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便？！这啥名啊？贱名好养活？
房间从门内打开，一个清风徐徐的老人坐着木轮椅向秦黛奔来，明明没有驱动的装置，木轮椅却自己动了起来。
“阿水。”
秦黛笑着和他抱了抱，他抬头，和我目光相对。
他的眼睛就像一汪泉水，仿佛有让人静心的能力，他打量着我的脸，像是透过我看到了什么，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秦黛给他顺了顺气，又凑近耳语几句，他这才平复了下来，眼里泛着一些光：“你的眼睛，跟你母亲一模一样。”
“您认识我母亲？”我惊讶道。
他点点头，“先进来吧，我慢慢跟你说。”他牵起我的手，手心热热的，大大的，像村长伯伯一样，我没舍得放开，院子里的花苞和茎条全都调皮的触碰着我们，而且散发着一股好闻的花香味，好似有着令人心安愉悦的魔力。
莫桑榆他们留在了院子里，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他让我坐在对面的小竹椅上，温声说道：“我以为阿水在哄我开心，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你还记得他们吗？”
我摇摇头，我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孤儿，甚至在昏迷时记忆里看到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没有容貌的。
他叹了声，缓缓说出那个从未说出口的故事。
“很久以前，世界还是被神统治的时代。规则、尊卑法则等等都由神来制定，你父亲与我师出同门，后来我幻化出窥见未来的能力，便被调任，而他因为触犯了天条被驱逐到人界历劫，他最后一世的名字叫做柳风遥，总角时被送到了渡山的槐隐寺，成为慧智大师膝下第一任大弟子。”
“我看到了他这一世的劫数，便寻了借口想到人间助他，中间却出了差池耽搁了些时日，没想到等我到槐隐寺找到风遥时，他的未来竟改变了。”
“我也便是在那里遇见了你的母亲——吴韵。在我以往的认知中，神和魔是势不两立的，神不可亵渎，魔残暴无泯，慧智大师是神佛的转世，他明明能够看得出来吴韵是魔族之人，却还是收留了她，对待她也与旁人无异。吴韵十分黏着风遥，因为是他在山下救了她，我由衷的为风遥感到庆幸，他的结局因为吴韵而出现了巨大的转机。难得来趟人间，我也不急着回去，吴韵虽为魔，可她的心却比神都要赤忱，她可爱娇俏，洞察人心，敢爱敢恨却不娇蛮任性，在日渐熟悉的相处中，我越来越被她吸引，我控制不住地去看她、想她，你不懂，没人能够忍住不喜欢她，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渐渐变得不确定了，我不再全心全意地为风遥开心，因为吴韵，本应当是我的劫数。”
我心中大惊，这走向……
他瞧着我，爽朗地笑了几声，可眼神却透着几分寂寥：“人间流传甚广的那些话本里常说，神仙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可其实不然，它们只是被封印起来了而已。人都渴望像神仙一样长生不老，我遇见吴韵以后才明白，为什么话本里总是会写那些神或妖为了爱情宁愿舍弃自己的修为和人求不来的不老不死。可无论怎样都已经晚了，本应该是我在去槐隐寺的路上碰巧救了吴韵，却因为那小小的差池，变成了我最喜爱的师兄。”
我皱眉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我的想法，万一伤着他的心……
他似看了出来，微笑着引导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不介意，说吧。”
我便斟酌着说道：“您的能力能让您预测到，她一定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吗？我觉得人的情绪是流动的，假如这件事情和您预测的劫数是相同的走向，您就有百分百的把握之后我母亲在槐隐寺遇见父亲的话一定不会爱上他？从您描述的她的性格来看，我不认为她会单单只因为一个人救了她就芳心暗许。”
他看向窗外的树林，缓缓笑道：“不愧是她的孩子，是啊，我的能力再强，也只能预测到当时看到的一种结果，可人类并不是一种设定好的程序，这些想法，只不过是我为自己寻得一丝安慰编织的借口罢了。”
他这么坦坦荡荡我反而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刚要开口道歉，他便转过来看着我笑道：“你不用觉得有什么，秦黛说的话可是比你过分得多，说到这儿，我倒觉得你和她有些地方真的很像。”
“我吗？怎么可能。”我惊讶地指着自己，立马摆摆手否认，秦黛这么牛逼泼辣一人…不对，一大名鼎鼎的魔尊，我哪儿能跟她比啊。
他却摇摇头失笑：“从前她可不是这样的，我在那里的时候不知道被她捉弄过多少次，”我立马来了兴趣，没想到他却不再往下说了，而是用着陈述的语气问道：“你挺怕她的吧，是不是觉得她冷血，不近人情，只在乎复仇？”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但……”我看到了她某段时期的过往，如果是我的话，说不定会更疯狂。
“你不要怨她，她太苦了，她虽为魔尊，听起来很厉害吧，可你们不知道，这都是虚名而已。她必须要耗费自己的精血去牵制魔域里蠢蠢欲动的群魔才能不使得人间动荡不安，世人全都辜负她，她大可以不管普通人的死活，可她不愿，她不想让最爱的人失望。”
“我曾经看到过他们的结局，她、莫桑榆、刘流，没有一个不是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可你的出现，让他们的未来出现了转机。”
我怔忪地看着他：“……我？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啊……每次都根本帮不上他们的忙。”
“不，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帮助。”他目光坚定地看着我，抚上了我的手。
“你可能没有察觉到，但是我这个旁观者看得很清楚。那三个都是可怜之人，可自从你出现之后，他们都变得柔软了，开心了，这都是因为你。”
“你是个好孩子，因为少年时期遭受的一些不美好的经历所以变得低自尊、不自信，可仍然心怀慈悲，内心热忱，对待人和事也都特别认真，别人的夸赞会让你觉得有压力，你时常会想，自己真的配得上别人的认可吗？每做一件事前总会反复考虑自己真的做得到那些事吗？小山，深度的思考确实是有许多好处，可有些时候，这些也会变成了一个一个刺扎在脑子里，会让你止步不前，不敢尝试，甚至是不相信自己，当这样的思考变成了束缚腿脚的沼泽，不就是得不偿失吗？”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小山，没人能强制要求你应该怎样做，你要做的，是认真听这里，”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点了点太阳穴。
我鼻子发酸，怔愣地看着他温柔的目光，“别怕，风遥、吴韵、柳木村的百姓，还有我们，都在你身后呢。”
我大力地点点头，猛地想起来一件事。
“其实，我在水里昏迷的时候，听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他说了什么？”
“他只是问我那时候想做什么，我不懂他的意思，但他一直重复，我就把脑子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说我要杀了他们，要报仇，他说那就去做，然后我就醒了过来。”
卞叔却突然来了一句：“我能看看你的眼睛吗？”
我一愣，点点头。
他凑近了些，盯着看了一瞬便退了回去，目光飘向远方。
“当年的动乱导致凡间生灵涂炭，平民百姓横尸遍野，鬼哭城枯，天道不忍人间疾苦，于是便自愿陨落，其身化作璨火降落三界大地，燃烧数月而不熄，神族被打下凡界，不得使用神力，妖魔被封印在无端鬼蜮里，永不得出。”
“你看到天元了吧。”
我点点头：“我在秦黛的回忆里看到过，但是他的脸是一团白雾。”
“天元便是吴韵的父亲。”
“什么？！”我惊骇道。
“他是，又不全然是，”
“你听说过长生不老吗？”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忽然说起了这件事，但仍是乖乖答道：“金诀的秘术，他，唐家还有司家的家主都是靠这个才能苟活这么长时间。”
卞叔却摇了摇头：“千百年来的帝君，术士，任何一个凡人，无一不在寻觅着长生不老的方法。吴韵的父亲是长冥魔尊，但却不像妖魔那般残暴嗜血，可以说，比起魔，他更像凡间的仁君。那时候三界安定祥和，从未有一方越界，魔素来不生不灭，可就在吴韵生辰当晚，长冥魔尊却性情大变，当着前来祝贺的众妖魔之面手刃结发之妻，吮血挖心，以其头颅献祭，改号天元天尊，欲统一三界。”
我瞠目结舌，完全难以置信，“怎么会……”
“妖魔虽无纪法良知，但极其忠心，而且早已压抑多时，凭什么众仙官受凡人爱戴、修祠供奉，而他们却要呆在这荒芜的肮脏之地不得光明呢？长冥魔尊弑妻的举动反而使得他们增长了气焰，他做的第一步，就是亲自入凡界化身为一袭白衣的天元天尊蛊惑想要权势和寿命的通灵之人。”
“就是金诀那些人吗？”
“金诀是天元最忠心的信徒，他在任时担任谕天监监正，为天元在人间传道行了不少方便，天元便赐予他无尽的寿命，只此他一人。”
“那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司家和唐家呢？为什么偏只有金诀得到了长生不老？要是我的话我肯定不服气啊。”
他看向我，目光意味深长，我瞬时明白过来，恍然大悟地惊道：“这就是天元的目的！俗话说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他只给金诀如此殊荣，其他人肯定对他忿忿不平，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牵制。”
“没错，但天元并没有赐予人无限寿命的能力，长生不老须得飞升渡劫而羽化登仙，金诀并没有仙骨慧根，他给的，是一味秘术。金诀这个人虽居高位，但并不看重权势，他在位时经常提拔个中能人，他最想要的也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东西，——长生，所以天元选了他，赐予其秘术。”
“那天道呢？他这么厉害应该能算得到吧？他不管这些的吗？”
卞叔却摇头：“不知，天道从不插手规则以外的事，神无情无欲，无知无觉，神从不过问职责之外的事，而且，无人见过天道。”
“什么？！没……没人见过他？！”
“谁也不知天道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在我产生意识的时候，师尊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遵守天道法规，天道是万物的父神，所以须得听从他的话，但我那时年幼，心底里是不信服的，便跟风遥偷偷溜进书阁里翻阅天书，终于查到了一些眉目。”
“天书记载，百万年前天地一片荒芜，水为黑水，地为浆土，黑色的死海包裹着大地，世间就像被安上了静音键，而天道现世时，混沌天边一角忽地骤亮，变幻莫测的颜光照耀着天地，一场大雨从天而降，黑水褪去，尘土飞扬，一双孩童的啼哭声响彻云霄，下一秒，万物复苏。”
“这两个的其中一个不会就是天道吧？可这样的话，天道不就也是被什么创造出来的吗？”
“不然，因为天书上记载着‘吾玩焉’。”
“玩具？意思是这两个小孩是天道的玩具？”
“字面意思可以这样理解，人类依靠繁衍逐渐壮大，分化出疆土和文明，然而有些问题是人类自身无法解决的，由此产生了信仰和神念，进而出现神、妖灵、鬼魔。”
“您的意思是说，神魔妖灵，其实都是人类意识的产物吗？”
“准确地说，是源于意识。天书上记载，孩童落地便成年，他们对万事万物的感知全都来自于自己，非凶险之时天道从不插手，因此冥冥之中他们有所察觉，心中便产生了信仰和对大自然的敬畏，随着一代代繁衍，口口相传，信仰产生了神灵，相对的，阴暗便滋生了鬼魔。所以直白地说，人间和神界魔界是不处在同一维度的，你可以这样理解，神界魔界如果是立体的话，人间就是平面的，总之，神魔两界要高于人间，所以凡人几乎看不见神仙和鬼魔。”
“我还是不太懂，这跟天元又有什么关系呢？”
卞叔的表情变得肃穆，缓缓低声道：“长冥魔尊的剧变并不是第一例，最初的一例，是天道。”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什么？！”
“我跟风遥猜测，‘天元’其实是天道滋生的恶念，天元放任魔物危害凡人，破坏了三界的平衡，因此天道不惜陨落也要让其灭亡，可惜他失败了。”
“天元并没有消亡，他依附于人，”
“带有最大恶念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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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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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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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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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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