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爷和赵镇见阿罗来了,面上的神色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像是早料到她会来似的。
阿罗的整颗心忽然便悬了起来,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父王,大哥,今日进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开口问道。
赵镇欲言又止,终是忿忿地一甩袖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再说话了。
齐王爷望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许久,才终是缓缓地道:“安西王府,不肯答应退婚。”
阿罗瞬间便愣住了:“什么叫‘不肯答应退婚?’”
一旁坐着生闷气的赵镇“腾”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气道:“那个陆平,说自己与你的感情尚未破裂,将来也是一定要娶你为妻的。他还把他爹给端出来,说他陆家世代忠烈,对我大炎忠心耿耿。他说你们十年的婚约,如今我们却是说悔就要毁。他还说我们,说我们出尔反尔毫无信用。”
“怎么会有这种事!”阿罗急道,“明明是他变了心要娶别人,却说我们没有信用要毁约,简直岂有此理!”
她焦急地望着齐王爷,道:“父王,那皇帝伯伯怎么说?”
齐王爷叹了口气道:“圣上说,兹事体大,他需要再好好想想。”
阿罗颓然地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这下子她也看不懂,陆平到底闹的是哪一出了。
喜欢沈月娥,却又非要拖住她赵烟罗。
赵镇狠狠将拳头捶在桌上道:“我就不明白了,我们贵为皇族,怎么还要被那外姓人欺负了去!他陆家,虽说当年是拥护了先祖称帝,但是后来咱们赵家也没有亏待他们啊,封他们做了异姓王,让他们去了梨州这么富饶的地方,这还不够吗?如今他陆家的小崽子欺负咱们赵家的郡主,咱们居然连悔婚都不能!皇族的脸面何在?!”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又补上了一句:“我看皇帝伯伯也是年纪大了糊涂了……”
“住口!”赵镇最后一句话一出,齐王爷便赶紧喝止,道,“皇上的决断岂容你置喙!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镇心口怨气不得发,只好又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留下几点斑斑血迹。
齐王爷叹了口气,缓缓道:“如今安西王府,在梨州已是势大,皇上要他们将世子送入京城为质,便是因为心有忌惮。如今陆平,坚持不肯解除婚约,皇上那边恐怕也是想权衡利弊,再做决断啊……”
赵镇不屑道:“要我说,先/太/祖当初就不该让他们一点点做大,若是当年只让他们当个不能世袭的闲散侯爷,哪有现在这么多麻烦!”他忿忿道,“那个陆平也是的,明明心中早就有了别人,如今还拿婚约捆着我妹妹作甚!这不是成心不让我们阿罗幸福,成心叫我们齐王府添堵么!”
阿罗心下犹如一团乱麻。陆平不喜欢她,她是早就知道的,他现在满心里只有沈月娥,她也是知道的。可是他既然另有所爱,为什么还要同她纠缠不清呢?
她脑中一片混沌,转身便往外走。
“阿罗,你这是要干嘛去?”赵镇在她身后喊她。
“去世子府,找陆平问清楚。”阿罗的声音淡淡的,却是异常地坚决。
阿罗到了世子府的时候,陆平正在书房里涂绘丹青。身边是陆三伺候着。
见阿罗进了门,陆平当下里便是眼睛一亮,迎了上去,脸上洋溢起浓得化不开的微笑,口中喃喃道:“阿罗,真的是你吗?”
阿罗此时心中有些惊诧,险些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陆平眼中的那种神采,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了。
过去她沉迷着陆平看她的这种眼神,叫她觉得幸福得睡不着觉,后来渐渐的,就再也见不着了。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陆平看她的眼神里,就只剩下冷漠了。她当然很失望,她想找回当初的那种感觉,可是陆平,却与她越来越疏远了。
如今再见到那种眼神,她觉得久违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已经没有过去的那种兴奋的心情了。
陆平屏退左右,对着阿罗道:“阿罗,你来看我新画的画,如何?”
那画的是一颗硕果累累的樱桃树,树下是两个正在嬉戏的童男童女。他们正在逗喂着一只小白狗。
陆平笑着指着那画上童男童女,道:“你瞧这小狗,像不像咱们当年养的那只小珍珠?”
小珍珠,是当年阿罗过八岁生辰的时候,陆平送给她的一只小白狗,几年前死了。
阿罗过去是最喜欢小珍珠的,平日里总是带着它在闺阁外的樱桃树下玩耍。它死了以后阿罗难过得一直哭,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后来齐王爷给她买了新狗回来,她也不要,只哭闹着要她的小珍珠。
只是陆平此刻,还说这个作什么呢!
阿罗却全然没有心思去理会陆平的赏画邀请,只是淡淡地问道“为什么,不同意和我解除婚约?”
陆平眼睛里的光彩顿时暗淡了下来,接着,他强笑道:“我父王母妃上午刚派人给我从梨州送了好些点心过来,还给你带来了好多礼物,正打算派人给你送去呢!不如我们现在去看看吧?你一定会喜欢的!”说着,便要拉阿罗走。
阿罗却是稳稳地站着不动,不喜不悲,只是淡淡地道:“为什么,不同意和我解除婚约?”
陆平地脸上的笑意终是渐渐凝重了下来,坚决地道:“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为什么?”阿罗不解地问道,“你既然想和她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和我解除婚约?”
“我不会放你走的!我绝对不能放弃你!”陆平坚决道。
阿罗冷笑:“那她呢?”
“我……也不能放弃她……”陆平低下头,喃喃道。他的声音很小,但每个字都让她觉得足够清晰。
“平哥哥,”阿罗叹了口气道,“我想我是同你说过的,我不会也不可能接受我未来的丈夫还有另一个女人,更何况,这个所谓的未婚夫不爱我。”
“谁说我不爱你的,我爱你啊!”陆平猛的抬起头,几欲发狂般地端住阿罗的双肩,狠狠看着阿罗,眼中包含的伤痛欲绝叫阿罗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我知道我过去做错了许多,我不该疏远你,也不该故意距你于千里之外……我只是,我只是有些慌张,我怕你这么好,我却抓不住啊……”
阿罗吓坏了,她慌乱地想要挣脱陆平的禁锢,却是被陆平狠狠抓着肩膀,不能动弹。
“平哥哥,你弄疼我了……”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惊吓,阿罗终是忍不住哀叫出声来。
陆平才恍然从那种发狂地状态中解脱出来,慌乱地望着阿罗的肩膀,心疼道:“对不起,我不想弄疼的你的……你是不是吓坏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着急了,我,我怕你真的不要我了,你,没事吧?还疼不疼?”
阿罗狠了很心,用力一把推开陆平,正色道:“陆平!该说的我都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可能与人共事一夫,既然你做不到,那你我也毋需再多作纠缠。今生你我的姻缘已经断了,你还是快些答应皇上与我解除婚约吧!这样日后我们还可以以礼相见。如若不然……我也绝不是你那一纸婚约可以困得住的!”
说完,她一咬牙便转身离去。徒留下陆平颓然地瘫坐在地上,有些恍惚绝望地怔愣着。
阿罗出门时,却见沈月娥端着一盏茶盅正行过来。两人相见,均是一时怔愣。接着两相无言,擦肩而过。
**
京城的天香酒楼今日来了一位身材娇小的翩翩贵公子,生得十分俊俏,但脾气去看起来不大小。
他一上了二楼便放了两锭银子在桌上,叫小二给上好酒。
小二见公子豪迈,便忙不迭地给送上了两坛子好酒。
不料只是三杯酒下肚,那贵公子便没了原先斯文样子,不止学着旁的粗人将一只脚搁在了凳子上,还直接将那酒坛子端起来,直接对着坛口子往嘴里灌酒。一边灌,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旁的人嫌吵,叫小二去劝,那公子直接摔了一张银票在桌上,说“他们的钱我出了,叫他们都滚!”接着便继续灌着酒,又哭又闹地撒酒疯了。
小二得了如此大张的银票,自然再没什么话可说,只好挨桌地和旁的客人们道歉,把他们都打发了。
这时,雅间里有人不耐烦地出来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好好喝酒了……”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酗酒的小公子满面酡红地冲他回眸一笑,口中亲亲热热地喊出了两个字:“娘子”。
“阿罗?”陈虎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正一脸深情地望着他的小小“公子”,脱口而出道。琇書蛧
阿罗嘿嘿一笑,摇晃着扶住桌子站起了身,晃晃悠悠地朝着陈虎走了过去。行到跟前,她伸出双手环住了陈虎的脖子,拿小鹿一般无辜的眼神,迷蒙地望着陈虎,委屈地撅嘴道:“娘子,你怎么才来接我啊……”
酒气熏得旁人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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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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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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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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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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