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妈同田园一样,见到陌生人会有点局促,但大概是从田园的言语里感受了傅阳阳是个善良的人,她还是友好地同傅阳阳道了谢。
经过跟田园妈妈的简单交谈,傅阳阳知道了她原来是个单亲妈妈,这些年独自扶养田园长大。尽管田园妈妈没有提及自己的经济条件,但傅阳阳还是看出了她家情况应该蛮不乐观的。
等田园妈妈一走,傅阳阳又跟田园聊了一些事,才知道了田园之所以会贫血,是因为他太傻了,想着为家里省点钱,就一直没吃早餐,把买包子的一块钱给藏了起来。他说他妈妈每天要洗好多盘子啊,冬天到了裂了好多条口子,他要攒钱给她买一支护手霜!
可单纯的田园并不知道长期不吃早餐身体是会出问题的,钱还没有攒到,他先晕倒了在上学的路上,被好心人送来医院以后。他本来身体就不算好,长期不吃早餐,最后到了医院被检查出严重贫血。
他妈听到消息急匆匆从饭店赶来,自然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田园说他躺在病床上醒来,本来还以为他妈会骂他的,可他妈没有骂他,只是温柔地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不过他妈妈转身的时候,他看到了她在抹眼泪。
田园说以后他一定会好好吃饭,他要长高,长大,赚很多钱,保护妈妈,像妈妈养活他一样养活妈妈。
傅阳阳出院的时候,田园有点舍不得他,拿出宝贝的薯片送给他。这是所有零食里他最喜欢的一种,他自己都没舍得吃。
傅阳阳送了他一支护手霜。
田园表现得比收到零食还要开心,他抱住傅阳阳激动说谢谢,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再次坐上傅虎的车,他靠着座椅的后背给齐鹏打电话。
齐鹏是他大学室友,也是他大学的同班同学,当了他们班四年的班长,办事能力很强。琇書蛧
顺带一提,傅阳阳大学的时候也当过四年团支书,他们俩搭档了四年,共同处理了很多班级事务。齐鹏大四的时候也纠结过要不要考研,后来他决定不考,出来拉着几个跟他同样意气风发、心怀梦想的人创立了一个爱心基金会,由于自身性格爱结交朋友,他这基金会办得还算顺利,现在可以说是小有一番成就。
当然这其中也有傅阳阳的帮助,要不然他也凑不到原始资金。
这几年傅阳阳每年也会往基金会投一些钱。傅阳阳跟他说了田园母子的事,也说明了他有资助田园读书的意向,
齐鹏是明白人,立马找人联系去了。
傅阳阳再次回到奶奶家里,突然注意到了院前矗立着的柚子树,此时不过刚迈进十一月份,枝头的果实便迫不及待熟了。沉甸甸的果实,金黄与碧绿相辉映,空中弥漫着一股微酸的柚子味。
他一抬头跟一颗柚子看对眼了,他微微一笑,转身去杂物间里翻出摘柚子的工具。
一根长竹竿,顶上套了个剪刀和容纳带,傅阳阳举着竹竿轻轻松松摘下一颗饱满的柚子。
傅奶奶拎了个提篮回来,傅阳阳就递给了她一瓣刚剥开的柚子。
“甜,我孙子给我剥的柚子就是甜。”傅奶奶咬了一口笑眯眯地说。
“奶奶,别睁眼说瞎话了,是这柚子本来就甜。”傅阳阳也尝了一瓣,刚想感慨今年这柚子好甜,就听见他奶奶这糊涂话了。
傅奶奶含笑,指着那一众水灵灵的柚子提了个建议,“要不你摘点给你爸妈寄点过去?”
“行啊。”他爸妈不差这点柚子,可怎么这说也算一份惊喜,让他们感受到来自家乡的亲人的爱。
他从屋里抱了个大箱子,开始忙活起来,尽管摘柚工具用着很方便,可老这么举着,手臂也发酸起来,差不多装了两个箱子以后,他放下竹竿进屋休息。
傅奶奶在一旁看着,见他竟然忙出汗来了,心疼了,有些后悔自己的提议,“好了好了,寄一箱柚子过去就行,别再忙活了,你看都把你给累着了。”
“怎么能算呢,我还想给我朋友寄两箱去。”
“行,送朋友好啊,要不然柚子放在屋里只有烂的份,”奶奶撸起袖子,“那奶奶来帮你。”
别看傅奶奶年纪大了,动作却灵活得很,没过多久在她的帮助下,傅阳阳迅速装满了四箱柚子。一箱给他爸妈,一箱给辛骜,一箱给江西北,一箱给田园。
不过时候也不早了,傅阳阳就将寄快递的任务放到了明天,强行挤进厨房跟着奶奶一起做饭。
虫鸣声从浓郁的夜色里传出,此起彼伏,傅阳阳倒不觉厌烦,在这种环境下,站在院子里打了二十分钟太极。
在医院躺了三天,闻着消毒水味可难受极了,果然还是回家好,连空气都透露着自己喜欢的味。打完太极,他深深收了一口气,睡意涌上心头,又扩散到四肢,他走回房间,很快就睡着了。
等第二天傅阳阳起了个大早,用傅奶奶的小推车将四箱柚子推到村头的快递点。
老家巴掌大的一团地方,大都沾着点亲戚关系,这快递点的老板算是他远方表叔,热情好奇,说是给傅阳阳免快递费,但傅阳阳不喜欢占这种便宜,自然没接受。
回来路上遇到其他村民,也都笑呵呵地冲他打招呼。他们这村少有大学生,而像傅阳阳这种考上c大的优秀大学生就更凤毛麟角。当年傅阳阳出柜,傅家人轻轻松松接受,就连他奶奶对外都直言不讳,说他孙子给她找了个男儿媳。
村民针对这事也议论唠嗑过,却很少挤出充满恶意的语言。毕竟傅阳阳打小在村里的名声就好,乖巧可爱嘴也甜,长得又俊又俏,谁不喜欢啊。再看傅阳阳的对象,长得也是文质彬彬,谁还说得出恶毒话啊。
再说就连他们自家人都接受了,村里这些人还能说什么闲话?他们算那个葱?且不说傅阳阳不在乎这些,就连傅奶奶也对这些免疫了。
不过最让傅阳阳在意的是,自从上次自己教了辛老师一招应该怎么聊天以后,辛老师就再也没给他发消息了。
要说是因为害羞不想理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性,要说是想使欲擒故纵的计策,这也可行。但傅阳阳猜想最大的可能性是辛老师太忙了,以至于不能再给他发微信。
要说心有灵犀还属傅阳阳,他料想得一点也不错,最近有个国家级的建模大赛开始比赛了,学院方面特别重视这场活动,又存了些培养骜这位新老师的心,让他带了三个团队。
辛骜不敢怠慢,也就开启了忙碌的一天又一天,除去上课的时间,都待在办公室里跟学生探讨问题,要是遇到难题了,他还只得熬夜,那里还有时间给傅阳阳发消息。
好不容易星期六下午他能闲下来一天,晚上回来沾枕头就睡下了,第二天正午他都还没从床上爬起来,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跟催魂似的,他终于肯从睡梦中醒来,穿着睡衣去开门。
门一开,是个快递小哥,有些吃力地抱了个大箱子。
辛骜也不知道自己是睡懵了还是怎么,但他记得自己没买快递啊。
“您好先生,您的快递,请你签收。”
“我没买快递……”辛骜有些迷糊地想,难不成最近太忙了,导致他忙得都忘了自己买了什么东西?可他都这么忙了,哪里来的时间去买快递啊。
这么想着,他弯腰看了看包裹的地址,呆住了。
看了这地址,辛骜心里边一清二楚。
他老家那边的人不可能给他送快递……就算想寄也是不可能知道地址的。
那除此以外只有一个人了。傅阳阳。
他咬了咬唇,嘴角浮现不太明显的笑意,实际上内心雀跃。等他签好字,附身准备拿快递,快递员甩了甩手问,“这快递有点重,需不需要我帮你搬进去。”
“不需要了,我可以,谢谢。”辛骜搬起大箱子,果然感觉到了重量,这不知道这里面装了什么东西,还挺重的。
明明都快到冬天了,心里的小鹿硬是回春了,怀揣着一颗期盼的心,辛骜用脚将门带上,抱着快递迅速往回走,从茶几下的柜子里翻小刀,迫不及待将包裹拆开。
伴随“刺啦”一声,纸盒破开一条长缝,露出来金黄饱满的柚子。
他愣了愣,过了许久,不利索地取出一个柚子,接着又用刚才划快递的刀将皮给剥开。他又掰了一瓣柚子,放进嘴里,起初有股不太明显的酸味,再然后涌上来的便是香浓的甜味。
这种味道太熟悉。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吃到家乡的柚子了。
辛骜一口气将整颗柚子吃完,肚子都撑了,他瘫在沙发上,眼尾残了点微红。
相隔八年,他再一次吃到家乡的柚子,抿过最初的酸涩,终于品尝到了浓郁的甜味。
他吃不到家乡柚子,是因为傅阳阳。
他吃到家乡柚子,也是因为傅阳阳。
这段关系是真的扯不清了。
傅阳阳正码字,一个电话进来了。
其实他码字的时候没有电话的习惯,可偏过头一看是辛骜,他便毫不犹豫接了。
“谢谢你的柚子。”辛骜说。
“就一箱柚子而已,你还特意打电话来给我道谢,这也太客气了吧,”傅阳阳用舌尖抵了抵牙床,也不知道为什么时隔不过几日,他一接到辛老师的电话就突然忍不住想笑,他问,“柚子甜吗?”
“很甜。”
“有多甜?”
“甜到心里去了。”
甜到心里去的根本就不是柑子,而是人。很早以前辛骜就把傅阳阳装在心里了,那时是没有任何味的,甚至偶尔还会泛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甜了。
就这么甜到心里去了的,红着脸眼里闪着星星的辛骜是这么想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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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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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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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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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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