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爸会不会打死我啊,我忧心忡忡的说。
现在才知道怕了?宋野摘下耳朵上的耳机,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秦燕儿,我看你离家出走倔着头一往无前的时候也没觉得怕啊。
那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我搂着面前的书包,看着自己的鞋尖,特别沮丧的说:如果我现在报警说我爸家暴我的话,你说警.察会管么?
宋野面无表情毫不客气的戳破我的幻想,说:不用报警,你爸就是警.察,你可以直接问问他,家暴未成年人的话,警.察到底会不会管。
草,我一拍脑门儿,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好吧,这下我更绝望了。
我特生无可恋的跟着宋野一起下了车,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上刚发来的短信,说:秦叔叔在出站口等我们。
得了,早晚都得死,也不在乎这点儿功夫。
谁叫我本事大,弄了离家出走这么一出。
我趿拉着沉重的步伐,跟在宋野的身后,老远的,我就看见老秦穿着便服站在出站口,高高的个儿,眼神锐利的像是鹰似的。
他看见我和宋野,冲着我俩招了招手,我内心的忐忑就跟过年时候炸的爆竹似的,蹿的七上八下。
老秦依旧是开着他那辆桑塔纳2000来的,回去的路上,他一直都没开口,车内沉默的气氛像是粘了定型剂,只听见空调出风口呼啦啦的空调声和FM广播电台播放的道路资讯。
宋野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气氛的凝重。
我咕哝着嘴,无声地问他:没说漏嘴吧?
他诚实的摇头。
没说漏嘴就行。
我的脑袋在飞速的旋转,绞尽脑汁的想找个合理点的借口来掩饰我去B市的真正原因。
就在这个时候,宋野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又指了指我的。
我低头,这才看见,他给我发了讯息。
【就说你是陪我一起去B市的,为了看我以前的同学。】
【你同学?你还在B市念过书?】我诧异的不行,我还以为自己对宋野有多了解呢,居然连他在B市念过书都不知道。
他低下头,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的敲打着:【嗯,转来这儿之前在B市念过两年国际学校。】
怪叫,还是国际学校!牛啊!
要知道,在2007年的时候,国际学校是个多稀罕的玩意儿,我以为那是外国小孩儿才能去念的地儿么。
【你念国际学校干嘛,要出国啊?学费很贵吧?】我似乎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
这不是废话么,人妈都在遥远的美利坚,当然是为了以后送他出去的。
可惜,我没等到宋野的回复,我们就到家了。
老秦一路都没说话,他沉着张铁青色的脸,锁了车,然后领着我和宋野一路走进家。
走进胡同的时候,我们路过平日里我每天都会路过的煎饼摊儿,煎饼摊儿的老板看见老秦,掀了掀头上的帽子主动打了声招呼,说:哟,孩子终于回来啦。
看来街坊邻居都知道我和宋野离家出走的好事儿。
这叫什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门口,我奶焦急的张望着,看见巷口的人影儿后,老太太健步如飞的立马冲着我走了过来。
哎哟哟,我家燕儿瘦了哇,她粗糙的手掌摸了摸我的脸,一脸心疼的对我说,在外面累了饿了吧?
我摇了摇头。
我牵着我奶的手,一路走了回去,有时候我想,我挺卑鄙的,知道我奶是我的挡箭牌外加免死金牌,所以每次嗅到危险的时候,我都往我奶的怀里钻。
可惜,这一次,我没能如愿。
进了门我才发现,宋野的爷爷杵着个拐棍坐在我家的门厅的太师椅里。
他看见了我和宋野,也和老秦一样一语不发,手里的拐棍敲在地上,那嘟嘟嘟的声音,敲的每一下都像是在我的坟头蹦迪一样让我心惊胆战。
倒是我奶看见家里的情形不对,先赶忙出来打圆场说,哎呀,孩子都平安回来啦,有什么事儿之后再说,总要先让他们吃口热腾饭吧。
吃什么吃!都给我跪着!
宋野爷爷一棍子重重的敲在地上,闷沉沉的一声响,吓得我一个机灵。
一句惊雷似的话,我和宋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
老秦也坐在门厅的太师椅里,他和宋野的爷爷,一边一个,倒像是家里的两尊黑白双煞。
我知道今天是完了。
说吧,为什么离家出走。
老秦解开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又挽起袖口,他两腿分的很开,双手扶在膝盖上,语气平平的,听上去没什么波澜。
但是只有我知道,他是把在派出所里审犯人的那一套,都用在了审讯我的身上。
这一刻,我孬极了,我低着头,吓得不敢吭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整个房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说话!哑巴啊!宋野的爷爷拿着他的木棍,狠狠地敲在地板上。
这时候,宋野贼牛逼,他挺身出来,语气很硬的说:没离家出走,是我带着秦燕儿出去玩的。
是么,出去玩儿?老秦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问:那为什么去B市?
去看同学,我以前在那儿念书,宋野说。
哦,是么?老秦笑了一声,反问他说:去看同学就去看同学,都不带跟家里说一声的么?手机没带么?
手机没电了,宋野解释说,后来充上电了就给你们联系了。
是么?老秦“呵”了一声,他故意笑说:是啊,孩子长大了啊,翅膀硬了啊。
听到这儿,我真的不敢装不说话的鹌鹑了,我觉得离家出走这事儿肯定是瞒不过去了,就宋野刚刚那套说辞,别说是老秦了,就连我都听不下去。
我跪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刚直起腰身想要开口说话,就被宋野抢了先。wWW.ΧìǔΜЬ.CǒΜ
他昂起头,特硬气的说:信不信由你,反正这事儿要赖就赖我,和秦燕儿无关。
赖你个头!
伴着敦实的一声竹棍闷哼声,宋野的爷爷从太师椅里一跃而起,直接拿着手里的竹棍抽在宋野毫无防备的背脊上。
我奶的叫唤声,宋野硬抗的皮肉声,还有宋野爷爷的咒骂声,参作一团。
兵荒马乱,一地鸡毛,
而这一切的肇事者我呢,反倒没挨一顿揍。
不是我推卸责任,而是我直接吓蒙了,从小到大,也就我妈动手打过我,但是真要拿家伙抽人,我还第一次经历。
我吓傻了。
可惜这还只是个开始。
宋野的爷爷不顾我奶在一旁的阻拦,手里的拐棍跟雷霆的急雨似的,一下下的抽在宋野的身上。
不知怎么的,我脑袋里突然冒出了四个大字:皮棍烧肉。
硬邦邦的棍子,就着宋野那一身细皮嫩肉,没几下,他身上就被棍子给抽出了一道道的血印子。
看着就特吓死人。
说真的,宋野是真够硬气的,愣是一下下的扛住了,即使身上被抽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愣是一滴眼泪没掉。
甚至连求饶都没有。
我奶嚷嚷说:宋忠明你疯啦,这是你孙子!孩子还小,打坏了可怎么办啊!哎呦哟!
宋野爷爷才不听,他对着宋野就是一阵破口大骂:打坏了?打坏了好啊,现在不打坏,留着他以后去外面造.反吗?
边说着,手上的棍子就更用力了,他骂大宋野是次老母子,说他现在反了天了,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居然敢一声不吭的离家出走,那以后是不是要蹲大牢去啊!
到最后,是我忍无可忍的扑了上去。
我大声的哭喊道:够了!不怪他,是我带着宋野离家出走的!
宋野爷爷的棍子来不及收手,最后那一记落在我身上的闷棍,直接将我整个人打瘫到地上去,久久的爬不起身来。
忍着身上的巨痛,我真不知宋野是怎么忍下来那么多记结结实实的棍子还不流泪不求饶的。
老秦看着瘫在地上的我,难以置信,他说:秦燕你说什么?
我边哭边说:是我,是我,是我带着宋野离家出走的,你们要怪就怪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秦燕儿!宋野死死的瞪了我一眼,说:别听她瞎说,这事儿是我的主意,你们要怪的话,就怪我,是我带坏秦燕的。
宋野,你放屁!我骂他,你少在那儿装好人了!
老秦这下彻底的火了,他撸高了袖子,又脱了手腕上的手表,直接把我奶推进房间里锁了门后再出来。
他看着地上的我,问说:秦燕,你再说一遍,这事儿到底是谁的主意。
我的!
我的!
我和宋野异口同声。
我知道宋野够义气,但是这一次,我不想窝囊下去了。
我挺起胸,忍着后背的巨痛,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扬起下巴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老秦,说:我的主意,这一切都和宋野无关。
老秦问我为什么。
我睨了他一眼,与他对峙着,就是不肯说原因。
为什么,秦燕!老秦耐下性子,又问了我一遍。
我死死的盯着他,眼光里充满了恨意,但就是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最后,他忍无可忍,正准备扬起手来给我一巴掌让我开口的时候,我才出了声。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说:因为秦德海你不要我了,你要给别的小孩儿当爸爸了!
这下轮到老秦愣住了。
你说什么?老秦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特冷静的说:昨天在动物园里,秦德海,我看见你了,你抱着一个小女生,用风车逗她玩儿,旁边还站着个我不认识的阿姨,你们三走一块儿,我还听见人小姑娘开口叫你爸爸了。
昨天的那一幕,那温馨的一幕,和谐的就像是快乐的一家三口在逛动物园似的。
但也是那一幕,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昂起头,看向老秦,眼泪忍不住的从眼睛眶里直咕咕的往外淌。
我问他:秦德海,你当我一个人的爸爸还不够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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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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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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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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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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