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每一回给松月问脉,她身旁都熏着艾草,甚至越来越浓,幸而这个姑娘身子康健,胎儿也始终稳固,竟熬过了前三月……”
李烬霄拿着茶杯的手越捏越紧,微微发颤,薄唇紧紧抿着,眸中血丝愈密。
皇后惊得坐直了身子,“李云临为什么要害自己的骨肉?!”
冯太医头低到地上,“微臣不知啊!”
“疯子,真是个疯子,”皇后念叨着,“我都没打算动那个孩子,他居然自己要动,他……”
突然,皇后想到了什么,转眸问李烬霄道:“你们那次……多久了?”
李烬霄张嘴都觉得艰难。
他肠子都悔青了,竟没有早点发现异常,自己的孩子差点被人害没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冯太医退下去。
皇后也赶紧的支开了身边的人,迫不及待的追问他,“烬霄,说呀?”
李烬霄点了点头,心中惊与喜交错陈杂,乱得他说不出更多话,“正好。”
“什么正好?”皇后被他急坏了,“是日子正好吗?那个孩子是你的?所以李云临才会……”
皇后心中咯噔了下。
“我有孙子了?!”
李烬霄好不容易平静了些,提醒道:“可能是女儿。”
“孙女也好,孙女特别好。”
皇后高兴的不知所措,时而又暴跳如雷:“李云临这个小畜生,居然想害我的孙女!”
她万万没有想到楚天歌那微隆的小腹中竟然是烬霄的骨肉,如此看来,现在回想起那个肚子真是可爱。
李烬霄呆呆的坐着许久,忽而问道:“母后是不是该考虑儿臣的婚事了?”
皇后认真想了想。
“宫里都知道松月跟过李云临,肯定不能再用那张脸,我替她找个杨氏世家女的身份……”
李烬霄道:“儿臣认为她自己的名字最好听。”
皇后一愣,面容上所有的喜悦都霎间凝滞。
“你疯了不成?!”
李烬霄揉了揉太阳穴,“事在人为。”
他起身往外走,皇后急道:“哪儿去?”
“去找天歌。”
-
赵府。
在九公主回宫之后,下人才偷偷的来禀告宣平侯,莫名猝死的小绵突然活了过来。
赵衡诧异的愣了愣,吩咐道:“送出城去。”
那日的事旁人不明所以,可赵衡是明白的,小绵的突然猝死跟楚天歌一定脱不了干系。
这么说来,楚天歌并未致她于死地,只是让她重伤,以此瞒过了九公主,救下了一条命。
赵衡烦躁的一片片扯着花瓣,扯一片,心中默念一遍:
想娶个媳妇啊!
“花惹到你了?”李烬霄一来就看到这幕,关怀的问。
赵衡翻了个白眼,“这花妨碍到我了。”
李烬霄道:“是你让这花长在这里的,嫌碍眼挪掉它不就好了?”
赵衡叹息,“有些花,不是想挪就挪得掉的。”
李烬霄不认同,这明显是在说他的九妹。
“是你不敢与她把话说明白,你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可是这样的纠缠反而误人误己,给了她虚假的期待,也困住了你自己。”
赵衡头痛欲裂,“她把清白给了我,我如今告诉她想娶妻生子,她如何能接受。”
李烬霄无奈,“她不能也得接受,那是她的命。赵衡,于你而言,是她的感受重要,还是娶妻生子更重要?”
赵衡眸中闪过犹豫。
“都重要。”
李烬霄道:“你自己想清楚了,若是九儿更重要,你就弃了旁的想法好好跟她在一起,等她有孕,以养子身份到你名下即可。若是于你而言,有个完整的妻妾之家更重要,你就跟九儿把话说清楚,她不是个死缠烂打之人。”xǐυmь.℃òm
赵衡仍是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定。
李烬霄看着烦了,懒得再劝,问起了正事,“天歌呢?她住的院子怎么都搬空了?”
“昨日就走了。”
赵衡当时心烦的很,哪还有心思管楚天歌去了哪儿,“最后一次见,好像她是跟太子一起出去了。”
李烬霄瞪直了眼,“你不帮我看着点?”
赵衡有些恼,“怎么看着?我能管她跟太子的事?他俩是一天两天的事?你清醒点,人家相爱多少年了,纵使我有心帮你,也没那个理啊!”
李烬霄想想也是,“她若再来,第一时间告诉我。”
“那是自然。”
赵衡给他打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
日上三竿,等到楚天歌走出屋子,屠璋璋熬的粥都有些凉了。
“谢谢。”
她接过这只破了缺口的碗,强行礼貌的把这稀薄的没有几粒米的粥喝了下去。
孟远修道:“委屈你了。”
楚天歌摇头,“你们能收留我挺不错了。另外一个人呢?怎么不见他。”
“张城吗?起早挖泥鳅钓鱼去了。”孟远修得意的说道,“晚膳能开荤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张城一阵风似的跑进了院里,上气不接下气的,仿佛经历了很可怕的事。
“怎么了这是?”
孟远修和屠璋璋就吊起了心眼。
“有……有人……好多血……血……”张城喘不过气来,话都说不连贯。
孟远修皱了下眉头,“在哪儿看到的?”
屠璋璋给张城拍了拍背,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
“就在这个宅子里!我看到了有脚印,就顺着过去看,谁知……”
楚天歌惊了惊,“在哪儿,快带我去。”
她家里怎么还会有外人,居然还死在了这儿?!
他们跟着张城走,楚天歌越发的察觉不对劲,这是她闺房的方向!
她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直到望见那串脚步确实是直达她的院子……
她疾步冲了进去,眼前的一切,让她紧揪的心脏一下子崩得四分五裂。
李云临背靠那颗梧桐树,坐在地上,一手抱着一坛女儿红在怀中,酒坛下,他的腿上,还有一身嫁衣。
另一手垂在地上,腕处的伤口狰狞刺目,血在他身下淌成了一汪血泊,那红……比嫁衣的颜色更深一些。
那嫁衣……是婚约定下之后,他就备下的。
那坛女儿红……是爹爹在她小时候埋在树下的。
她还记得,爹爹对李云临说,等你娶我闺女的那天,我就把这坛酒挖出来,我们两喝个痛快。
孟远修蹲下来探过鼻息之后,松了口气。
他回头正想告诉大家,却见楚天歌死死的盯着地上这个人,眼中却无神,微微的摇着头,捂着耳朵缓缓蹲了下来。
“没事……”
孟远修以为她就是害怕了,示意张城安慰一下她,自己则扛起了这个半死不活的人。
楚天歌目光锁在那一滩血泊上,身子打着筛,颤抖得厉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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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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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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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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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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