心里。Χiυmъ.cοΜ
他紧了紧扶住阿罗的手臂,柔声道:“别闹了,我送你回家吧!”
阿罗一听要“回家”,立时便紧紧抱住陈虎,醉醺醺地抗拒着嚷道:“我不回去!不,不回去!”委屈的泪水几乎是瞬间便蓄满了眼眶。
陈虎何曾见过阿罗这般姿态,有些讶异地望着她,道:“你怎么了?可是和家里人吵架了?”
阿罗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喃喃了一声“不要把我送回去”,便将额头轻轻抵在陈虎的胸膛,却像是在睡梦中有些哽咽了。
陈虎无法,叹了口气,丢了一锭银子给小二,又将阿罗轻轻打横抱了起来,缓缓下楼,缓缓归去。
阿罗的头轻轻地抵在陈虎的胸膛,她在迷蒙中觉得这一刻叫她安心极了。
自从这些年陆平对她若即若离开始,她虽然表面上过得很富足,心下却是既慌乱又茫然。没有人告诉过她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挽回陆平的心。那种不安像是百爪挠心,叫她寝食难安。
而这一刻,她像是又找回了在襁褓中时的那种安宁,没有婚约,没有背叛,还一种熟悉的说不出的好闻的味道包围着她,她的心静谧得就像夜晚的湖水。
“哗……哗……”轻轻的摇曳。
她感觉得风中似乎有一丝淡淡的水草或者是水藻之类的味道。她有些讨厌那种味道,于是有些不满地抗议着又努力往那个叫她觉得温暖的怀抱里钻了钻。
一只大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口中喃喃地哄着她,让她觉得很安心。
她觉得自己被小心地放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又被盖上了柔软的被子。少顷,她感到自己的额头被人印下了软软的一吻。接着,那温暖的怀抱便像是要离她而去……
“别走!”她心慌意乱地伸手一通乱抓,竟真的被她抓住了一只温暖的大手。
“不要走……”她在迷蒙之中喃喃地哀求。
她听见了一声轻轻的低叹,接着那个温暖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哄道:“乖,我不走。”
“你要永远陪着我……”她要求道。
那个人顿了顿,不知道是犹豫了还是什么。叫她不由得轻轻皱起了眉。
终于,她感到那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抚过她微皱的眉眼,那个温暖的声音缓慢又深情地在她耳畔道:“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嗯……”阿罗在黑暗中露出甜甜的微笑,接着,便在心满意足地幸福中陷落进黑甜的睡梦中去了……
“一直,陪着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的关系,阿罗这一夜睡得特别香。
然而当她醒来的时候,却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了一跳。
她躺在一张铺了厚厚兽皮的床上,周围是一片金碧辉煌的装饰。她下了床,趿上她的绣鞋,在宿醉的头晕中小心地站了起来,却明显地感觉到脚下那一阵轻晃。
她终于反应过来,她此刻正在陈虎的那艘小船上。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她昨天从陆平那儿退婚未遂,还憋了一肚子的气,于是忿忿地去弄了身男装换上,跑去天香楼喝酒解愁。
她依稀记得,似乎有些酒楼的客人过来找她的麻烦,都被她赶走了。可是再后来……
她拍了拍脑袋,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该不会……”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里便紧张地低头去看。衣着整齐。还好,还好。她心下不由得一阵庆幸。
正发着呆,便见陈虎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一见阿罗醒了,陈虎的脸上便洋溢起宠溺的笑意。这种宠溺的笑附在陈虎那张不羁的脸上,显得有些不够协调,可是,看着又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很舒服。
陈虎柔声道:“怎么醒了?不多睡一会儿吗?”
阿罗揉着宿醉后有些疼的太阳穴,犹豫了一会,问道:“我,怎么……”
一开口,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她赶紧伸手捂着嘴巴清嗓子。
陈虎笑着从旁边端来一碗水,递给阿罗,在她身边坐下。
阿罗不好说话,便点头致了谢。然后端起那碗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了大半碗。然后才抿出些滋味来:“甜的?”
“蜂蜜水解酒,你多喝一些吧!”陈虎伸手轻轻地抚了抚阿罗的额头,道。
“那个……”阿罗望着陈虎,“昨天,发生了什么?”
陈虎盯着阿罗那双忽闪忽闪的探究的大眼睛看了一会儿,笑道:“昨天啊……我去天香楼喝酒,谁料却撞见了一只正撒着酒疯的小醉猫。那小醉猫一看见我,就一下子扑进了我的怀里,非要跟着我,死活都不肯回家。”
“啊……那后来呢?”阿罗有些紧张慌乱地盯着陈虎。
“后来?”陈虎眨巴了眨巴他那双狡黠的褐色眼睛,目光在船上转了一圈,有些使坏地凑近阿罗的脸,用暧昧的语气低沉着嗓音在阿罗耳边道,“孤男,寡女,你猜?”
“啊!”阿罗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紧张地伸出双臂交叉着挡在前胸,用一种戒备的眼神紧张地望着陈虎,心下里顿时又是紧张又是慌乱。
气氛忽然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哈哈哈哈!”陈虎终是憋不出哈哈大笑了出来。
阿罗恍然,知道陈虎是在诓她玩儿,脸上顿时涨得通红,又羞又愤地就要上前去追打陈虎。
那陈虎是多么身手敏捷的人,哪里能真被阿罗打到了去,于是就只是虚以为蛇地左躲又闪。
那船舱若是平常居住,其实也还算宽敞,只是若是要玩起着“追逃”的游戏,却又难免有些施展不开了。很快,阿罗便不小心勾到了地上的地毯,直直地向前倒去。
“小心!”陈虎惊呼了一声,眼疾手快地将阿罗捞进怀中,两人齐齐倒在了地毯上。
阿罗怔愣着趴在陈虎身上,显然还没有从刚才受了惊的那一幕中清醒过来。只是呆呆地望着陈虎深褐色的瞳仁发呆。
陈虎的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将她护在怀里。
像是忽然感觉到了姿势的暧昧,阿罗挣扎着想要从陈虎的怀中起身,不料还是在慌乱之中触及了些敏感的部位。
陈虎顿时涨红了脸。他忍了一会儿,终是一咬牙,抱着阿罗就地一个翻滚。
阿罗只觉得一时间天旋地转,下一刻,自己已经与陈虎交换了位置,躺在了地毯上。接着,便眼睁睁地看着陈虎那张深情到狠厉的脸离她越来越近……
她心慌意乱地赶紧闭上了眼睛……
阿罗此刻的心情既紧张,又慌乱。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叫她六神无主。惊慌中,她随手抄起了地上的一个物件挡了过去。
“唔!”陈虎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惨叫。
阿罗推开压在身上的陈虎一看,却见他的脸上赫然拍着一只鞋!
“额……”阿罗从地上爬起来,有些尴尬地冲着陈虎连声道歉,“那个,对,不住啊,对不住!”
陈虎将鞋从脸上拿下来,深吸一口气,强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不要紧,你开心就好了。”
阿罗哑然地望着陈虎脑门上的鞋印,觉得有些滑稽,却又不敢笑出来,只好下定决心一般地咬了咬嘴唇,蹲下了身子,从袖中掏出绢子,塞到陈虎手里,心虚地小声道:“擦擦,你脸上,脏了。”
阿罗见陈虎只是站着傻看着她,也不动,便干脆将那帕子拿了回来,一手扶着陈虎的肩,踮起脚尖动手开始给陈虎擦拭脸上的鞋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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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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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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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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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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