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便。
江添妄嘴角勾了勾，笑意嘲讽。
张志飞在他侧后方，眼尖的捕捉到这一瞬，总觉得这笑有几分苦涩。
“嗨，不方便说就不说了，算了算了。”张志飞又问，“那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
“哎，那刚好啊，咱妄哥现在也没女朋友，刚好能来个再续前缘，当年就你俩最般配，要不现在凑凑，我就觉得——”
“张志飞。”江添妄打断他，“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张志飞茫然看他，无辜的眨了眨眼。江添妄不吃这套，冷漠的转身，收伞，进了大楼。
他转头跟林末霜不满的念叨：“我也没说什么吧，我说不是实话吗？真的，实话说，我很吵？”
林末霜心道你吵不吵难道心里没点逼数吗？
“说实话。”林末霜表情淡然，平静的收伞，视线放在上面，平静的说，“他说的对。”
张志飞：“……”
要说江添妄越来越冷。
林末霜那就是不减当年。
一唱一和的，他莫名觉得，这俩人现在散发的气场怎么越来越像了。
高中的班主任姓王，叫王有志。
教数学，以前是年级主任，现在已经是附中的副校长了。
按林末霜当年的地位，在他心中那就是妥妥的心中无人替代的一枝花。哪怕现在忙的不可开交，多年没见林末霜，还挺惊喜的。
眼角纹路明显，攒着三个人就拉在一旁聊了会儿有的没的，几乎都是问起近况家里家常，很平常的话题。
除此之外，以前的同学夜来了不少，毕竟前两年每次到的人也不是很整齐，对于前两年林末霜没出现的事儿，他们也没那么意外。
但江添妄跟林末霜好歹以前也是俩风云人物，一起出现在附中这件事，还是有些关注度。
江添妄似乎是每年都回来。连现在附中的学生们都有认识他的。
尤其他作为一名学渣成功逆袭考上栩阳大学的标杆，貌似他还挺出名。
林末霜他们座位安排在最前排，后排就是王有志现在班上带的学生。
好像是憋了很长时间，终于在主持人开始讲话的时候忍不住悄悄的嘀咕。
“江学长旁边那个小姐姐，好漂亮啊！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不知道，前两年没见过啊。”
“傻不傻，你看老班那样，肯定是自己班上的学生啊。”
“等等……我在照片墙上见过，是不是那个学姐，回回考第一名那个！”
“啊……对对对，我想起来了！”
“我原来以为照片P的呢，太漂亮了吧，你们不觉得跟江学长很配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学姐以前跟江学长是同桌儿。”
“同桌爱情故事？太浪漫了吧。”
“而且据说，他俩那时候真在一起了。”
“我靠！太配了！”
能清楚的听见后排说的每一句话的林末霜跟江添妄：“……”
读书的时候，除了学习，什么都好玩。
高中大概是人这一生八卦细胞最旺盛的时间段。林末霜听的眼皮一跳，无语的撇了下嘴。
江添妄坐她旁边，往她这边靠了靠，倚头过来，俯身调侃道：“这才第一次来，名气还挺大。”
林末霜抬眼看他一眼，他额前的碎发随意的披在额前，散漫又张扬，眼神倨傲。
她礼尚往来：“你也不差。”www.xiumb.com
“呵！”
江添妄没说话，冷笑了声。
林末霜有时候就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饶她活在世上二十几年，也没见过这种表了白还能跟她维持一种奇妙的对敌状态的人。
宴会结束，传统上每年二班的人都会出去聚餐，但林末霜赶着回医院，没打算去。
刚走出校门口，张志飞簇拥着人群，从缝里挤出来：“末霜，吃饭去啊！”
“我就不去了，有点事。”
张志飞：“这么多年不见，不得跟我们去吃个饭啊？”
林末霜礼貌的摇了摇头：“不了，谢谢。”
“啊？你要去哪？”
“太久没回来了，有些地方想去走走。”
张志飞惋惜的叹口气，感叹道：“那多可惜啊，以后有时间，一定得拉你出来聚聚。”
林末霜笑笑：“好啊。”
说完这话，她刚转身，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林末霜下意识抬头瞥了眼：“干什么？”
“住哪？”
“你想干嘛？”
“问问。”
“你要送我？”
“你觉得可能吗，我在栩阳哪来的车？”
林末霜想了下，觉得合理。
林岳生跟唐媛都不知道她住哪，总要有个人知道她的死活。
“城东酒店。”
江添妄扬了下眉，有些惊讶：“为什么不回去？”
林末霜：“你管的有点多。”
“除此之外还有人管你吗？”
“……”
“萧尧。”江添妄撤过视线，扭头咳了声，“萧尧托我问你的，你家萧大明星亲自嘱托的，我总得负点责。”
林末霜匪夷所思的打量了他一眼：“萧尧跟你很熟吗？”
“熟不熟的，你想参与参与？”
“……”林末霜不想继续跟他犟，“我回去会告诉萧尧的，你不用操心那么多了。”
话落，江添妄鼻息叹出一声轻笑，声音压的低，轻蔑又草率：“行，既然不需要我的事儿，那我也就不多参与了。”
林末霜脾气从火里滚了一圈，愣是泼了盆水给自己灭了，这会儿江添妄一说话，又重新燃起来了，蹙了蹙眉：“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
江添妄没听明白：“什么？”
“明明说那些话的人是你，你这人讲话阴阳怪气的怎么回事，我得罪你了？”
就算林末霜现在变的更加寡冷了，但不能不服，说话一针见血的习惯，是永远都不会改的。
好像突然摊牌之后，林末霜整个人反而变坦荡了。
该躲的躲，该说的也照说。
“想什么呢？”江添妄低笑了声，“我有吗？”
“你没有吗？”
他舌尖舔了下唇角，轻佻又傲慢的说：“那你……自己想想原因？”
“……”
傻逼。
林末霜莫名其妙的瞪他一眼，觉得再多说一句他俩还能就着下一个话题吵起来，没搭理他，直接甩给他一个背影转身走了。
果断且毫不留情。
张志飞看林末霜走远了才凑上来：“这就让人走了？”
江添妄双手抱臂，胸有成竹：“不急，慢慢来。”
张志飞：“你就没问问，林末霜在哪生活？”
江添妄：“问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
“啊？”张志飞茫然的眨了眨眼。
“栎宁，现在在ET。”
“什么？！”张志飞难以置信的瞪着眼，双手摊开，“什么时候的事？行啊妄哥，人都带到眼前了。”
江添妄转身，融入大部队，瞥了张志飞一眼：“说什么呢。”
“哎，还没说完呢！”张志飞看着双腿一迈往人群走的身影，快步跟上，“不是，你等等我啊！”
*
林末霜在医院陪了林岳生一上午，尴尬的父女关系在对话上显得格外薄弱，如履薄冰，生怕哪句话一出，就碎了。
所幸还有唐媛陪在一旁。
有时候林末霜不得不感慨。
这辈子林岳生在经历了大起大落后还能遇见唐媛这样的女人愿意死心塌地的陪着他，真的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
唐媛，林岳生，林末轩，才算得上是一个家庭，一个完整的三口之家。
她一个人远在栎宁，也没什么压力和负担，因为唐媛，她也常常会想，有个人能这样陪在他身边，也挺好。
大概下午四点的时候，栩阳的雨停了。
铺天盖地都是泥土的气息，空气掺杂在湿气里，格外的沁人心脾。
一呼气，气流钻心，尤其提神，鼻尖都冻的通红。
林末霜回想起江添妄说的话，给萧尧发了个地址，算是报个平安。
这么大个人了，回趟家能出什么意外，但她总不能让这些留在她身边真心为她好的人再白操心。
放下手机，林末霜看了眼乌压压的天。
乌云蔽日，黑云压城。
压力似乎是跟着这通天的云一块儿笼罩了下来。
林末霜简单跟唐媛告了个别，去了墓地。
六年没到的地方，她依旧是轻车熟路，在老地方停住脚。
墓碑前的花朵有些枯萎，却也看得出来有人定期来过，碑面干净，水滴沿着纹路向下延展，渗入土地。
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恬静淡然，美丽干净的五官面容似乎使得岁月止于这一刻。
林末霜抬手，笑了笑，抚摸了下照片，声音有些发颤：“妈，好久不见。”
“对不起，这些年，一直没回来看您。我现在生活还……挺好的。”
“……”
四周寂静，她像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我有些不甘心。”
“……”
“以前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就够了，待在这个城市，看一片干净的天空，呼吸新鲜的空气，这些对我来说，很足够了。但现在……我觉得不够。”
“……”
林末霜咽了咽口水，喉咙里似是压着块儿石头，梗在心口上：“如果是这样，我是不是要，向前走一步？”
没人回答。
林末霜心里比谁都清楚，不会有人回答她。
她无奈的低头，嘴角扯了下，掀起一个不咸不淡的弧度，深吸了口气，站起来：“爸病了，心脏病，但幸好没那么严重，唐阿姨在他身边照顾他，一切都挺正常的。”
“你说人好不好笑，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再跟他毫不相干。”林末霜说，“可一想到他身体不好，总有一天也会离我而去，我就心疼，揪着疼。”
“如果爸也走了，我就没有亲人了。”
*
天灰蒙蒙的暗。
林末霜待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打车直接回城东酒店。
从这边儿回城东，要路过一个小城区，据说也快翻新了，基本上办公的工作室都已经搬走了，还剩下的就是一些饭馆和便民超市。
经过的时候，林末霜听见几声响，隔着车窗不太清晰，她这人有时候有点幻听的毛病，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司机突然问了句：“小姑娘，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林末霜才反应过来，抬眸：“您也听见了？”
“像是什么东西嘣开的声音吧，奇怪了，以前没听见过。”
声音逐渐清晰，似乎沿着路口脉络逼近，林末霜有种不好的预感，蹙眉：“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不应该吧，这边城区虽然暂时搁着，但是还有人住着呢，怎么可能——”
“砰！”
话音还没落下，一声巨响突然隔着一条街道从对街传来，震耳欲聋。
司机下意识猛踩刹车，惯性使人往前一撞。从天灵盖上劈下来的声音，震的人头皮一麻，耳膜都为之一颤。
林末霜扶着脑袋挣扎着坐起来，虚着眼睛往窗外望去——
火红的红光围绕着弥漫的烟，似幻象迷离，又勾起几声巨响，火势像条蜿蜒的巨蟒飞速爬行，火舌延着曲折的路，散发出要将人全数吞没的气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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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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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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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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