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皮想起阿黛尔那一头褐色的卷发,还有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她对他说的那些话。
“我不像他,我想他也不喜欢我。”
难道这都是因为……因为阿黛尔和德拉科并没有血缘关系?
斯科皮蜷着腿靠在床头,德拉科正坐在床尾担忧地看着他,因为他们已经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了。
想起阿黛尔时常忧郁的脸庞,这让斯科皮心中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说实话,自从斯科皮意识到他要和阿黛尔共享一个爸爸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很久没想起在霍格沃茨那个和他同病相怜的“怪胎”好友了。
她不再是那深夜在幽深的黑湖底和他聊着天的伙伴,也不是那个时常对他吐露衷肠的朋友,她变成了他心中难以跨越的高山,变成了他心中无法逾越的海沟。什么朋友,她只是独占了也该属于他的父爱的讨厌小孩罢了。
可是这一切又突然消失了,就和它到来时一样突然。它就像是一个孩子吹出的泡泡,被风无情地吹破了。
斯科皮的表现让德拉科十分点担心,“你还好吗?斯科皮……”
“我……”斯科皮迟疑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还好吗?是的,也许这才是一切的关键吧,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当他听到阿黛尔的身世,震惊褪去后,难道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吗?他陪在她身边,做了她十一年的父亲能怎样,他们不过没有血缘的外人。他才是他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
他像是在巫师棋最重要的时刻获得了反败为胜的棋子,他认为自己的悲惨处境得到了一丝安慰。可是转瞬间,这种喜悦就压得斯科皮透不过气来,它一下子摇身一变,变成了羞愧与窘迫,他心里那位忧愁的朋友回来了,还是以更加忧愁的模样。
十分钟前他还在心中怨恨她独占了他的爸爸,可就这么一会儿,他心中对她的那些嫉恨就让他开始无地自容了。他厌恶自己的沾沾自喜,厌恶自己的幸福竟然只能建立在阿黛尔的痛苦之上。
斯科皮觉得他像是吞进了几十条鼻涕虫,他觉得很空虚,又很反胃。
德拉科不知道斯科皮心里有两个小人正翻江倒海地做着斗争,他不太擅长与人交流,更少有和阿黛尔沟通的经验,他想和斯科皮谈谈心,但他笨拙的样子就像是个新手父亲。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在斯科皮身边,试图离他近一点。
“斯科皮,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这些事情,我不是想强迫你接纳我……我只是,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陪在你身边的机会。”德拉科伸出冰凉的双手握住斯科皮的手,乞求般的目光里泪花闪闪烁烁,“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让你原谅我,只是……别推开我,行吗,我们错过了十二年,现在让我陪陪你吧。”
斯科皮看着德拉科通红的双眼,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罐,在古灵阁时他颤抖着哭泣的样子,和刚才他站在风雨中的模样在他的心中交织,很快,斯科皮的眼前又变得模糊了。
他不讨厌他,从来都没讨厌过他,相反,他是那么地喜欢他。
他还记得霍普问他为什么喜欢德拉科,那时他也说不清,他没什么理由,就只是对他有好感。可现在他才知道,他注定会喜欢他,注定会被他吸引,因为他是他的爸爸。
这一回,斯科皮没挣脱德拉科的手,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淌下来,滴在他们紧紧握着的手上。德拉科的眼中也泛出泪水,他紧紧拥抱住了斯科皮。
斯科皮抽噎着,“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为什么没在我身边,你怎么才……才来呢……”
“对不起,斯科皮,对不起,”德拉科哽咽着,更加用力地把他抱在怀里,“这都是我的错,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会陪在你身边,永远陪着你。”
斯科皮靠在德拉科身上大声抽泣着,他的泪水将他的衣衫打湿了。
从小到大,没有父亲的委屈始终在他的心中积压着,伴随着他一点点长大,它也同样一点点地堆积着。他是个乐观的孩子,可它存在于他的生活里,几乎占据着他生命中的每一个瞬间。
那有可能是在看着罗恩教罗丝下巫师棋时,也可能是在哈利带着他与阿不思骑飞天扫帚时,当然更不用说,在学校里听见同学们窃窃私语地传播着有关他身世的难听谣言时。
他真的好羡慕他的伙伴们,在阿黛尔因为与父亲不亲近,对他吐露烦恼的时候,他心中想着的,却是在国王十字火车站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的样子,她站在父母中间,看上去幸福极了。琇書蛧
可斯科皮总是笑着假装不在意,因为如果他露出一丁点难过的神情,他妈妈就会比他更难过。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梅林竟然跟他开了这样一个荒唐的玩笑,原来他有爸爸,他和罗丝与阿不思一样,与其他同学们也一样,除了他稍稍来得晚了一些以外。
虽然他觉得与他错过的光阴十分可惜,可感谢梅林,因为他最终还是来到了他的身边……
德拉科的心被斯科皮的泪水不停地拉扯着,他抱着他,用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别哭……斯科皮,别哭,我再也不离开了,我会永远陪着你……”
渐渐地,斯科皮的抽噎声逐渐慢了下来,他放开德拉科,用那双和他一样的湿漉漉的灰蓝色双眸望着他。
“可是……可是你要怎样才能陪着我呢?我不能跟你去马尔福庄园,我妈妈不能没有我。”
“我不会让你们分开的,斯科皮,我会想别的办法,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德拉科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直到斯科皮彻底停止了哭泣。
“真的吗?可我觉得这很难办到,而且……而且我妈妈说你们会抢走我,她说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告诉你我是你的……嗯……”斯科皮不好意思说出儿子两个字,于是结结巴巴地说:“嗯……我……我的——身世。”
“不会的,斯科皮,不会的,我向梅林保证,我永远不会做那种事。”
看着德拉科一脸认真地望着他,斯科皮稍稍安心了一些。
“不过……还有我妈妈,你觉得她会允许你留在我的身边吗?”
“我不知道,斯科皮,不过我会好好跟她说,我会求她让我留下。”
“我也可以去求她,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我可以做任何……”斯科皮激动地着,突然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看着德拉科的眼睛里闪烁起惊喜的泪光,他连忙转移话题道:“可……可是我妈妈……她怎么总是那样对你?”
“我——我也不清楚,”德拉科微微垂下头,“我想,也许她现在很讨厌我。”
斯科皮不解地问:“可她为什么讨厌你?”
“可能……可能是因为我做错了事,让她难过了。”
斯科皮继续追问:“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德拉科露出了一丝困窘的神情,“傻孩子,这——这哪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明白的……”德拉科为难地看着他,突然转头看了看窗外,“而且,你……你不困吗?我想你该睡会儿觉了,我们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好好聊天。”
斯科皮顺着德拉科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天空已经蒙蒙亮了。他们两个一直在说话,谁都没注意已经到了这个时间。斯科皮本来不觉得,可被德拉科一说,他真觉得浑身像是散了架,连抬一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脑袋混沌地像团浆糊,立刻把刚才问德拉科的话忘在了脑后。
德拉科拉过被子,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睡吧,你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可是……可是你呢?”斯科皮着急起来,“你要走了吗?”
德拉科一愣,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傻孩子,我怎么会走呢?你和你妈妈都在这里,我能去哪呢?我哪都不去,就待在你身边。”
“真的吗?”
“当然,我保证你一睁眼就能看到我。”
德拉科把吊灯关好,又拉上了窗帘,房间立刻暗了下来,这会儿斯科皮更困了,他躺在软乎乎的床上,可他还硬撑着不敢闭上眼睛,他总怕这是一场梦,一眨眼德拉科就会消失不见了。
斯科皮看着德拉科穿着那身滑稽的橙色家居服坐到刚才霍普坐过的那把椅子上,然后对他说:“睡吧,我保证一步都不走开。”
斯科皮没答话,而是直直地盯着那把椅子,他们一整天都待在一起,可他起码已经睡上一觉了,而他呢,他在暴风雨里站了几个小时,然后还要在那待上一夜?
“你不能坐在那坐一晚上……”
“没关系的,斯科皮。”
斯科皮强撑着从舒服的被窝里爬起来,“不行,如果这样,那……那我也不睡了。”
他把身体往旁边挪挪,留出了左边一大片空地。
“我没关系……你会不舒服的。”
斯科皮的脸热得滚烫,耳朵仿佛也冒出了热气,他的舌头打着结,含糊不清地嘟囔说:
“你……你不能来陪我睡一会吗?爸——爸……”
斯科皮的声音很小,小到他自己都不确定到底发没发出声音,可德拉科还是听到了,他像触电似地抖动了一下,又在椅子上愣了几秒,接着立刻冲过来把斯科皮搂在了怀里。
德拉科哽咽着说不出话,他的喉咙深处不断发出呜咽的声响,斯科皮感觉到他似乎又开始流泪了。而他呢,他也没好到哪去,他仿佛吃了一块汽笛味道的变声糖,浑身上下都开始呲呲地冒着热气。
斯科皮十分庆幸关着灯,德拉科看不见他的脸红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这几乎比他之前经历过的任何窘迫时刻都要狼狈,他的舌头像一根卷尺一样,压根不听他的使唤,他觉得难堪得要命,可是……他无法否认,因为这的确是事实。
斯科皮不敢去看德拉科的表情,于是干脆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身体不像手指一样冷冰冰,而是带着暖暖的体温。他贴着他结实又温暖的胸膛,感觉前所未有地安心与满足。
他从不敢奢望有一天能靠在他爸爸的怀里睡上一会儿,一会儿都没有,连一次也没有……
在恍恍惚惚进入梦乡的前一秒,斯科皮突然觉得德拉科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好像不是几个月前,也不像几年前,而是更早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过了他似的。
在这疲惫不堪又曲折离奇的一天的末尾,伴着慢慢升起的新一天的黎明,斯科皮靠在德拉科的怀里,终于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眼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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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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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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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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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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