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鱼点了下头。
青黛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六姑娘也真是不容易,摊上这么些个拎不清的手足和姨娘,又遇到了三姑娘。”
“你个傻姑娘,你替她操什么心啊?”姜沉鱼好笑道,“要知道,那个人可是我的六表妹,不是五表妹啊。”
陈静婵可不是陈静妤那个刁蛮任性、只管自己喜好的蠢货。
三表姐也许算得上聪明。
可惜,她的对手是那个陈静婵啊,是那个能在白姨娘身处劣势时,一句话就四两拨千斤的陈静婵啊。
三表姐非要觉得自己能拿捏住六表妹,那还有她苦头吃的。
聪明人是懂在逆境中认怂、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的。
而不是一味的对抗,闹脾气。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好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总之,我马上就要南下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除了永安堂和外祖母的事之外,不要掺和他们之间的任何事情。”
“请姑娘放心,我们会的。”
……
处暑的前一天,二爷和新宠解语花周芸香的行囊便都打点完毕了。
因为代州那边来了信,说是有急事,需要他赶紧回去处理,所以他们便要提前出发了。
听说昨晚二爷还去看了白姨娘,可她因为白天六姑娘的事情又发了一通脾气,又在骂人,直接把二爷气得门都没进就走了。
最后又便宜了周姨娘。
陈二太太如今对这些事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当自己置身事外的时候,便觉得看着别人争还挺有意思的。
沈明哲久违的上了陈家门,一是来跟陈老夫人见见面,让她老人家提前适应适应外孙女儿的远行,也给二爷带来了些常用的药材。
“此去代州千里迢迢的,天气又冷,总会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这些药带着,总归是有备无患的。”说话的是陈老夫人。
二爷陈修远自回来之后,老夫人便叫他去见一见沈明哲沈先生,可他一再推辞,推着推着便到了启程的日子,他也很不在意。
今日要不是沈明哲带着药亲自上门,他们恐怕还不会碰面。
“母亲,我们自己也备了些路上能用到的药,而且我跟芸香都是大人了,不似孩子们那般身体虚弱,容易生病。”
“这药就不必了,还是留着小鱼儿跟沈先生南下的时候用吧。”
陈修远嘴上说的客气,实际上就是没有把沈明哲放在眼里。
其实一回来他就听陈老夫人提起过了,说小鱼儿要跟着这个什么沈明哲去南方疗养治病。
一开始听母亲说的神乎其神,他还以为对方真是个什么神医。
可后来又听说这个沈明哲居然只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当即就明白母亲和小鱼儿她们都被人骗了还不自知。
大夫都是要讲资历的,靠经验一点点累积起来的,他这个年纪才看过几个病人,就能称神医了?
但看母亲如此信任这个沈明哲,他也不好戳穿,才一直没有跟这种骗子见面。
没想到今日一见,还真就是个生得白白净净的小白脸,这种人惯是最得母亲她们那样的妇人喜欢的。
至于母亲非得要小鱼儿跟他南下治什么病,看他跟薛家有些关系,应该是不敢对小鱼儿怎么样的。
沈明哲和陈修远对上了视线。
对方眼中明晃晃的不屑和蔑视,几乎要溢出来了。
沈明哲也只是笑了一下,转而把药递给了姜沉鱼,姜沉鱼又转手把药给了南星。
却在进门之时,沈明哲的脚步突然一顿,看着周芸香说了一句:“周姨娘路上还是小心一些,别累着才好。”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何意。
陈修远更是一脸被冒犯到的怒意,“你说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是在咒我们一路不顺?”
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陈老夫人对着他皱眉摇摇头。
言多必失的道理你该懂,不要言语冒犯了人,回头后悔莫及。
“我没有这个意思,陈二爷也不必往这个方面想,只是路途遥远,周姨娘毕竟是一介女流,又是新婚妇人,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m.χIùmЬ.CǒM
沈明哲意味深长的说完,拱拱手算是作揖了,便催着姜沉鱼带他进去喝茶了。
姜沉鱼朝陈修远屈膝行了个礼,“二舅舅、周姨娘一路顺风,到驿站了,记得来个信报平安。”
然后便带着沈明哲走了。
在姜沉鱼带着沈明哲进去之后,陈老夫人才道,“淮之,也许你做官做的时间长了,底下人都顺着你,从着你,你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母亲,我没有。”陈修远嘴硬道。
但在他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已经是等于承认了。
陈老夫人也没有较真,只道,“陈修远,你要走的路还很长,不要一叶障目。”
“你须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世上,永远有比你想象中更了不起的人,莫要因为自己做不到,就觉得别人也做不到。”
说完这些,陈老夫人便带着房妈妈走了。
陈大爷对他也颇为失望,摇摇头跟着走了。
陈大太太自然也跟着离开了。
留下一脸阴霾的陈修远,张了张嘴却没能把想说的话说出去,气呼呼的又憋了回去。
陈二太太也带着孩子朝他行了一礼,“二爷保证。”
然后也走了。
陈怀瑾恭恭敬敬地作揖道,“父亲一路顺风。”
至于白姨娘母子几个直接就没有出现。
陈修远看了看走了那些,最终只能将注意力放在陈怀瑾身上。
“怀瑾,虽然你自己也觉得留在陈州对你的前途好,那你可就要加把劲儿读书了,别让父亲失望。”
“还请父亲放心,孩儿定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陈修远点点头,终于心满意足的上了马车。
此去山长水远,只能后会有期。
……
花厅。
姜沉鱼带着沈明哲坐下,下人便很有眼色的上了茶水甜心。
随后陈老夫人和陈大爷也都进来了。
陈大太太只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就走了,她如今对姜沉鱼是没什么好感的。
不管上次害她儿子的事情跟姜沉鱼有没有关系,总之如果没有她出头帮二房的那个庶子,也就没有那些事儿了。
“抱歉了,沈先生,我那二儿子是个混不吝的。”陈老夫人一过来看开始赔礼。
沈明哲摆摆手道,“陈老夫人严重了,沈某与陈家二爷并不相熟,他不相信我的话便罢了。”
言下之意是,那不过是于一个陌生人而言,他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这话一出,大爷陈秉德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了。
陈老夫人看了看姜沉鱼,姜沉鱼心领神会的道,“沈先生为何要对周姨娘那样说?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
“看那位周姨娘面相,的确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不过时间尚早,等到时候就知道了。”他还是卖关子了。
姜沉鱼见他不会松口,便也没再追问,说道,“我让南星将药给周姨娘了,相信她路上能用到的,对吧?”
沈明哲怔了一下,随即点头。
他是真的没想到姜沉鱼会这么做,当时把药递给她,只是纯粹的不想把药给那个眼高于顶的陈修远罢了。
陈修远那样的人他在京城看多了,当了几年官,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等着吧,有他吃苦头的时候。
他这人最喜欢看人吃苦头受教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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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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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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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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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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