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上去的那一刻,柳岁岁停滞了一下,她第一次做这事,多少有些羞怯。
但嘴里的汤药太过苦涩,苦得让她想要迫不及待地送出去,于是什么也顾不上了,忙用舌尖轻轻抵住他的唇齿,原以为会很艰难,可谁知竟意外地顺利。
她的舌尖刚碰上他的,对方竟主动启开双唇,迎接她的到来。
柳岁岁愣住了。
她以为沈工臣醒了,忙抬眼去看,对方双眸依旧紧闭,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她轻轻松了口气,忙将嘴里苦涩的汤药送进去。
沈工臣咽了下去。
柳岁岁见如此,她一鼓作气,喝了好大一口,又贴上去。
沈工臣又喝了。
一连喂了五六下,他都喝了,就剩最后一口,汤药有些浓,苦得柳岁岁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她忙贴上去,迫不及待地用舌尖喂进去,这次依旧很顺利。
就在她松了口气,正要退出来之际,对方突然贴了上来。
他像是没喝够,依旧在她口腔里汲取着。
柳岁岁傻了眼,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开后,从床边站起来,连连后退好几步。
她的舌尖被他吸得有些疼,柳岁岁一手捂着嘴巴一边抬眸去看沈工臣。
却见他依旧昏迷着,躺在那里一动未动。
可是……可是刚才她明明就感觉到他的舌头在动。
勾着她的,不让她离开。
柳岁岁以为沈工臣已经醒了,不过在装昏迷,于是冷哼一声:“沈大人还真是会演戏,明明醒了还在装!”
房间里,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再无半点其他动静。
‘假装昏迷’的沈大人,依旧没任何反应。
柳岁岁气不过,抬脚走过去,伸手推了他一把……可依旧毫无反应。
一时之间,她怔怔地看着沈工臣,竟怀疑起刚刚那一下是不是她的错觉?
不过好在汤药喝完了,她心里也松了口气。
但嘴里残留着药味的苦涩。
她走出去,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点点喝着,直至嘴里的苦味消失,这才又回到内室。
沈工臣依旧昏迷中、。
柳岁岁坐在一旁,看着一旁的沙漏。
已经过了丑时,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沈工臣身上,心里祈祷着:“快点醒来!”
柳岁岁守了沈工臣整整一夜,天明时分,七星终于再次出现。
“娘子,累了一夜,小的让厨房给您煮了面,您过来吃点。”他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来叫柳岁岁。
柳岁岁站起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晨曦微露,即将天明。
柳岁岁不想遇到国公府其他人,便对七星道:“我先回双门巷,待晚上再来给四爷施针,汤药你一天三次给他喝着。”
七星一听她要走,一下子就急了。
“不行呀娘子,主子还没醒,您就留下来吧。”
“可……”
“而且您不在,这汤药小的是一滴也喂不进去,主子好不容易退了热,若是再反复,恐怕……”七星说着又要哭哭唧唧抹眼泪。
柳岁岁一见他这般,忙道:“你先别哭,只是我一夜未归,春杳会担心,你让天元回去一趟给她说一声。”
“不用天元,小的派人亲自去一趟。”七星立马又开心起来,“娘子,您累了一整夜,左边的厢房给您收拾出来了,您先吃点东西,然后去好好休息一下。”
柳岁岁却摇头。
她什么也吃不下。
沈工臣一直不醒,她又哪里睡得着?
但又执拗不过七星,只简单地吃了几口,就让他端走了。
柳岁岁又回到内室,她坐在床边,又给沈工臣号了一次脉。
脉象平稳了许多,高热也退了,病情趋于平稳,但为何一直不醒?
她趴在床头,看着昏迷中的沈工臣,渐渐入了神。
虽说瘦了些,但依旧好看。
只是这张脸,哪怕是受伤昏迷,却依旧板着,薄唇紧抿,眉心的位置更是拧成一团。wWW.ΧìǔΜЬ.CǒΜ
她不由自主地抬手过去,白嫩的指尖落在他拧着的眉心处,一边轻轻地揉着一边轻声道:“都伤成这样,还皱着眉板着脸?很难看的知不知道?”
她顿了顿,指尖顺着他的眉心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有些生气。
“你出门为何不带着北斗?你留他在我身边作甚?我身边有天元,安全得很,谁能伤得了我?”柳岁岁有些恼,“你若是将北斗带在身边,他武功那么好,自然会护着你,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恼着恼着,心里又开始难过起来。
“你好多天没出现,我还以为咱俩真的就结束了。”柳岁岁声音轻了许多,“我原本是怨你的,但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却又担心得不行。”
说到这儿,她沉默了许久。
许久许久,才喃喃出声:“我不想理你的……”
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没了动静。
过了片刻,原本昏迷中的男人缓缓睁开了黑眸。
他看着趴在床头沉睡过去的小娘子,深沉的黑眸一瞬间温柔下来。
视线落在她脸上,十天未见,原本瘦下去的小脸,竟长了些肉。
双眸闭着,睫毛卷翘,从他的角度看去,像极了两把小扇子。
沈工臣心头一动,他抬手过去,修长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随后离开,指腹落在她白嫩的脸颊上。
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流连忘返,不舍得离开。
七星进来,手里捧着汤药。
见沈工臣醒了,他开心得不行,但懂事的没发出任何动静,只将汤药递过去。
沈工臣接过,一口气喝了,随后低声吩咐他:“今日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
“姬生呢?”
“姬神医还没醒呢,他昨夜也守了您半夜。”
“去告诉他一声,九玉楼新来一批好酒,让他没事多出去逛逛。”
七星乐:“是,小的这就去。”
七星出去之后,沈工臣起了床。
腰腹之间的伤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他站在柳岁岁身边,弯腰下去,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熟睡中的柳岁岁,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不自觉地将身子往他怀里偎了偎。
沈工臣看着,眸色渐软。
他将她放在床上,替她脱了鞋袜,轻轻盖上被子后,又俯身下去,薄唇落在她白皙的额间,亲了又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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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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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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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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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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