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璋璋拿出了早就备着的自制药粉,给李云临上过药后,撕了条干净的里衣给他包扎。
又熬了补血草药,让孟远修扶起他灌入嘴中。
楚天歌始终在门外地上抱着膝盖坐着,一句话也不与旁人说,任凭旁人怎么搭话也不开口。
两个时辰后,李云临渐渐恢复了意识,望着简陋的屋顶愣了许久。
“你醒了?”屠璋璋高兴道。
李云临抬了抬疼痛的手腕,看到包扎的破布,烦躁得拍了下昏昏沉沉的脑袋。
“谁让你救我的?!”
他暴跳如雷,恼怒无比,死都死不了了吗?
接着环顾四周,“我的东西呢?!”
屠璋璋被这一呵斥,愣了愣后,恼道:“你什么态度!我好歹是救了你!你要死再去死一遍好了!”
他怒而摔门出去,坐在院中石桌上,骂骂咧咧个不停,“穿得人模狗样的,活该寻死。”
孟远修凑过来问:“怎么了?”
李云临也怒气盛盛的跟了出来,“我的东西在哪儿?”
一个声音从旁响起:
“是我拿走的。”
李云临心跳停了下,面上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血色,又迅速褪去。
曾经他是多么喜欢见到这个女子,可现在,他害怕她的质问,害怕她怨毒的目光。
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在这样的境地看到她。
楚天歌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你能不能别那么自私?你想让我一辈子不得安生?”
三言两语间,孟远修总算明白了她的崩溃是为什么,拉了拉屠璋璋,小声道:“我们避着吧,免得他们尴尬。”
屠璋璋仍恼着,却也答应了下来,跟着孟远修出了院子。
李云临与她对视了良久,喃喃:“你哭过了。”
楚天歌磕了下发涩的眼睛,浑身压抑难受。
“我想好好过日子,你能不能放过我?”
李云临无力道:“我是要放过你。那两样东西,是我唯一想带走的,你给我吧。”
楚天歌把头埋进了膝盖里,埋了一会儿,想藏起自己的痛苦,让自己看起来冷血无情,却如何也藏不住。
她懊恼得抬起头来,瞪着通红的眼睛,说道:“那酒,是我爹留给未来姑爷的。嫁衣,也有人为你穿过了。所以我都收起来了,你带不走。”
李云临下唇颤了颤,声音嘶哑,“你不要这样,你真的不要这样。”
他每一夜都在做一个梦,梦里天歌为他穿上了嫁衣,在新房里等着他,而他举杯敬完了宾客,又与岳丈共饮这坛女儿红……
这曾经对他来说指日可待的事,如今却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虚妄。
楚天歌起身,咬着唇憋住了眼泪。
“你以为你爱我,李云临,你至始至终爱的都只是你自己。你为了满足自己的情欲,背着我有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你为了权势地位,不惜真真切切的伤害我。”
“你为了逃避痛苦,还要选择弃世,却没有想过我知道你死了该怎么办,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好好活下去!”
“你哪一件事为我考虑过?李云临,你懂什么是爱吗?你根本不懂,也不爱!”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似钝物扎进了他的胸膛。
反驳不能。
李云临看着她,好想为自己辩解一句,是爱的,真的。
可他的爱,早已不被在意,不被承认了。
也分不清她到底是焦急,还是伤心,又或者只是生气。
他缓缓低垂了目光。
“我求你,把东西给我,我没有别的要求了,不会再纠缠你打扰你……”
楚天歌心头的苦涩不断上涌,不可控的溢出了眼眶,滑进了口中。
好一个不再纠缠,不再打扰,他竟以为自己的死亡,会如同一片草叶飘过般没有痕迹。
可人非草木啊!
“我只想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做到?”
李云临捂了下胸口,反射似的摇头。
楚天歌继续道:“好好活下去,也给我一个好好活下去的机会。”
李云临还是摇头,“就当我是自私吧,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你嫁给别人,我忍受不了,你再纵容我一次,好不好。”
楚天歌感觉自己要撕裂了,有一块巨石压得她直不了身。
只是想一别两宽,好好活下去啊。
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为什么……
她突然崩溃失控的大哭,眼前越来越黑,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
从噩梦中醒来,她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
想翻个身,才发现她的右手被紧紧握着,而这个人坐在地上,趴在她床头,正熟睡着。
她猛地抽回了手,惊惧得翻身背对着他。
不是梦吗,真的是他,他居然割腕自尽……
李云临手中一空,随之醒了过来。看到她身子缩成了一团,十分抗拒他接近的模样,心中揪着痛。
“我离远点。”
他退后了五步,“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又不想我死?”
楚天歌皱了下眉头,诚实的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别的女人碰过的,这种联想让我不得不抗拒与你接触。但我们的确陪伴过彼此,是曾经很亲的人,也没到深仇大恨的地步,所以不想你死。”
李云临哑着声道:“那我把全身的肌肤都寸寸剜下,别再嫌我脏了,好不好。”
楚天歌惊得坐起来面对着他。
“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李云临突然很厌恶自己这身皮肉,是脏了,是配不上她。www.xiumb.com
楚天歌生怕他说到做到,深吸了一口凉气,“我也跟别人发生过,要说脏的话我也……”
“你是干净的,”李云临由衷道,“你不脏,你跟我不一样。”
他恨李烬霄恨得牙根都酸,恨不能把那一身碰过天歌的皮肉扒下来。
可无论现实是如何的让人无法忽略,天歌仍是他眼里最好的女子,皎洁如月,翡玉无暇。
楚天歌越来越怕他剜自己的肤肉,尽力的补救道:“其实我抗拒你是因为我们离了心,不再相爱才会那样的。”
李云临眼中更加伤痛,“离心,也是我脏了的缘故。”
他从袖中拔出匕首握在手中,眼看着就要落实他说的话,楚天歌赶紧制止道:“别!”
李云临顿了顿,哀凉的看着她,这种眼神似乎是在告诉她,他什么都能做到。
楚天歌真的害怕看到一个鲜血淋漓的他。
她艰难的说道:“我……我看到你的诚意了。”
李云临的双眸突然凉了起来,有了点盎然生机,“真的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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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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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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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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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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