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此睡了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结果被空调给冷醒了。
周遭依旧乱哄哄的,人群未散。
狼狈地爬起,何家翎穿入人群,踉踉跄跄地出了清吧。
他走了几步,走不动了,便颓然靠在了门外的电线杆上,拿出了根烟来点燃。
一抹猩红在黑夜中亮起。
他的脸藏在烟雾背后,谁也看不清。
垂眸盯着地面,他的头脑在尼古丁的刺激下一点一点地恢复了清明。
抽完一根烟,准备点第二根时,何家翎依稀听到了几声争执。
声音由远及近。
刚开始不大真切。
再细听,便觉得有点耳熟了。
何家翎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瞟了眼声音来源处。
巷口,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正在纠缠着。
他们争吵,拥抱,亲吻。
暧昧的气息弥漫在昏黄的灯光下。
何家翎向来对别人的没有兴趣,只不过前方这对爱侣,让他实在无法移开眼。
“妈的。”
何家翎低低咒骂了声,阴沉着脸,脚步虚浮地向他们走去了。
与此同时,徐俏正在傅家的客房里酣然入梦。
自出院以后,徐俏和蒋樟妈妈的往来更为密切了,每逢大小节,蒋妈妈都会叫她来家里一趟。
起初徐俏还有些犹豫,毕竟蒋妈妈和傅士霖再婚,有了新家,她一个外人插.进去,总归不合适。
但架不住蒋妈妈三番两次的热情邀请,她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去过之后,她才发现这家人都很好,尤其是傅老太太,风趣幽默,人也大方。
唯有傅渎那小子,因为先前被她骗过损过几次,再加上蒋樟常往她那处跑,他恨恨的,从来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看。不过蒋樟一个眼神过去,他就老实了。xiumb.com
这天晚上,徐俏跟蒋樟回家后,蒋妈妈做了双皮奶,让他们每人吃一碗。
期间,蒋樟和傅渎商量着等会儿要去哪里玩,徐俏身心俱疲,表示拒绝加入他们的聚会。
傅渎见她不愿去,乐了。
然而蒋樟不死心,非要带她去逛逛那花花世界。
徐俏知道他怎么想的,他怕她事压心底,闷得难受,想让她找机会发泄出来。
可她实在是累,腰酸背痛的,只想躺尸,不想游戏人间。
看蒋樟还要劝,傅渎无语地撇了撇嘴,一把将他拉走了。
两人这一走,一夜都没回来。
徐俏再次见到他们时,是在第二天早上的六点。
那会儿她睡得正香,恍惚间听见了一阵很轻的敲门声,她的脑子虽然还没彻底清醒,但身体就已经自行飘出去了。
打开门,她看到了蒋樟。
蒋樟携着一脸的伤,满眼幽怨地瞪着她。
徐俏茫然地眨了下眼睛,直过了半分钟,她才反应过来,“你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蒋樟不说话,气哼哼地从她身旁挤进了房间里。
傅渎站在门口没动,徐俏看他,发现他的眼角也青紫了一块。
徐俏简直莫名其妙,“到底怎么了?”
傅渎抱臂在胸,冷冷道:“在酒吧外边遇到了个疯子,他什么也不问,上来就打人。”
徐俏稀奇道:“谁啊?”
蒋樟咬牙切齿,“何家翎呗,还能有谁?”
徐俏还是不解,“他打你们干嘛?”
“我们俩在……”蒋樟面色一红,“被他看到了。”
徐俏懂了。
蒋樟继续绘声绘色地说:“你知不知道何家翎下手有多狠,啧啧啧,痛死我了。他还骂我,说我骗你,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要不是傅渎也在,我都要被他打死了。”
徐俏愣了愣,脑子有些乱,她先是向他们道了声歉,而后又紧张地问道:“他没事吧?”
“你还关心他?”蒋樟怨声载道,“你看看我,都被他打成什么样了!”
徐俏低下头,“你要怪就怪我,是我让他误会的。”
蒋樟发泄一通,气早就消了一大半了,现下想来,站在何家翎的角度看,他可能是个骗婚的大混球。
又想到几个小时前,何家翎即使已经醉得四肢无力了,也要拼命给他一个教训,就算后来被傅渎打到直不起腰了,他仍是敢威胁他,“他妈的,你给我离徐俏远一点,要是再骗她,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好像怪谁都可以,可怪谁都不对。
蒋樟无奈扶额,只能自认倒霉。
“唉,算了。”他长吁了一声,“两败俱伤。”
徐俏心下一沉,焦急地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他到底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傅渎倚着门框,诡谲一笑,“当然重了,都吐血了。”
徐俏大惊失色,“什么!”
蒋樟赶紧安抚道:“别听他唬人,没那么严重。”
听了这话,徐俏略微松了口气。
蒋樟拍了拍她的肩,说:“你继续睡吧,要是我妈问起我们,你就说我工作室有事,先回去了,不然我们这模样,她看了,又要小题大做了。”
徐俏伸手碰了碰他红肿的面颊,心疼又愧疚道:“我帮你上药。”
“没事儿,已经去过医院了。”蒋樟放轻了声音,“早知道就不来找你了,怪我太冲动,大清早的,这叫什么事。”
傅渎静静地看着他们,不爽地翻了个白眼。
徐俏魂不守舍地在傅家待了一天,最后提了袋粽子走了。
原先何家翎没有出现的时候,她从网络上,从别人口中,听一听他的消息,也就知足了。
可一旦见了面,她便开始心神不宁了。
坐在便利店里,看到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人走进来,她都会止不住地多瞥两眼。
然而没有一个是他。
就这么过了三天,直到张晃找上门来。
他迟疑着,有些为难地开了口,“徐律师,你能不能去看看老大?”
徐俏整理着货架,没听明白,“老大是谁?”
“何家翎。”
徐俏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看他。
张晃急促地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已经分手了,唉,但他自从上次找过你之后,这些天都没来公司。我打电话给他,他不接,去他家敲门也不应,我真怕他出点什么事。”
徐俏呆呆的。
张晃急道:“就算不念旧情,看在五年前老大为你焦头烂额地去查那些事,然后又把公司里的那些烂账交出去,亲自举报了董事长,你也应该……”
徐俏身形一晃,紧紧盯着他,声音颤抖了起来,“你说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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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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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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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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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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