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内,黄土下,齐天比高尽折腰。
自相逢,红衣飘,红颜薄命不相见。
逆天|行,胜天子,我命由我不由天。
残靴,残血,残雪。
灭九盟天下皆知,其盟主阮荒天下皆知。
阮荒为何为灭九盟盟主,无人知晓。
这似乎也是一件不需要思考的事情,大家的认知里,这就跟你是你妈儿子一样,是理所应当的。
或许真的有人傻乎乎是问过,“哎,为什么阮荒是灭九盟盟主呢?”
大都被这样的说辞给堵了回去,“怎么,他不是,难道你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那么好,为什么不称帝入堂?”
阮荒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清高人士代表,而皇室都是肮脏龌龊、勾心斗角的典范,粗犷大汉常常为他辩驳道,“他称帝入堂,他就不是阮荒了。”
可阮荒,为什么就不能称帝入堂?
这都不重要,天下人有天下人对阮荒的看法,阮荒究竟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想阮荒怎样。
可近来,阮荒却做了一件与天下人希望他成为的样子相违背的事情。
他插足西域内政了。
粗壮大汉怒摔酒碗,扯着嗓子道,“去他妈的,果真一个骨子里刻出来的俗气。”
隔壁桌的一个酒友劝道,“哎,壮士莫恼,盟主若是要称帝,何须干政,直接灭国就是。怕是西域什么地方不厚道,得罪灭九盟了。”
“额...”粗壮大汉动了动他的小鹅脑子,半晌道,“有理!”
隔桌酒友又道,“见过盟主真容的人甚少,不知壮士可曾见过?”
那壮士怕是酒喝多了,脑子晕了,说谎不打草稿,铮铮有词道,“岂止见过,曾在一山林之中呀!我与盟主皆途径那处,正巧碰上土匪打劫相依为命的父女,盟主拔剑而起,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呀!只可惜土匪人数众多,又阴险狡猾,盟主这样的正义人士难免遭他们暗算。”
他越说越起劲,拍着胸脯道,“还好有我在,替他挡了一刀暗箭,否则,盟主就该受伤了。”
隔壁桌酒友频频点头,称赞且羡慕道,“那壮士与盟主岂不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
“那是!”
隔壁桌酒友又道,“小弟浅薄,不曾见过盟主,壮士可否形容一下盟主的风姿?”
粗壮大汉的隔壁桌,共坐了两位男子。其一,就是与他一直搭话的年轻公子,看起来虚心好学。其二,是一位白衣男子,样子极其俊俏,哪怕坐在人声鼎沸的小巷酒馆之中,依旧有茂林修竹之感。但也是过于俊俏了,显得像个吃软饭的小白脸。酒碗在他手中格格不入,要给他换个小瓷杯才能配得上他的气质。
白衣男子看起来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文人摸样,粗壮大汉和他同行者的谈话许久,他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粗壮大汉口出狂言,道,“盟主也是罪奴出生,虽后来识得几个字,到底还是跟我一样的粗人。不过武功,那是相当的好呀!轻功一绝,剑术登峰造极。”xǐυmь.℃òm
隔壁桌酒友好奇道,“剑术登峰造极,轻功一绝,还能被你所救?”
壮士急了,口水喷射三万里,道,“不是都说了是土匪狡猾,又人数众多嘛!”
粗壮大汉只是想跟盟主攀上一点关系,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给自己涨涨面子。盟主还是他心中最好的盟主,也不能允许其他人对他质疑。
隔壁桌酒友被大汉喷了一脸吐沫星子,更有飞射出去的,好巧不巧的“扑通”一声掉落在了白衣男子的酒碗里。白衣男子依旧面无表情,动作极度优雅的放下酒碗,提剑,对他同行者道,“飞白,走!”
飞白边抹干净自己脸上的吐沫星子,边对粗壮大汉抱歉道,“抱歉抱歉,盟主威武,盟主厉害,没有质疑你口中盟主的意思。”
粗壮大汉尴尬的直挠头,读书人干净,怕是受不了这点口水的洗礼,他也赶忙回道,“无妨,倒是你家小兄弟不开心了,抱歉。”
飞白豪爽的笑道,“兄弟不敢当,他是我主子。大汉,后会有期!”
白衣男子正是阮荒,他已经踏出酒楼门槛,头也没回。
飞白赶快去追,急急忙忙才赶上阮荒的步子,笑道,“公子,生气了?”
阮荒身量高,漫步而走时,脊背笔直,犹如土里拔起的一竿青竹,身上有让人挪不开眼的气质。
他冷瞧了飞白一眼,并不言语。
灭九盟中人皆怕他如此眼神,不怒尤怖,三分愠怒,七分淡漠。
飞白偏偏不怕,没天没地,无心无眼道,“不过玩笑话,公子何必在意。”
阮荒依旧不言说。
飞白干脆撒娇打泼了起来,甩着胳膊道,“哎呀,干嘛呀!我下次不闹你就是了,干嘛不理人!”
他又是一声淡漠的,“飞白!”
眼睛倒是向飞白偏了三寸,常人不会知晓,飞白却了然于心,这就算是不跟他计较了。
飞白蹦蹦跳跳的行走在西域与唐国交界城都的街头,见着什么都新鲜。
到一个卖饼子的摊子前顿足,兴致颇高道,“这饼子做法倒是新鲜,弄得跟个白馒头夹肉似的。”
“客官,您说的那叫包子!搭上边的叫肉夹馍,我这卖的...”摊主无奈的笑了笑,道,“就是个馅饼呀!”
飞白登时不服气,指着摊主的鼻子道,“你污辱我见识短!!!”
“客官,实话实说。”
这实话实说的有点伤人,飞白脸色忽青忽白,憋了半天,方道,“你失去我了,我不买了!”
阮荒道,“老板,两个馅饼!”
飞白,“......”
流水一般清澈的音调,如画中一样的公子。
摊主慌神了一会儿才道,“得嘞,客官稍等。”
飞白冲谁生气也不敢冲阮荒生气,况且,他生气了阮荒也不会管他,到时候气死的只有飞白自己。
阮荒气定神闲的接过摊主递来的馅饼,一口都没有吃,转手就递给了路边的两个口水直流的小姑娘。这两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是馋馅饼馋的,还是馋阮荒馋的。接了馅饼后,面露羞涩,羞羞答答的跑去躲起来了。
果真,阮荒就是存心的!
飞白懒得与他计较,反正他是很馋馅饼,舔着脸,问摊主买了一个。
摊主道,“送您了,好吃您再来。”
什么污辱呀!什么生闷气呀!他登时统统忘了,连声道,“老板真好,饼子也好,哎呦,都好都好!”
阮荒站立于一旁瞧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等飞白三两口把馅饼囫囵吞了,阮荒才道,“赶路,不容担误。”
“我去买马!”
他们要去西域的首都,卡萨尔。
阮荒轻功极好,飞白却不是。他独来独往惯了,被人跟着,多少不习惯,还累赘。
他皱眉道,“何必跟着我!”
飞白义正言辞道,“自是受老班所托,你休想甩掉我!”
老班,灭九盟中管家一般的存在,阮荒不在,灭九盟中大大小小事务全由他处理。
阮荒虽然不喜被人跟着,多少给老班面子,否则以阮荒的功夫,飞白连他的影子都摸不着。
他不再多言,只身前行。
飞白小跑追他都追习惯了,一向是他在前,飞白在后追。
买了马,两人一路驰骋向东,夏日燥热,西域的夏天更是,没跑两个时辰,飞白就开始受不住了。恰逢遇了一处茶铺凉亭,索性就勒马休息了。
阮荒停马,甩了马缰绳给飞白,道,“拴好。”
飞白接了马缰绳,不敢多说话,飞白知道自己拖后腿惹他不高兴了。乖乖的拴好马绳,安安静静的挪到阮荒身边坐下,端起一碗凉茶闷头喝。
一副好可怜好可怜的摸样。
阮荒脸色着实不太好看,好似下一秒就要把飞白拨筋抽皮。
坐在凉亭下的客人都替飞白吸着一口气,时时刻刻准备劝架保人。
还好,客人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因为,不速之客来了。
羿卫从凉亭的山坡上翻山而下,立在阮荒面前,冲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方道,“公子,我家主子有话让我带给你。”
阮荒着实傲气,余光都未分给羿卫一寸,只淡淡道,“不听!”
羿卫自来熟的坐到了阮荒对面,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喝了一口,才道,“事关扶愫。”
飞白脖子伸的像只呆鹅一样,诧异且好奇的打量羿卫,他这是在找死嘛?没看见阮荒脸色并不好,且已经说明白了不想听嘛,管你关于谁,关于天王老子,盟主说不听就是不听呀!
只待阮荒一个横眉,飞白就准备动手把羿卫踹飞了,将功补过。
没想到,阮荒竟然脸色舒缓了三分,非常好脾气的道,“哦~他竟愿意让我知晓扶愫的消息?”
羿卫笑道,“我家主子并无公子想的那般小气。”
阮荒笑的极轻,像是不屑,道,“那让你家公子把扶愫送到我身边来,我定当好生照料。”
“我家主子也无公子想的那般大方。”
飞白横插一嘴,道,“你家主子倒是难搞。”
没想到羿卫竟然回他话了,嘴角一翘,道,“是,很难搞。”
这句话也不知回的是飞白,还是故意说给阮荒听的。
“喀拉”一声,阮荒手里的碗被捏碎成几瓣,众人循声望来,皆尽愕然,茶铺里一时安静的令人心惊。
阮荒淡淡道,“有话快说!”
羿卫也是不怕,道,“在下已经说完了。”
“这就是沈卓千里迢迢让你带的话?”
羿卫起身,揖礼道,“是!羿卫告辞。”
阮荒错愕片刻,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他果真给自己招惹了一个难搞的对手。
他提起身边的阴剑,道,“赶路!”
飞白此时哪敢拖沓,慌慌忙忙的付钱,拉马,动作顺畅的一气呵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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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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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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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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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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