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怪物全身长毛,足有一丈多高,就在蔺小砧斜上方的悬崖上攀着。可怕就可怕在他是人形的,或者说就是一个人。一个巨人。
蔺小砧告诉自己,不要怕,大而无用,这是自然界的法则。
然而他看见那怪物在崖壁上移动时,她更害怕了,大而无用显然不是形容这怪物的,它很敏捷,而且力气一定很大,才能抠住那光滑的崖壁。
不要怕,蔺小砧说,外形可怕的东西不一定就是恶的,像我蔺小砧,虽然长得好看,却是心狠手辣。
然而蔺小砧再偷眼看那怪物时,就真的怕了,那怪物和蔺小砧只有几尺的距离了,鬼火虫模糊的光焰中,她看见那怪物的‘指甲’如三寸利刃,听见那指甲刮过崖壁的声音,如同刮在谁的骨头上一样凄惨寒凉。
我有剑,我的剑比它的指甲长。蔺小砧这样想。
然而最后,蔺小砧看见了那怪物突然转过来的脸,一张很像人脸的脸,那嘴像被撕裂开的血口子,从凸出的颧骨处挂下来,挂在夜色中,那嘴太大了,大到就要飞出那张丑陋可怖的脸。
它在对我笑么?
蔺小砧不敢动,可能是自己的呼吸让它有所察觉,怪物正在向自己靠近,蔺小砧知道先发制人还是静观其变必须做出选择了。
蔺小砧屏住呼吸,静观其变,还好,那怪物又掉头向上方去了,恶臭的气味渐散。蔺小砧想起了那天黑树林里让孤涂人四散而逃的那神秘之物。想起了杜桓。
蔺小砧赶紧回去了。杜桓拿着一根枯骨在那里比划。看见蔺小砧来,喜笑颜开。
蔺小砧看见杜桓,也不那么害怕了。她自己都奇怪,明知杜桓帮不上一点忙,或许,人有时最怕的是独自一人。
“我知道这里为什么叫野人谷了?”蔺小砧喘气道,“我们看见的野人不是野人,我看见了真正的野人了。”
“你在说什么?蔺小姐,你说话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蔺小砧将刚才所见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杜桓道:“编个像样点的故事好么?”又看见蔺小砧一直很认真,才有些当真了。
“那你打得过他么?”
“应该可以,”蔺小砧犹豫道,“以我的轻功和内力想来可以应付。”
“那你还怕成这样。”
蔺小砧好像都要哭了。“不是打得过打不过,是那怪物像鬼一样,我都要吓哭了。”杜桓第一次看见蔺小砧害怕什么东西,杜桓也从来没想到过,蔺小砧会害怕。
“听你说的那样子,倒像是捉鬼的钟馗。”
“我就怕鬼。”蔺小砧道。
杜桓将腰身一挺,朗声道:“鬼有什么怕的,我杜桓就不怕。那鬼来时,我保护你。”
蔺小砧这次倒是没有嘲笑杜桓。只是说,“说话轻声些,看来这里也住不得了。怎么办?”
“我们出去不就得了。”杜桓忙说。
蔺小砧没有说话,只是在想对策。然而也想不出来。最后说道:“我蔺小砧怕什么?”这话倒更像是在给自己助威。
这一夜按蔺小砧的安排,二人轮流着睡。倒也没有异样。
晨光来时,蔺小砧胆子就大了,“我现在也不能再出去了,如果那大嘴怪来了,你怎么办?他那大嘴一口就把你的脑袋咬掉。”蔺小砧继续吓唬杜桓。
杜桓难得有显示自己胆大的机会。于是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你怕鬼,我可不怕。”
杜桓正说着,突然看着洞口,一脸惊恐。蔺小砧这时正背对着洞口,知道身后有异,反手一剑,人才转身,却见身后空空,只有几根被剑气削断的枯骨还在地上打转。回过来看杜桓,才知道上当。
杜桓很开心地笑。蔺小砧也不生气,拿出一朵毒蘑菇来,也笑道:“我看你一会儿还笑不笑?”
杜桓顿时蔫了,这才想起还要再吸几次毒的事。
不过,杜桓又有些愿意忍受这样的痛苦,因为蔺小砧又会像昨天那样把他摁住。
蔺小砧用几根老粗的藤子先把杜桓五花大绑。“哼,你以为我还要把你压在地上?没来由费我的气力。”
一切像昨天一样,后来杜桓疼得熬不住了,蔺小砧还是过去紧紧地握住杜桓的手。疗伤已毕,蔺小砧手上又多了一道掐痕,只是今天的浅些了。
蔺小砧趴在洞口看下面的野人,道:“看来三百年前,夜雨大师封了这野人谷,江湖人也不敢来了,也是有道理的,这里的古怪当真是层出不穷的。”杜桓正想趁机劝蔺小砧离开野人谷,突然听见崖壁下的谷里喊声大作,如同两军交战一般。
“就是那大嘴怪了,你看••••••”杜桓的眼力虽不如蔺小砧,却也大致能看清崖壁下的情形。Χiυmъ.cοΜ
在数千孤涂人中,一个丈八高的巨人看上去甚是骇人。“它在抓孤涂人吃呢。”蔺小砧道,“你怕不怕?”
“不怕。”杜桓的声音很小。他看得呆了。
“机会来了。”蔺小砧突然道。
“什么机会?”
“再看看。”蔺小砧说,“对了,你看,那些孤涂人在逃,打不过那大野人。”
这时那大野人抓住一个孤涂人,好像在那里咬着吃。杜桓虽然看不太清楚,却也觉得毛骨悚然,心中一阵恶心。
“为什么那些孤涂人不敢围攻它呢?他们人多啊,又有毒箭毒枪的。”
“所以要再看看,好像••••••好像那大野人不怕他们的毒箭,孤涂人只是逃窜,你看,根本拿它没办法••••••”
这时整个山谷吼声震天,所有群落的孤涂人都来了,围住那大野人,一起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声音如同喉间的颤动所发出的,凄惨而恐怖,好像是在求饶,还有许多孤涂人点起火把,远远地向那大野人投掷去,大野人只是稍稍避让。
突然,那低沉的呜呜声转为凄厉的尖叫,叫声在山谷中层层回荡,动人心魄,声势之大,杜桓和蔺小砧为之色变。而那尖叫声越来越高,杜桓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入云霄,然后就有突然坠入深渊之虞。一颗心总是悬在半空。
那大野人依然不为所动,终于在这似是恐吓的尖叫声中,一群孤涂人冲上去了。蔺小砧仔细看着那大野人和冲上来的孤涂人搏杀的身形。
“好快,只是有点笨拙。”蔺小砧自言道。
杜桓不是看得很清楚。“既然快,怎么又会笨拙呢?”
“快,是出手快,笨,是说它翻来覆去总是那几式,毕竟不是人。你看,先是一抱,然后将孤涂人一抛,然后一扯••••••只是,被它抱住就完了,还有,它的皮很厚么?我这剑,犀牛皮也砍得开••••••”
“你要去杀那野人••••••那大野人么?”
“唯一的机会了。”
“倒也是,这样可以除掉一个敌人,说不定还可以把另一个敌人变作朋友,只是,一两万孤涂人也奈何不了它••••••算了,我们还是逃出这野人谷吧,何必呢?”
“没出息。”
蔺小砧跃跃欲试。杜桓苦苦相劝。
“放心,杀它没把握,逃,我倒是有把握,试一试吧,这是我们在野人谷最后的机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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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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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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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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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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