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头顶云墨色帐顶,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看着偌大的床上只有自己一人,她心头一紧,猛地坐了起来。
掀开床幔下了床,来不及穿鞋袜,就这么赤脚跑了出去。
一出去,便看到坐在临窗软榻上的男人。
他穿着舒适的细棉布直?,身后放着一个迎枕,他靠在上面,一旁小几上堆放着一摞摞的文书,他手里还拿着一本,正在翻阅。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眸朝她看过来,视线从她脸上一路滑到她光着的双脚上,眉心一皱,放下手里的文书,起身走了过来。
人还没到跟前,低沉的嗓音已经过来了。
“怎么不穿鞋?”他说着作势弯腰去抱她。
吓得柳岁岁忙后退一步,眼睛盯着他:“你何时醒的?”
沈工臣没回她,上前一步牵了她的手,领着她来到床边。
他让她坐下后,缓缓蹲下身子,将她刚踩在地上的双脚握在掌心,轻轻地替她抹去脚底沾上的灰尘,最后拿起鞋袜替她慢慢穿上。
穿好后,这才起身看着她道:“天明时分。”
天明时分?
柳岁岁轻轻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她喂药的时候就好。
不然,她会很不好意思。
见她垂着脑袋也不说话,沈工臣也坐到了床边,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偏头去看她。
柳岁岁立马将头扭到一旁,不理他。
别以为他受了伤,她就不生气了。
离京办案这么久,他却连告诉都不告诉她一声,只留了一个北斗在她身边,害得她难过了那么久。
他昏迷时,她觉得怎么都无所谓了,只要他能醒来。
但现在他醒了,看着和好人一个样,她藏在心里的火又不自觉冒了出来。
反正,她现在就是不想理他。
见她扭着头不愿看他,那副生气的小模样,看得沈工臣忍不住勾了唇角。
他伸手过去,扣着她的肩膀,想将她掰过来。
可此刻的柳岁岁,正生着气呢,铆足了劲儿就是不让他得逞。
沈工臣也不敢太使劲,担心弄疼了她。
索性松开她,起身坐到她另一边。
柳岁岁一见他过来,立马又将脸扭到这一边来,小脸紧绷,嘴巴嘟着,气性挺大。
沈工臣又起身走过来,不等他坐下,柳岁岁立马又将脸扭过去……
但不料,沈工臣一把握住她的胳膊,直接将她从床边拉了起来,随即将她圈在自己身前,双臂箍紧,不允许她动弹半分。
柳岁岁顿时气成了河豚。
她哪里会让他就这么轻易得逞,使劲地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可刚一动,一声闷哼自头顶传来,吓得她立马停了动作。
抬头去看,却见沈工臣脸色惨白,额角开始有汗渗出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
“我碰到你伤口了?”
沈工臣剑眉紧锁,像是疼得受不住,他微微点头,随后将身子朝她靠过来。
嗓音沙哑而虚弱:“疼。”
“……”柳岁岁这下彻底不敢动了。
他的脸埋在她脖颈间,她的整个身子都在他怀里,鼻端还萦绕着他身上的药香。
“你……要不要去床上躺着?”
这么站着岂不是更疼?
沈工臣没动,有些虚弱的嗓音传来:“不想动……”
“那我扶你。”
“让我抱一会儿。”沈工臣又将人往怀里紧了紧,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柳岁岁担心又碰到他的伤口,一动不敢动,任由对方将她抱得紧紧的。
屋子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柳岁岁能听到耳边他的呼吸声和彼此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儿,沈工臣才将她微微松开,但脸依旧在她脖颈间没离开。
他开口,嗓音压得极低。
“你别生气,我错了。”
一开口就是道歉,一下子把柳岁岁给整不会了。
她来不及出声,又听见他说:“我让你受了太多委屈,你怪我怨我都好,但你别不理我。”
柳岁岁一听,那小火苗噌噌地往上冒。
“沈工臣,你别倒打一耙?谁不理你了?明明就是你离京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只是怕你担心。”
“你这样我就不担心了吗?”柳岁岁委屈极了,“一进来你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伤口流血,七星说你还中了毒,我当时吓死了……”
“抱歉!”
“抱歉有个屁用。”柳岁岁情绪上头,有些口不择言,“你下次若是再这样,我真的就不理你了。”
听出她声音里的哽咽,沈工臣忙站直了身子,随即将她松开。
微微垂眸,见她竟流了泪,这一瞬间,将他心疼坏了。
他忙抬手,替她擦拭。
他不擦还好,一擦更了不得,那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掉。
这十天来的委屈和难过,还有昨晚听到他受伤消息时的担忧和害怕……统统都化作泪水流了出来。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平日里稳如泰山的沈大人,此刻面对小娘子哭红的双眼和脸上挂满的泪珠,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见越擦越多,心里又急又无奈。
索性再次将她搂进怀里,低头过去,封住了她哽咽的双唇。
哭得正起劲的柳岁岁,突然唇瓣被亲住。
她愣了一下,接着猛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工臣……
她都哭成这丑样了,他竟然还下得了嘴。
沈工臣根本没想那么多。
他只觉得,她再这么哭下去,他不仅伤口疼,心口也疼。
他亲她的目的只是想让她别再哭了。
他哄不好,也没招。
情急之下,只能用这一招……
可当彼此的唇瓣碰上的那一刻,他不由得想要更多……
他的舌尖抵开她的贝齿,钻了进来。wWW.ΧìǔΜЬ.CǒΜ
柳岁岁想推开他,却想到他身上的伤,一犹豫,便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亲到最后,柳岁岁的手勾上沈工臣的脖颈。
身子发软,双腿更是站不稳,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过了许久,她才被松开。
但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脸颊绯红,呼吸急促。
沈工臣垂眸看着她,眸色极深,喉结滚动,整个身子紧绷得厉害。
“我已经官复原职。”他低声告诉她,“至于赐婚,皇上已打消了念头,不会再有意外。”
听到他‘官复原职’,柳岁岁很开心。
但又想到这次官复原职,不过是他用性命拼来的结果,心里又难过起来。
她双手抱紧他,有些后怕。
“你别再受伤了好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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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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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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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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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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