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辛老师作为建模大赛的指导老师,陷入了最忙碌的阶段,只偶尔晚上忙里偷闲和他通两个电话,倒也是相处温情。两人就这么处着,说是朋友那也太暧昧了,说是情侣谁也没戳破那层纸,反正就连傅奶奶对辛骜这名字都听熟了。
“过几天就是元旦了,你们回来吗?”傅阳阳坐在院子徒手剥柚子,顺带给他妈打了个电话问问情况。
“回来,怎么不回来,你记得到时候来县城的火车站来接我们?”
傅阳阳纳闷:“你们回来还需要我去接?”
“我这不是怕你在老家闲得慌吗?听你奶奶说,你就回来第二天到朋友那去玩了,之后两个月就没出过门了,你这是想隐居吗?”傅妈打趣地问。
傅阳阳好笑地说:“那有这么夸张。”
傅妈妈问:“接不接?。”
“接,哪能不接啊。”
没过多久辛骜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他那个建模大赛终于结束了。
从语气里听出了辛老师带的队应该取得不错了的成绩,傅阳阳向他道喜,不知不觉从他们从现在的大学生聊到了高中生,又聊起了各自的高中生活。快乐就完事。
傅阳阳的高中母校就在县城,他想着明天去接他爸妈前,回他母校去看一看吧,他还记得在他母校面前有一家很不错的小面馆,也可以去吃上一碗。
他将这事也顺带跟辛骜提了一下。
最近又降了几度,早上起来凉飕飕的,冷气一个劲往衣领里面钻。傅阳阳穿了件加绒的灰色大袄子不说,还给自己圈了条长长的黑色围巾,把口罩也给戴上了。之前戴口罩是为了不被认出来,现在戴口罩是为了御寒,他找傅虎借了他的车往县城去。
到达县城的时候他看了下时间,早上九点半,他开着车在母校周围转了一圈,也没瞧见以前的那家面馆,就连他眼熟的店铺也都不见了。他心里不怎么舒服,却迅速想明白过来,这都八年了,有变化那可太正常了。
面馆没了,可学校还在啊,傅阳阳就近找了个停车位将车停了下来。
他走到门口,被一位年轻保安拦下来了,“你是学生家长?来这里登记一下。”
“哦,好。”傅阳阳登记信息的时候,从窗口探出一个头,吆喝一声,“这不阳仔吗?”
傅阳阳一抬头,惊喜地说,“老曹?”
“没想到你还回这里了,有什么事需要办吗?”
“没,回老学校看一看。”
“需要我给你带路吗?”
“这就不需要了,我就路过,进里面随便逛逛。”
曹生好说话得很:“进去吧。”
等傅阳阳走远,年轻保安好奇地问,“这谁啊?”
曹生忍不住笑了笑:“以前的学生,一个令人震撼的人。”
年轻保安有些不理解:“震撼?”
曹生点了点下巴:“是啊,震撼。”
当初他们学校前三名,这还不够震撼嘛。要知道那一届可是人才辈出啊,还出了个高考状元。
七年时光,学校几番修整,跟以往看起来大不一样。傅阳阳在学校瞎转悠,已经到了早自习的时间,只听见一阵阵的朗朗读书声。他从教学楼下来,往左拐了几步,看见了一间图书馆。这更新鲜了,在他读书的时候,可没有图书馆什么的。
他想往里走,结果被图书馆管理员拦住了。
“请问这位先生,您是?”
傅阳阳笑眯眯地回答:“这是我母校。”
图书管理员疑惑地问:“你以前在这儿读过书?”
“是。”
“那我也不能放你进去啊,”管理员无奈地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
傅阳阳似乎料想到这种情景,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一张学生证,怼到管理员面前。出门之前傅阳阳就有回母校的打算了,高中校园不如大学方便,他自然而然捎上了这个东西。
管理员眯着眼瞧了瞧,学生证是七年前的,那时蓄着一头短发,脸嫩生生的。紧接着他看见了学生证上的名字,有些惊讶地问,“你就是傅阳阳?”
“对啊。”傅阳阳点头。
管理员脸上登时露出笑容,“没想到是您啊,快请进请进。”
连称呼都变成了‘您’,傅阳阳毛骨悚然,“你认识我?”
“怎么会不认识呢?您毕业了也不忘母校,之前向我们学校捐了五十万,校长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还在表扬了你。”
“我捐了五十万?”傅阳阳愣了一下,他可没做这样的事情,难不成是他爸妈为了感谢学校捐的?
可他爸妈出手就捐个五十万,这也太小家子气了吧,不像是他们的作风。
想来想去,傅阳阳想到了一个人:刘岳。
他转了五十万给刘岳,刘岳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拿这笔钱还是不□□心,就捐给他们曾经的母校了。
捐钱的行为是好的,但用这笔钱来捐,就让人很膈应了。
傅阳阳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刘岳这个行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他站在旁观者角度,看得就更清了。
刘岳捐钱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有一天傅阳阳故地重游会发现这件事,那时傅阳阳会怎么想——原来他没这么世俗,原来他把这笔钱捐了,原来他心里还是有他的,毕竟他把这笔钱捐给了他们曾经的母校,他们相识相知相爱的地方。
傅阳阳不想报以恶意去想象他曾经爱过的人,毕竟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跟着管理员进了图书馆。高中的图书馆自然不比大学,这里只有三层,不大,胜在位置建得好,朝阳,光线充足。
阳光从偌大的两扇窗户洒进,馆内不仅有了阳光,还有浓浓的书香。
第一层主要是有关学习资料和专业知识的书籍,拐上楼梯,第二层主是哲学、历史类名著,还有一些其他语言的原版书籍。第三层则是畅销漫画和小说。傅阳阳上了第三层,诧异了那么一刻,他竟然在这里看见了自己以前出版的小说,而且还放在最打眼的位置。
他走上去拿起自己的书,一边假意翻阅一边思索,自己的小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还没火到这种地步吧?
“您喜欢这本小说啊?还真是巧了,之前有一位像你一样有心的毕业生,在毕业不久捐了一笔钱和一批书给学校,这本小说就是他捐的那批书里的。”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等会我找一下,”管理员拿出手机翻了一下,他记得那时校长为了这事还开了个表彰大会,发过一个文件。
他果真翻到了,点进去一看说,“他叫汉唐。”
“汉唐?”
“对啊,你们都是好人啊,走出社会还不忘回报母校。”
如果真有这么巧合的话,管理员口中的汉唐跟他认识的那位汉唐应该是同一个人。
傅阳阳没想到会这么巧,那位叫汉唐的同学,不仅跟他同一个高中、大学,同时也是他的书粉。
不过自他写那本耽美小说以后,好像就粉转黑了。说可惜也算可惜,说可笑又的确带了那么点可笑,傅阳阳只能在心里感慨人的喜欢真的太脆弱了。
他将手里的书放下,随意问,“你来学校几年了?知道得还挺多。”
“我啊?就来了一年而已,不过我是教导主任的侄子,很多事我都是听他讲的。”
“原来如此,”傅阳阳恍然,“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辛申。”
在那一刻,傅阳阳自然而然想起了辛骜。他扭过头看向他问:“那你认识一个叫辛骜的人吗?”
辛申愣怔,随后眉毛皱成了一团,似乎有点纠结。
“不方便说吗?”傅阳阳心里咯噔一下。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辛申挠了挠头,“他是我堂哥,不过已经好久没见了。”
“你是教导主任的侄子,他是你表哥,”一个大胆的假设在此刻升起,“难不成辛骜是教导主任的儿子?”
“当然啊。”
“辛骜高中是在这里读的吗?”
“高一没在这儿,是高二转来的,”辛申说着又问,“你认识他?”
傅阳阳垂眸,敛下所有情绪,轻轻地说,“我是他朋友。”
“他过得还好吗?”
“你们不是亲戚吗?你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傅阳阳试探性地问。
辛申面露苦色,摇了摇头,“老实说,我已经八年没有看见他了。”
“发生了什么事?”
辛申猛然警惕起来:“您说您是堂哥的朋友,要是你想知道他的事情的话,恐怕还得亲自问他,有些事情,我们这些当亲戚的人,也不好讲。”
傅阳阳也没难为他:“明白。”
此时傅阳阳没了闲逛的心情,和辛申又聊了两句,他从图书馆脱身,走到学校的池塘边。
冬日的池塘看起来凄凉悲人,水面浑浊如一滩死水,飘着点枯枝落叶。他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低头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凝视着辛骜的头像,却又不知找他说些什么。
他早就知道辛老师和他是同一级的,可没想到,他还是他高中同学。
然而大学课堂第一次见辛老师的时候,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相信,辛老师一直记得他,他终于懂了辛老师对他的喜欢是从哪里来了。
正因如此他心里多了丝酸楚,辛老师一直记得他,爱着他,可他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就是为辛老师感到不值,怎么就喜欢上自己了呢。xǐυmь.℃òm
手机突然震动。
辛骜:你转身。
傅阳阳看到这句话,脚就像被黏住了一样,腰也僵硬了起来,反正就是转不过去。
“你怎么不转身?”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短暂的沉默后,辛老师走到了他的旁边。
“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面对你,你喜欢了我很多年吧?”傅阳阳捡了一块小石子,将它丢进池塘里。
原本平静的水面,轻轻晃荡一下,浮萍也游了游,但还是浑浊不堪。就如同傅阳阳的心,原本就够乱的了,现在辛骜的话就如同这颗小石子,将他的心扰得更乱。
“你都知道了?”辛骜问。
傅阳阳坐在石头上仰视着他。他盯着辛老师漆黑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在想这双眼睛是不是曾经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看过自己无数遍,他心情复杂地问,“你不会,喜欢我八年了吧?”
辛骜摇了摇头,纠正道,“是九年。”
“你……”
“我从高二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可你堂弟说,你高二才转来这个学校。”
“就许你对别人一见钟情,我就不能对你一见钟情吗?”
傅阳阳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但辛骜的眼眶在他注视下红了起来。
辛骜的心开始难受了起来。他当然难受了,喜欢的人对别人一见钟情,这一点他没办法预料,也没办法阻止,始料不及得只能够守望。
他不敢奢求什么,只是盼着傅阳阳能够知道,曾经在他们学校有过一个叫“辛骜”的人。
于是他变得更加努力,优秀。
那时傅阳阳和刘岳常年居于年级二三名,他则是年纪第一,他们甚至不止一次同台拿奖。他以为不管如何,他在傅阳阳心里至少会留个名字吧?
他甚至还是高考状元。
可他却在八年后发现,傅阳阳竟然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那时辛骜只有一个感觉,自己太失败了。
他懂,他什么都懂,从前傅阳阳的眼里只有刘岳,根本容不下其他人人。正因为他懂,他也明白,这一切不是傅阳阳的错,跟刘岳也没半点关系,因此他只能怪自己,怪自己没有那个能力让傅阳阳将目光放到他的身上。
傅阳阳沉默片刻对他说:“对不起。”
“你不该对我说对不起,因为你没有错,”辛骜摇了摇头说,“我就是害怕你会有这种错误的想法,才让江西北替我瞒了下来。”
“我希望你喜欢我,是因为我这个人,而不是因为我有多喜欢你,”辛骜的声音向来清冷,此刻却世俗老套极了,“我不想你有压力,我也不需要你对我说对不起,我要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能让你快乐。”
当辛老师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傅阳阳心里升起了一股心疼。他就突然想起了曾经有一个小学弟加他,问他高数题,还问他应该怎么追人,结果转眼又把他删了。
当时他不理解,他现在理解了。骜,就是骏马的意思,其实他早就该想到的,那个小学弟呆呆的,这也太辛老师了。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辛老师竟然会对一个人一见钟情,并且整整喜欢他九年。
即使那个人是他本人,但他还是不禁想问,他傅阳阳何德何能得到辛骜的青睐,这一睐就是九年。
他盯着辛老师心里酝酿出千言万语,他张嘴想把他心中所想尽可能告诉给他,却见辛骜望着傅阳阳的背后,眼瞳倏地放大,紧接着未等傅阳阳说出任何话来,他拉着他就往校外跑。
他们在寒风中不顾一切地奔跑,手牵着手,就像是……偷着谈恋爱被教导主任发现的小情侣。
明明怕得要死,可就是想靠近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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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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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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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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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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