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工臣双手捧着她的脸,黑眸盛满了温柔。
他正要开口,七星的声音自门口弱弱传来:“主子,司马府的陆夫人来接娘子了。”
一听到自己亲娘来接自己,柳岁岁浑身一抖。
她一把推开沈工臣,转身就要走。
刚走出两步,就被沈工臣一把拉住。
她转过头来,着急忙慌:“我娘来了……”
“慌什么?”沈工臣走到她跟前,替她整理着刚睡醒有些乱的头发,嗓音低沉缓缓,“你先回去,晚上我过去找你。”
“哦好。”柳岁岁担心潘氏看出她在这里睡了觉,赶紧拆了发簪,简单地梳了梳发,随手挽了一个单螺髻。
弄好之后,要走,却被沈工臣牵了手。
他领着她一起出了门。
柳岁岁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双手,挣了一下没挣脱,她又挣了一下,却被沈工臣握得更紧。
他回头看她,有些不满:“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不是,”她微微垂眸不敢看他,声音也极轻,“我不想让人看见这样……”xǐυmь.℃òm
她前不久才被他母亲逼着从国公府搬出去……她也是要脸的,不愿让那些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沈工臣没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她,眸色深沉。
但到底是松开了那只原本紧紧牵着她的手。
柳岁岁也没再看他,抬脚往外去,沈工臣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慎安堂。
好在一路没碰到什么人,出了国公府,柳岁岁一眼便看到停在巷子口的陆家马车。
她赶紧走过去。
车帘打开,潘氏从马车里走下来。
她一眼没看柳岁岁,视线落在走来的沈工臣身上,面色淡淡,看不出息怒。
她一向温柔,待谁都和善,每次见人还没开口便已经有了三分笑模样。
但此刻……
明显是生气了。
想开口说点什么,一旁的沈工臣先她一步行礼:“见过夫人。”
潘氏微微颔首:“听闻沈大人外出查案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这不过才一日,竟都能出门了,莫不是遇到了神医,竟恢复得如此神速?”
“岁岁医术了得,幸亏有她。”沈工臣将姿态放得极低。
“是吗?”潘氏视线轻轻扫过一旁柳岁岁,语气更淡了,“她一个小娘子能有什么大能耐?宫里御医医术高超,皇上又极看重沈大人,日后沈大人还是莫要半夜惊扰她一个小丫头,毕竟男女有别,国公府门楣又高,我家岁岁也高攀不起!”
潘氏说着,也不给沈工臣回话的机会,径直转身上了马车。
柳岁岁看了一眼沈工臣,见他脸色如常,没有生气的意思,忙跟着也上了马车。
她一上去,马车就动了。
沈工臣站在原地,目送马车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了,这才转身往府里去。
走半路,遇到急匆匆而来的老夫人林氏。
沈工臣受伤的事一直瞒着在佛堂念经的林氏,今日她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急得立马来找沈工臣。
却不料走半道遇到了他。
见他好人一样,林氏有些意外:“我怎么听人说你受伤了?”
“无事,小伤而已。”沈工臣看着林氏,“母亲不必忧心。”
“当真没事?宫里的御医可来看过?”
“已经看过。”沈工臣此刻没心思与她多聊,“儿子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他抬脚想走,林氏却突然叫住了他。
“老四,你可是还在怪母亲将柳娘子赶走?”
沈工臣背对着她而站,没说话。
林氏走到他跟前,眼睛里有泪:“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即便你不想娶公主,也不能娶她呀?她一个罪臣之女,侥幸得了皇上宽恕,这罪臣之女的身份是一辈子都无法改变的,你堂堂国公府世子爷,锦衣卫指挥使,正三品朝廷命官,如何能娶一个罪臣之女?”
“我知道你在心里怨我,但作为一个母亲,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沈工臣抬眸,看着自己的母亲。
“我并未怪您。”他一脸平静,“但我曾很早之前就跟您和父亲说过,我的事我自己做主,您们莫要擅自替我主张。”
“可那柳岁岁,她配不上你!”林氏声音急切,“老四,你一向懂事,该理解我们这父母的苦心。”
“母亲,您年纪大了,好好保重身体颐养天年,其余的事莫要操心。”他嗓音渐沉,“至于我的婚事,若母亲不同意,我可以自己请官媒上门求亲!”
他说完朝林氏行了礼,抬脚就走。
林氏转身看他,气急败坏:“你简直鬼迷心窍,满京城的贵女你瞧不上,偏偏就瞧上一个罪臣之女,你是要气死我才罢休!”
沈工臣没理。
他步子极大,很快上了水榭,渐渐没了身影。
林氏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造孽啊造孽,我好好的儿子,竟被那狐媚子迷惑成这样!早知有今天,当初我死也不会让那小柳氏住进来!”
扶着她的老嬷嬷劝道:“主子莫要气坏了身体,四爷一向孝顺,却是个犟脾气,吃软不吃硬,你千万莫要和他吵,越吵,岂不是越将他往那小柳氏身边推?”
被她这么一劝,林氏慢慢冷静下来。
她转身往惠安堂的方向走:“你这么一说也对,我刚才也是太心急了。”
“您呀莫要心急,说到底您是四爷的母亲,四爷刚才也不过是说气话,高堂都在呢,他如何能请官媒去提亲?说出去恐怕要沦为笑话。”
“那你说我要如何做?”
老嬷嬷眼珠子一转:“下个月国公爷寿辰,您不如借此机会邀请各家夫人娘子一起来参宴,到时候四爷定是要出席的,世家贵女那么多,各种姿色燕环肥瘦,总有几个长得比那小柳氏好看的。”
“男人嘛,不都喜欢长的好看的?若那小柳氏是个丑的,咱家四爷能喜欢?”
“您到时候将那小柳氏也一起请来,世家贵女坐在一块,别家娘子个个身份高贵不说,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再看她,除了长得好看一些,一无是处,这么一对比,四爷如何还能看得上她?”
经她这么一说,林氏眼睛一亮。
“这倒是个好法子,还是你聪明。”
“奴婢见主子着急上火,也是绞尽脑汁想出的主意。”
林氏一脸满意:“有你在我身边,我自是什么都不愁。”
……
陆家马车上。
潘氏看着一上车就作鹌鹑状的柳岁岁,没好气地道:“你一个刚及笄的小娘子,半夜三更往男人房间跑,柳岁岁,你当真是胆大包天!”
自知理亏的柳岁岁,垂着头,不敢吭一句。
见她这般,潘氏更生气了。
“你可是忘了上次是怎么被人家从国公府赶出来的?他母亲林氏就差没将巴掌扇你脸上羞辱,这些你都忘了是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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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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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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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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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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