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遮阳声音再起,“哈特曼先生,我在和你说话呢,你这样一声不吭是很不礼貌的。”
哈特曼这才醒悟过来。
猜到李遮阳用领带来干什么,哈特曼摇头,“朋友,你的脖子上就系着一条领带,为什么非要用我的?”
李遮阳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人,“因为你们是朋友?”
“不不朋友,你弄错了,我可有不起这样的朋友。”
“德国和日本难道不是盟友吗?”
“你说得没错,但是……”
李遮阳打断了哈特曼的话,“送人远行难道不是一个盟友、一个朋友该做的事情吗?你的领带就是对他们远行的祝福,我想他们也会为此而感激你的。”
想了想,哈特曼摘下领带,递给了李遮阳,“我想你说的或许是对的。不过这领带你得付钱,从我们的生意里扣。”
“请别把我们纯洁的友谊和钱混在一起,那很庸俗。”
李遮阳边说边接过哈特曼的领带,俯下身,用领带将地上昏迷着的两个跟踪者勒毙。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两具尸体?”哈特曼问道。
“找人处理。”李遮阳一边在翻找着尸体身上的东西,一边答道。
“找谁?”
“当然是这里的主人。”
“这里的主人难道不是你吗?”
把搜出来的两支手枪和两个皮夹收了起来,李遮阳摇头,“当然不是。来吧,搭把手,把尸体弄进去。”
“朋友,你得付我一些劳务费……”
哈特曼嘴里嘟囔着,提上一具尸体,跟着李遮阳走进了隔壁的一间屋子里。
屋里绑着几个人,男女都有,看样子像是一家人。
看到屋里绑着的这几个人,哈特曼一下子想到自己在看到这扇半开着的门时的心里所想,正是这扇半开着的门让他迈出了走进小巷的脚,它让他丧失了最后的警惕,而显然,刚刚被勒死的两个家伙,他们的想法和他绝没有什么不同。
“这家伙,当真是厉害!”哈特曼由衷的暗自称赞一声。
另一边,李遮阳从兜里取出钱包,从钱包里翻出厚厚一叠钱来,面额全都是十元二十元的,新旧都有,是李遮阳特意换来的,贫苦人家,大面额钞票是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和怀疑的。
把钱往一张小桌上一放,李遮阳对屋里几个人说道:“打扰了你们,我很抱歉,这里有四百港元,是我的歉意,也是你们的劳务费,麻烦你们把这两具尸体处理一下。提醒你们一下,死的这两个人是日本人,你们要不怕日本人找你们麻烦,尽管去报警好了。”
说完,李遮阳走到一个最年长的妇人面前,将妇人身上的绳子解开。
“对不起了老人家。”
道过这一声,李遮阳领着哈特曼离开了这户人家,穿过小巷,两人出现在了另一条街上。
“我们现在去哪儿?”哈特曼用熟络的语气向李遮阳问道,就好像两人已经搭档了多年似的。。
“少了一个家伙,我得去把他干掉。”李遮阳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要一起去吗?”
“当然,我要不跟着你,以后我上哪儿找你去?哦对了,朋友,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这事待会儿再说。”
“又是这话……不对啊,你怎么知道少了一个,你一直在跟踪我?”
“别自作多情了,你又不是什么美人。”
“那你怎么知道跟踪我的人少了一个?”
“未卜先知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你得好生学学。”
“可是朋友,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太肤浅了,回答你了我怕拉低我的智商。”
……
二十分钟过去,风顺堂街103号。
方水生怔怔的看着墙上的“103”这个门牌号以及用中葡两种文字写着的“公共卫生间”几个字,脑袋一阵发晕。
没有人会住在这里面的,一个衣着得体、出手就是一百港元的人更加不会!如果不是清楚的记得这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方水生真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
“他为什么要骗我到这里来?”方水生怎么也想不明白。
“想活命就给我进去。”身后,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跟着,就有一个东西抵在了方水生的腰上。
方水生心头一紧,以为是又遇上了打劫的了。
方水生镇定答道:“朋友,要钱我没有,值钱的就手里这几本书,要不你拿去。”
腰上一紧,身后的人骂道:“谁他妈要你的破书,就问你几句话,你要老实回答就什么事都没有。给我进去!”
方水生想到了给他一百港元让他来这儿的那个人。
在身后之人的押解下,方水生进了厕所。
逢此乱世,澳门人个个都有过亲身的经历,厕所里的人见此情形,不等押解方水生的人发话,个个都提上裤子跑了出去,也不管是小解还是大解,生怕沾染一点是非在自己身上。
“说,是谁让你到咖啡馆和那个德国佬见面的?”身后的人问道。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们是在半路遇见的。”方水生答道。
抵在腰上的东西消失不见,可身后并没有回音。
方水生有些奇怪。
犹豫了一下之后,方水生终于没忍住,偷偷地向后看了一眼。
看到身后的情形,方水生长松了一口气。他看到了不久前才和他分开的哈特曼!与哈特曼一起的还有个年轻人,自然他也看到了那个押他进来的陌生人——他那只握枪的手和手里的枪都被哈特曼给死死按住,他的脑袋让那个年轻人的一双手给掰着,像是要将他的脑袋掰向一个无法企及的角度……wWW.ΧìǔΜЬ.CǒΜ
陌生人在拼命地挣扎,不仅手和脚在挣扎,身体也在剧烈的扭动着,脑袋更是用了全力的在往回收缩,想要远离那个正常人根本无法到达的角度……
眼前的情形让方水生脑袋里一片空白,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这两个人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咔嚓”的一声,方水生脑袋里的空白瞬间破碎,然后他看到,刚刚还充满了旺盛斗志的陌生人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烂泥似的倒在那个年轻人的怀里,脖子像一根煮熟了的面条,让脑袋毫无生气的垂落了下来。
将怀里的尸体扔在了地上,搜过身之后,李遮阳取走了这人手里的枪和包里的皮夹。
“走吧,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李遮阳扔出一句英语,转身走了出去。哈特曼随即跟上。
方水生却是呆立在了原地,年轻人的声音竟然跟加蓝书屋遇到的那个人的声音一模一样!两个人的声音怎么可能一样,难道是……
李遮阳的脑袋伸了进来,“别想了,我就是那个拿钱让你和哈特曼喝咖啡的人。别愣着,赶紧走!”
方水生这才相信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赶紧从里面走了出去。
和哈特曼一道,方水生跟着李遮阳钻进了就近的一条小巷,没走多远,又拐进了相连着的另一条小巷……
如此一阵绕来绕去之后,方水生就来到一条繁华的街上,作为土生土土长的澳门人,方水生自然知道这里是哪里。
从厕所出来,李遮阳再没有与两人说过话,哈特曼和方水生也很有默契的与李遮阳保持着一段距离,似与李遮阳不认识一般。
繁华的街上,李遮阳没做任何招呼,自个儿上了一辆黄包车,哈特曼也随即招停一辆,与方水生坐了上去,跟在李遮阳坐的黄包车后面。
在澳门城里绕上一阵之后,李遮阳让黄包车停在了一间门上挂着“转让”牌子的西餐馆前。付过车钱,李遮阳推门走了进去。
已经是晚饭时间,餐馆里却是一个客人都没有,不仅如此,里面连一个侍者都看不到,想来餐馆的主人已经死心了,连挣扎一下的兴趣都没有了。
“有人吗?”李遮阳叫喊一声。
连着叫了几声,才有一个红头发、上了年纪的外国老人从一扇门里走了出来。
“先生可是来盘店的?”外国老人用流利的汉语向李遮阳问道。
“不,我们对你的店没有兴趣。有吃的没有?”李遮阳问道。
“先生,这里已经不营业了,要吃东西请去别的地方。”
“我就喜欢这儿,这里清静。”
说着,李遮阳掏出钱包,取出一张二十元面额的港元,递给了外国老人,“麻烦先生在外面帮我买一篮面包,再买点卤菜,猪蹄牛肉什么的都行,三个人的量,另外再帮我们煮点咖啡,余下的是你的小费,谢谢。”
“先生,你这吃法倒是挺新鲜的。”老人把钱接了过去,“请稍等,我先让我女儿给你们煮点咖啡。”
说完,老人转身回到出来的那扇门里。
“走吧,我们先坐下。”
向身后跟进来的哈特曼和方水生招呼一声,李遮阳走到远处一张餐桌前坐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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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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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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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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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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