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鲤鲤抬眸看着他。

  郑瑜裴眼眶红了,目光灼热凝望着她,似乎有点卑微乞怜,希望她可以信他。

  元鲤鲤心头微震。

  她沉默良久。

  郑瑜裴期盼的目光,慢慢黯淡,眼角沁出湿润。

  她始终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让郑瑜裴越发惶恐不安。

  “……我相信你。”元鲤鲤终于开了口,“但是我不会离开京城的。驸马,这次我回来,只是为了找回玉玺,其他的,我不管。”

  郑瑜裴猛然站起身,怒瞪她。

  元鲤鲤不闪不避,也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触。

  片刻后,郑瑜裴颓唐坐了回去。

  “好。我知道了,多谢你来看我,鲤鲤。”他的嗓音沙哑了,带着无奈。

  元鲤鲤仍是坐在椅子上,表情木讷。

  她没再说什么,缓缓站起身,对郑瑜裴道:“驸马,那我先告辞。”

  郑瑜裴颔首,道:“你去吧。”

  元鲤鲤往外走。

  她走出了房间,看到小翠还等在门口。

  看到元鲤鲤,她急忙迎了上来,低声询问:“您和驸马吵架了?”

  “嗯。”元鲤鲤道,“不必理他。”

  郑瑜裴这个人,不值得同情。

  “我送您回去?”小翠又道,“太晚了,夜深了怕有危险。”

  元鲤鲤道好。

  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院子,她换了衣裳,打算早早歇息了。

  结果,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今日她遇到了郑瑜裴,她总觉得自己像做梦似的。

  她和顾圭璋是夫妻,她是个失败者。

  她不想继承顾氏家业。

  她想回家乡,去找爹娘,和哥哥、弟弟们过平凡人的日子。

  郑瑜裴也是失败者。

  他一生顺遂,却没有爱人和孩子。

  元鲤鲤叹了口气。

  隔壁房里的郑瑜裴,辗转许久无法合眼,脑海里全是元鲤鲤的脸。

  这张脸,他每次都看到。

  元鲤鲤五官精致,肌肤白皙,鼻梁挺直秀丽,眉眼弯翘,唇珠饱满粉嫩。

  她的眼睛像琉璃珠,黑白分明,澄澈透明,让人移不开眼。

  她不是美艳的妇人,也不是漂亮的女孩子,却独占着她自己特殊的魅力,令任何男人都移不开目光。

  这是种奇妙的感觉。

  他曾经想要占为己有,可惜他们是假夫妻。

  现如今,她竟说不爱他了。

  郑瑜裴有点伤感。

  他的感情,在一瞬间化成了空落落的泡沫,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消散殆尽。

  他的心,痛得几欲裂开。

  翌日,元鲤鲤醒过来。

  她梳洗完毕,准备去给婆婆请安。

  刚出门,正巧碰到了二郎媳妇。

  二郎媳妇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长相普通,不显山露水,穿着简单素雅,没什么贵气,倒叫人印象深刻。

  “二婶。”元鲤鲤喊了声。

  “元小姐。”二郎媳妇微微躬身。

  “我娘呢?”元鲤鲤随口问道。

  “老爷在夫人房里。”二郎媳妇道,“奴婢带小姐过去。”

  “不用麻烦二婶,我自己过去。”元鲤鲤道。

  二郎媳妇点点头。

  她退后两步,等元鲤鲤离开,才轻轻吐了口浊气。

  她的丈夫,是驸马爷的亲叔叔,也是驸马府最尊贵的男主人之一。

  驸马爷在宫里当侍卫长,手握重权,他的妻子也颇受皇帝器重,是朝廷的一品诰命夫人。

  元鲤鲤虽然不是名正言顺,实际上却比公主的地位高。

  这些年,二郎媳妇一直谨慎讨好元鲤鲤,就连驸马爷也叮嘱她:“不得惹怒元鲤鲤。”

  她不敢招惹元鲤鲤。

  她只能讨好驸马,不敢招惹元鲤鲤。

  驸马爷是个很严肃的男人。

  二郎媳妇是公侯家的闺女,原本配给郑瑜裴,并非高攀。

  公侯家的女孩子多得是,她怎么会选郑瑜裴?

  她之所以同意,一则她父母疼爱侄儿,希望侄儿过得舒坦,另一方面则是郑瑜裴是公爵府唯一的嫡孙。

  郑瑜裴的祖父,曾经是开国功臣,在前朝立下汗马功劳,封为国公。

  如今郑家凋零,只剩下郑瑜裴一根苗子,朝廷格外厚待,把他当作未来的储君培养。

  驸马爷对元鲤鲤的婚姻极端保守。

  他不允许元鲤鲤和任何异性有暧昧。

  元鲤鲤的驸马,是他自己挑选的,他不喜欢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纭,也不喜欢元鲤鲤和异性接触,他甚至有时候会怀疑,元鲤鲤是否真心嫁给他。

  元鲤鲤和驸马从小定下婚约。

  她出生时,驸马爷已经是公候,她是元家长房的嫡次女。她是公侯府里的掌上明珠,集万千荣耀于一身。

  驸马爷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甚至不肯纳她为妾。

  后来,他娶了新妇。

  新妇姓王,叫王妃。

  王妃容貌娇妍,性情温柔善解人意,和元鲤鲤关系不错,常和她在一处玩耍。

  王妃和她的兄弟们一块儿读书习武,练武场上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和元鲤鲤一起分享。

  她很照顾元鲤鲤。

  元鲤鲤渐渐把王妃视若姐妹,两人的友谊越来越牢固。

  后来,驸马死了。

  元鲤鲤偶尔见王妃提及驸马,神色哀戚。

  “驸马是战死的。”王妃说,“他和南蛮打仗时中箭而亡。”

  那年冬天,北边传来了噩耗,驸马战死,王妃痛哭流涕,一蹶不振。

  后来,她就跟着公侯府的族人,去了岭南。

  驸马战死后,驸马的叔叔郑瑜裴就留了下来,帮助他父亲守护岭南。

  王妃是郑瑜裴带回来的女人。

  这件事,元鲤鲤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记忆最深的,就是驸马爷死后的那段日子。她每天睁开眼,都是血红色,她仿佛置身修罗场,四周尸横遍野。

  她的耳边,还萦绕着王妃的哭声,撕心裂肺的痛苦。

  她整个人都陷入绝望,再也走不出来。

  她一度患上抑郁症,需要服药。幸而她坚持了下来,慢慢恢复了健康。

  可即使如此,元鲤鲤依旧不喜欢和任何人交谈。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内心。

  她也不愿意去想。

  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她不再笑容灿烂,不再阳光开朗。

  她变成了沉默寡言的女人。

  除了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她不喜欢出屋,不喜欢和人交往。

m.χIùm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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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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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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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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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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