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添妄帮她办完出院手续之后，开车送林末霜回了家，还特别有“人性”的批了一天假，让她别去公司了。
林末霜也没什么好操心的，毕竟剩下的事她相信祝以风都能处理好，自然也就欣然接受了。
她没问江添妄还要去哪，但是看他的架势，他好像也是不打算再出差了。
总觉得因为自己耽误了别人的工作进程，还是挺重要的那种。
林末霜心里总有些愧疚。
她好像总是欠他的。
回来的路上，江添妄顺道在路边买了份早餐。
大概是因为出差坐飞机，他穿的衣服比较日常，简单的黑色卫衣下边套着休闲裤。
林末霜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渐远，衣服上的褶皱纹路很明显，高高瘦瘦的身影倦怠又疲劳。
她的心突然抽了一下，垂了垂眼皮，盯了眼自己手上提着的早餐，关上门。
林末霜把早餐搁在一旁的餐桌上，坐下拿出手机翻了翻，挨个回了消息。
玩了一阵过后，不知不觉的天渐渐变亮，晨起清新的空气味道还没有消散，空气里弥漫着冰凉的雾气，白蒙蒙一片。
林末霜觉得烦，开始走神。
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江添妄说的话，连声音好像都清晰的在耳边响起，像是中了蛊——
“我可能还是……喜欢你。”
好像以前那层戳不破的窗户纸，突然被撕裂，赤|裸裸的摊开，摆在他们面前。
*
晚间，江添妄因为出差临时回来的事儿去了程扬的酒吧。
吧台前边，昏黄的灯光下跟程扬在一块儿的还有一个人，帽沿压低，背影却格外熟悉。
江添妄在程扬的酒吧会看见萧尧，确实是一件挺意料不到的事情。
他眯了眯眼，走过去。
“来了。”程扬给他倒了杯伏特加，坐旁边打招呼，“怎么？林末霜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江添妄看了眼旁边的人，坐下：“回家了。”
酒杯被他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冷哼了声：“没想到萧大明星也会来这种场合。”
“……”
萧尧自见到江添妄起，不论是高中还是现在，都能用自己那六到爆的直觉第一时间感觉到，这人对自己的敌意。
还是那种若隐若现的，搞得人脾气卡在喉咙眼不上不下的。
真他妈不如打一架。
“江总说笑了。”萧尧也阴阳怪气的回他，“毕竟都是人，总喜欢到处玩玩儿嘛。”
江添妄抿了口酒，咬着字句：“那真是……辛苦。”
萧尧：“……”
程扬听不懂他这话，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嘛呢，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
江添妄：“……”
“末霜这身体确实不太好，看着就弱。”程扬言归正传，“清清瘦瘦的，风一吹就倒了，回去让她多补点儿，好好养养身子。”
他拿了根烟出来，突然作出个文艺苦逼青年的模样，抽了口：“为了个美貌，不值得，她还觉得自己不够漂亮？”
萧尧：“……”
江添妄：“……”
江添妄斜瞄了萧尧一眼，觉得他此时肯定看着程扬脑子里在想这他妈哪里来的傻逼玩意儿。
连他自己都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这时二楼服务生突然跑下来，叫了声程扬：“老大，上边儿来了个人。”
他顾忌的看了眼周围，压低了声音，“闹事儿的，你去看看。”
闻言，江添妄平静的扬了扬眉。
程扬有些不耐烦：“什么人？敢在我这儿闹事？”
“不知道。”服务生摇摇头，“头一次来，生面孔，没见过，而且……是个女的。”
“女的？”程扬蹙眉，狂放道，“那爷爷就亲自去看看，不行就扔给警察处理。”
他转身对着俩人：“你俩坐着，我去看看啊。”
江添妄和萧尧都没说话，程扬明白他们的意思，直接转身往二楼走。
一时之间，只剩下萧尧跟江添妄这两个不太熟还有可能夹着火|药味的人坐在一起。
气氛安静的像是结了冰。
坐了两秒，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萧尧突然就跟被刺激到了某根神经似的，敲了下酒杯：“不是，江添妄，我跟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你！我他妈昨晚上去接林末霜都被你拦回来了，你是怕我下毒毒死林末霜还是怎么的！你知道我跟她什么关系吗？”
江添妄眉心跳了下。
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事儿。
他忍了忍，似乎是真的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压了压嗓子：“你误会了，我就是……单纯的看不惯你。”
萧尧：“……？”
你他妈有毛病吧！
转念一想，萧尧平复了下心情，挑了挑眉，刻意挑衅似的。
“江添妄，你喜欢林末霜吧？”
江添妄捻了捻手上的酒杯，抬睫盯着他，没动。
“我说呢，怎么见我就这个态度，吃醋？”萧尧得得瑟瑟的给自己倒杯酒，“我跟林末霜可没那种可能，你别天天拿刀子叉我。”
江添妄忽然扯了下嘴角，冷笑道：“我知道你们没可能，你不用说。”
那你他妈的是为个啥啊！！！
萧尧觉得能跟林末霜关系好点儿的人除自己外脾气都不太正常。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附中的吧，林末霜以前那同桌儿？”
江添妄没说话。
“那你是不记得我了？不应该啊，我这儿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忘记的。”
江添妄：“……”
萧尧跟江添妄的关系。
从高中起就挺微妙的。
见了面也都认识，但谁也装作没见过对方，从来也没打过招呼，每回对视上就是那么零点几秒的时间，冷漠又懒散。
直接点儿来说，就是他们两个互相因为对方是林末霜的朋友都看不起对方，甚至觉得对方有病。
至于这个想法是为何诞生的，无解。
江添妄没搭理萧尧的自言自语，说道：“林末霜请假了。”
萧尧没明白：“啊？”
“明天。”
“哦。”他愣了愣，问，“所以呢？”
“她要回栩阳是不是。”
萧尧突然顿住，跟江添妄对视了眼茫然的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猜的。”江添妄很有把握的模样，肯定说，“附中校庆，她回去吧。”
萧尧顿了下。
江添妄说的不是问句。
陈述句，他根本不是在问他，心里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他犹豫了下，才回答道：“……嗯。”
江添妄曲指，食指弹了下杯壁：“你这几年……也在帝都？”
萧尧：“你人口普查？”
江添妄：“我随便问问。”
“那你呢？”萧尧问，“你既然也是附中的，那你回附中吗？”
江添妄半张脸匿在黑暗里，舔了舔唇角：“回。”
“那你……”萧尧停了下，“好好看着点儿林末霜吧，别到时候出什么幺蛾子了。”
江添妄没回答，向萧尧望过去，疑惑的看着他，不是很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萧尧张了张嘴：“我本来这段时间其实也打算回趟栩阳再回栎宁的，但我最近有事儿，走不开，也没办法回栩阳。”
江添妄敛眉：“什么意思？”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萧尧说，“林末霜六年没回栩阳了，那个地方现在对她来说挺陌生的。至于她现在为什么突然非要回去，我就不知道了。”
江添妄冷笑了声：“凭什么我就得看着她？”
萧尧不理解的眨了下眼，“你这人……”
他妥协似的垂了下手：“你们现在什么关系我也不太清楚，但林末霜这人我了解，她愿意跟几个人交朋友？虽然我呢，现在是没发现你身上有什么优点。”Χiυmъ.cοΜ
说着，他还煞有其事的打量了江添妄一圈，“但是吧，她愿意跟你一块儿相处代表你总归还是有些过人之处，你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江添妄冷眼扫过去，不带任何温度的剜了一眼他：“我需要你放心？”
萧尧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突然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江添妄，林末霜这些年，过的不容易。”
像是把锋利的刀，割断了脑子里的弦。
江添妄脑子空白了片刻。
萧尧：“按理来说，你也跟林末霜认识很多年了，你应该了解些她这人，不爱跟人交际，脾气不好又是个冷性子。”
“突然自己说要一个人回栩阳，还让人挺不放心的。你跟林末霜相处我还是放在眼里的，你就照顾照顾她？”
酒吧里的酒气蔓延，沾染上眉目，连眼神都带着几分醉意。
江添妄挑了下眉，抓住重点：“一个人？”
突然二楼的楼道上传来一阵人声，没过几分钟，程扬就拉着一个姑娘下了楼。
这个女人带着鸭舌帽，帽沿压的极低，还在外面套上了卫衣连帽，脸上还带着口罩，完全看不清长相。
到了楼下的楼梯角，程扬手一甩，表情不顺：“姑娘，你是个女的我就不对你动手了，但你要是在这儿闹，你最好得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那女人一点也不畏惧，语气也够嚣张：“我可是顾客！你敢赶我出去，我这是合理消费，当心我告你！”
程扬嘴角掀起一个没有情绪的弧度：“好啊，咱们二楼有监控，倒是监控一翻，就知道你合理不合理了，咱们现在去见警察？”
“你！”女人很明显急了，恼羞成怒，“你这个破地方，我才不稀罕来呢！要不是——”
话语戛然而止。
她往江添妄和萧尧这个方向看了眼。
眼神在遮盖的帽沿和晦暗的灯光下意味不明。
而后对着程扬骂了句：“这破地方，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再来！”
撂完这句话，她双手揣进衣兜里，整个人埋进阴影里，往大门外自己走了出去。
刚刚叫程扬的服务员也下来了，就站在吧台里擦拭酒杯。
江添妄眯了眯眼，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姑娘不知道哪来的，直接溜上二楼。”服务员答，“好半天了，也不点酒也不订位置，就鬼鬼祟祟的往下看，我就上千打了个招呼，她就跟心虚似的，突然开始闹事了，我这才把老大喊上去。”
江添妄：“闹事没有个理由？”
服务员：“没，我也没看出什么原因，就挺奇怪的。”
江添妄往那个姑娘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又看了看旁边的萧尧，虚着眼睛蹙了下眉，没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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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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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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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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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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