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离市局最近、每天开门最早的那家早餐店都挂了“休假两天”的牌子,但陆忱他们却迎来了又一个加班的周六。
刑侦这边好不容易抓了陶俊风和邓琳,从昨晚开始就联合其他部门对所有从陶俊风家里抄回来各种证物进行汇总和分析,到了这会儿,事情总算都有了眉目。
至于锦屏山那边……
昨夜的搜索没有结果,女尸失踪的头部依旧没被找到,考虑到当务之急必须先把丁涛的案子了结,陆忱在凌晨四点的时候下令收队,只留了韩向阳在那边配合着陆续赶到的辖区分局和交警队处理善后工作,他则先带着其他人撤了回来。
下午两点,各种调查取证和比对鉴定结果都陆续出来,陆忱召集人在办公室开了个会。
“昨天晚上我们对陶俊风进行了初步审理,他对杀害丁涛一事供认不讳。”安屿提前做了案情梳理和证据汇总,习惯性地率先开口做案情介绍,“昨晚痕检的兄弟们在陶俊风家中卫生间里发现了大片血迹反应,经现场取样和法医鉴定比对,该处提取的血迹样本跟丁涛的DNA一致,同时陶俊风也承认,他是在家中卫生间里对丁涛实施了分尸行为。而后……”
痕检和法医的鉴定报告都已经拿过来了,大家事先都看过,但此刻提及此事,每个人的脸色都依旧十分难看。
连说话的安屿都嘴角轻抿,眉心蹙起……那是一个有些不适的表情。
他一边说话,一边从各种取证照片里找出了一张,那是一张被放在阳台上的大型厨余粉碎机的照片——
“他将尸块冷冻,并在10月3号上午外出购买了一台大型厨余粉碎机,带回后……将尸块放进粉碎机里搅碎了,他把碎肉冲进了下水道,将机器不能搅碎的部分骨骼秘密带到码头深水区,扔进了海里,以达到毁尸灭迹的目的。”
……这不是死无全尸,这是死得连根完整的骨头都没留下。
“根据陶俊风供述的扬尸地点,今早我联系了打捞局配合水警大队在所属海域进行打捞,但由于该区域属于深水区,加之被害人尸体被严重毁坏,考虑海水运动、连日降雨和间隔时间较长等因素,能找到被害人遗骸的可能性不大。”wWW.ΧìǔΜЬ.CǒΜ
那个画面光是稍微想一下都让人想吐,办公室里落针可闻,只有安屿做案情汇报的声音,维持着中肯的态度,尽量平静地响起,“陶俊风也承认了自己故意嫁祸杨素辉的事。在杨素辉家里搜出来的那把分割刀,小白上午拿着陶俊风的照片去找锻刀的老爷子辨认,他确认一年前从他店里买走这把刀的人就是陶俊风。另外,”
安屿顿了顿,接着说道:“丁涛的父母今天回国,飞机下午两点到。”
陆忱点点头,“让人去接一下。”
安屿:“知道。”
陆忱这些天一直在连轴转,昨晚还跟黑衣人干了一架又追出二里地,今天凌晨回来,只囫囵地在办公室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开始主持着办丁涛的案子,这会儿一向英雄神武的陆支队顶着眼睛下面的乌青和满脸的青胡茬,捧着先前从段副局办公室里顺走的一大把枸杞泡出来的浓郁枸杞水续命,眼睛都快锈住了,脑子却还转得挺快,“我记得审讯记录里有看到,包括销毁丁涛和邓琳的聊天记录,用程序模仿丁涛的声音跟杨素辉通电话发消息混淆视听,陶俊风也承认都是他做的。”
昨晚对陶俊风和邓琳的初审陆忱没赶上,只在早上醒了之后看过一遍审讯记录和安屿昨天带人从陶俊风家里搜到的各种证物。
那些证物包括但不限于一摞日记,一个存放了邓琳各种照片的电子相册,一个被砸得稀碎的内置储存式行车记录仪,以及一个硬盘被抠出来但还没来得及毁坏的笔记本电脑,除此之外,还有零零总总的获奖证书和奖杯奖牌,都是陶俊风在软件工程领域曾经获得的荣誉。
“对,从陶俊风家带回来的那个物理损坏的行车记录仪无法修复,但笔记本和硬盘我们送到了技术组,程主任从硬盘文件里面找到了陶俊风所编程的AI变声程序,以及模拟丁涛声音的音频文件。”
听到陆忱提起,安屿点头,把目前所掌握的情况对他说了一遍:“除此之外,我们还在邓琳的手机里找到了陶俊风的那张副卡,程主任那边也在手机里找到了第二套系统,第二个微信账号里只有一个联系人,就是陶俊风,双方加好友的时间是在10月3日凌晨的3点17分,而里面没有文字消息,全部都是语音通话的记录。”
“还有,”姜楠把话接过来,说话间把一份岗亭登记表放在陆忱面前,“你们还记得19号丁涛微信发的那张登电视塔的朋友圈照片吧?之前队长你让小白筛过近一月以来的登塔游客信息,但跟航旅名单一样没什么收获。”
陆忱把登记簿拿过来看了一眼,是电视塔员工通道那边门卫的访客登记,上面用荧光笔显著地将一行信息标注了出来——那一栏里,来访人签字上面,赫然签的就是陶俊风的名字,到访时间是9月21号17点43分。
陆忱挑眉恍然,“怪不得游客信息里没有他,原来是走的员工通道……”
“我问过了电视塔那边的负责人,9月21号那天是因为电视塔主入口那边的闸机忽然出现系统故障,导致部分游客无法检票登塔,闸机检票程序他们是外包给了技术公司做的,这家公司,就是陶俊风所在的‘极创’。”
“他当晚是去修复系统?”
“对,电视塔的负责人回忆说,那天陶俊风修复闸机检票系统大概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修好之后天都已经黑了,塔灯也亮了,时间刚好,所以他们跟陶俊风说可以顺带逛逛。”
姜楠说着,把手里的pad递给陆忱,上面正是9月21日的历史天气查询,“当天夜晚天气晴朗,也符合丁涛那张朋友圈照片的天气特点。”
——所以,种种证据都能够证明,丁涛失踪案整个在背后提供电子科技支持的那个高手,就是陶俊风无疑。
陆忱对这一点没有怀疑,他觉得不对劲的是另一件事。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喝了口泡了满杯的枸杞水,枸杞放多了,一杯水甜到发苦,喝得他禁不住咧嘴,“陶俊风也承认了,丁涛是他开着邓奎的那辆SUV撞死的?”
安屿点头,“对。”
陆忱问:“把车往倒粪站撞是谁的主意?”
“陶俊风说是他的主意,他说早年看到过一些与此相关的帖子,知道粪水和血迹的鲁米诺反应是基本一致的,他知道血迹反应无法彻底消除,所以干脆选择了‘覆盖’,”
安屿回答道:“而且车撞进倒粪站里,倒粪站里理所当然地有那么多人的DNA混在一起,所以即便粪水中能够检测出丁涛的DNA,后续应该也不能当作证据了。同时还有一点,车撞了之后他们理所当然地去修车,清洗喷漆换件维修,修配厂大全套走下来,当初撞人的痕迹也已经被掩盖得七七八八了。所以他们才假扮丁涛拖延时间,为的就是等车修好,把作案痕迹掩盖干净。”
陆忱低头看着手边的资料,是法医中心今天中午刚出具的鉴定报告,沈术他们从邓奎被扣的那辆SUV和陆忱带回来的废弃轮胎上都发现了丁涛的DNA。
从这点以及车辆撞在倒粪站的种种迹象看来,对于丁涛的死因,陶俊风是没说谎的——的确是邓奎的那辆车撞死了丁涛,但驾车的人……
沉默间,韩向阳打断了陆忱的思路,“这陶俊风怎么听起来又聪明又傻的?”
昨晚是安屿和姜楠审的陶俊风和邓琳,跟着陆忱一起把锦屏山翻了个底朝天的江白和韩向阳都处于缺课状态,但江白是凌晨那会儿跟着陆忱一起回来的,加上他接受信息的能力非常强,他在一字不漏地看完了审讯记录以及各种物证和线索分析之后,还能抽空跑一趟锻刀老爷子的店去确认陶俊风购买道具的事实,但韩向阳是快到中午才回来的,他借着中午吃饭的工夫睡了一会,开会之前刚火急火燎地把队里目前掌握的信息囫囵地看了一遍。
他向来心直口快,陆忱闻言挑眉朝他看过去,“怎么说?”
韩向阳一边转笔一边思索着开口,“陶俊风前面毁尸灭迹,冒充被害人拖延时间,又对杨素辉实施栽赃嫁祸,懂一些化学还能‘活学活用’,整个作案过程又凶残又狠毒又聪明,他明明是想逃脱法律制裁的,但怎么到了最后,却这么容易就让我们抓到,又这么轻易就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了呢?”
陆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扯出了一个冷笑,“那是因为或许杀人的就不是他。”
韩向阳神色一凛,旁边的安屿英雄所见略同地笑了一下,“按陶俊风和邓琳的一致说法,他跟邓琳是在大学时期通过他的导师和邓琳的辅导员认识的,从那会儿开始就喜欢邓琳了,俩人也毕业后一直有联系。在邓琳发现丁涛跟杨素辉的婚外情后,丁涛找人跟踪邓琳,也拍下了他和邓琳的一些亲密照,作为离婚分财产的筹码,后来他就从邓琳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安屿还是以平静而中肯的语调复述案情,他顿了顿,给足了大家消化信息的时间,才又接着往下说道:“陶俊风说他本来就恨邓奎把邓琳嫁给了丁涛,而他也早就知道因为这场婚事,邓琳和邓奎之间早有龃龉,几件事叠一起,所以他就唆使邓琳借了邓奎刚买不久的新车,在3号凌晨撞死丁涛后,又一石二鸟地拉了邓奎和杨素辉下水。”
韩向阳不解:“这说得通啊?”
“如果没有这本日记,陶俊风和邓琳说的确实没问题,但你们看啊——”
陆忱说着起身,把日记拿给了韩向阳,示意他看最后一篇日记,那上面的时间是今年的9月15号。
“陶俊风有写日记的习惯,而他所有的日记里只有一个主体,就是邓琳,从头到尾,他记录他对邓琳感情的方式都是暗恋,直到在今年的九月中旬的最后一篇日记里,他对邓琳的感情都没有由暗转明。”
陆忱说着,嘲讽地笑了一声,“但在他昨晚的供述里,谋杀丁涛变成了他跟邓琳的合谋,而他是主犯,理由是他跟邓琳之间的那点事儿也被丁涛发现了——怎么,难不成长达多年的暗恋忽然在最近一个月里就上岸了?而且,”
陆忱手指轻扣桌面,半晌后才在有节律的声音中慢慢地接着说道:“他说是他开着邓奎的车撞死了丁涛,我看审讯记录里面记着了,他说他2号晚上去找邓琳是自己开车去的,既然他自己也开车了,又怎么会驾驶邓奎的车作案?事发当时他在邓奎的车里做什么?”
韩向阳飞快地翻了几页日记,顿悟地看向陆忱,“老大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实施抓捕行动之前,邓琳和陶俊风就已经窜好供了,他们是在以两人的关系来掩藏真相?那真正的凶手是谁?难不成!——”
“真凶到底是谁……审完不就知道了么。”
陆忱敲桌子的手指敲在了韩向阳的脑门儿上,打断了他下面的话,同时转头吩咐道:“小白跟我去见一见邓琳,把先前拿到的那个邓奎这些年的就医记录带上。”
江白听见就医记录愣了一下,但没多问,“是。”
“陶俊风那边交给安屿和楠姐,向阳去把邓奎也带过来,另外找两个人,再去杨素辉家里一趟,让她过来配合调查。”
安屿和姜楠答应了一声,韩向阳懵比地看向陆忱,“带邓奎和杨素辉?”
“邓琳说丁涛派人跟踪她,故意拍了她跟陶俊风的亲密照作为离婚的筹码。按邓琳自己的供述,偷拍是发生在1号晚上——但以我对丁涛的了解,这人小时候就好大喜功暴躁急性子,他如果有把柄,当时肯定就发作了,至少不会拖到2号半夜去,况且2号那晚同学聚会上我亲眼见过丁涛的状态,他推杯换盏,那喝酒的状态就是根本没打算清醒着回去,他如果真的有打算当晚聚会结束后携照片去跟邓琳谈判,怎么会放任自己喝成那个样子?”
安屿反应过来,“队长你的意思是,跟踪邓琳和陶俊风并偷拍的人不是丁涛派的,丁涛很可能也只是在席间才收到了那个照片,才临时决定了当晚的那一趟?”
韩向阳茅塞顿开地一拍大腿,“杨素辉!!”
陆忱点头,勾了勾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至于邓奎……他和邓琳兄妹之间的故事,就让他们自己讲给我们听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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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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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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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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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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