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我又该怎么办呢……
刘同抽了一天,到了傍晚河底的棺材才显露出来,在那一刹那,桃花村的雾气和黑气陡然增大。
就在这时,棺材的顶板突然自己掀开来,露出了里面的尸骨。
尸骨双手的位置那里插着一根筷子粗细的长钉,下面全是深深的抓痕,我倒吸一口凉气,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她有多绝望。
刘同在一旁不敢直视,拔腿跑向我们的车子,大力地拍打着车窗,愤怒又恐惧地大喊道:“我该做的都做好了,你快点把她解决掉!”
秦黛不慌不忙地下了车,在棺材旁凝神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磕头了吗?”
刘同的神色十分狰狞,半晌才屈辱地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苏桃,是我对不住你,能杀的你都杀了,放过我吧!我给你烧纸钱,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话音刚落,堂屋却砰得一声,像是什么玻璃碎裂在地。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磕头就行了吗?!”
“我可从来没说过这句话哦。”秦黛巧笑倩兮,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即将被宰杀的牲畜。
“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刘同愤怒地大吼着,刚要掏出符咒,桃花村的天空却猛地暗了下来,像裹上一层密不透风的黑布一样,苏桃的身影随着黑气渐渐显露出来,她穿着一身喜庆红艳的嫁衣,手上钉着长钉,破布一样的嘴还能看到丝丝细线,血不停的涌出来,染红了她的下巴和嫁衣。
她眼白漆黑,瞳仁却是纯粹的白,刘同顿时消了气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停地向后退,苏桃看着刘同,露出愤怒至极的表情,她好像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嘴,细线就拉扯着皮肉,流出更多的血来,虽然我看过她的样子,但这么近的距离还是让我吓得浑身发软,腿止不住的抖。
没想到就在这时,刘同不知哪儿来的蛮力站起身猛地扑向我,嘴唇一痛,铁锈味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在嘴里弥漫开来。
“唔!!!”我推搡着他想要把东西吐出来,刘同拼命捂着我的嘴躲在我身后,苏桃的怨气突然转移到我的身上来,她抬起尖锐的指甲刚要刺向我就被秦黛一使力掀翻在墙上,莫桑榆抬起猛踹一脚,刘同惨叫一声,捂着断掉的腿在地上打滚,我弯腰抠着嗓子想要吐掉嘴里的东西,可那股东西却像有生命似的不住往喉咙里钻,氧气渐渐稀薄,就在我头脑发晕快要昏倒之际,忽地有两指塞进了我的嘴里,莫桑榆猛地一发力,那东西像被烫到似的蜷在了一起,毫不费力地被抽出扔到地上,我急促地喘息着,看着地上那团黑色的头发,胃里止不住地翻腾,又干呕了起来。xiumb.com
诱饵已经没有了,刘同撑着左手在地上匍匐着向外面爬去,苏桃一个飞扑把他压在地上,刘同被她翻了过来,他看着那张怖人的脸,哆哆嗦嗦地哭着求饶,涕泗横流:“苏桃!苏桃对不起!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我没想过会把你置于死地啊!都是他们的错……对!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害死你的!村里的人都被你杀了,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我给你烧纸、我请大师来超度你,你饶过我吧!”
苏桃的脸上流下两行血泪,她张了张嘴,丝线勒着她的嘴唇,淌出深红粘稠的黑血来,泥泞不堪的口腔中是一条断舌,发不出任何声音。她长长的指甲沿着刘同的食道往下,划到肚子上,又转到他的手上,长长的指甲沿着血管游走,停在了手腕处,轻轻地划了划,刘同像疯了似的一会儿求饶一会儿怒骂,苏桃轻轻哼笑了一声,指甲猛地破开皮肤深入到血肉里,挑断了经脉。
刘同撕心裂肺的喊着嚎着,血溅了苏桃一身,她罕见的露出笑容,黑血从扯开的细线上一点一点地滴落在他的脸上。
昏黄的灯照在苏桃的脸上,她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半死不活的刘同,就在这一刻,门口突然响起了尖锐刺耳的唢呐声,吹着欢庆的百鸟朝凤。
我四下慌乱地寻找声音的来源,刘母的尸体便从卧室飘了出来立在刘同的边上,像被一根丝线吊着的木偶。
接下来的场面简直让我毕生难忘,不仅仅是刘同的母亲,他已经埋在地下的父亲,以及我从未见过的残缺不堪的尸体们一个一个的来到了刘同家,在刘同的两侧排成了两排,低着头僵硬地竖着,和着唢呐声,像一幅诡异又恢弘的壁画。
……我他妈的这是进了鬼窝了啊……
我躲在莫桑榆身后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腿止不住的打颤,就在快要滑倒在地时被一只冰凉有力的大手拽了起来。
莫桑榆冷眼看着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我,在我以为他又要开口凶我时他却没有说话,只是偏过头去不再看我,那只手也并没有松开。
我感动极了,在心里记仇的小本本上划掉他的名字,想抬手擦掉可耻的眼泪,又想开口谢谢他,可脑袋里却一团浆糊,什么都不受控制,干脆就作罢躲在莫桑榆背后软着腿安静如鸡。
虽然说这俩也不是人,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才是最安全的……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刘同忽然被他死去的父母驾着胳膊拉了起来,苏桃身上仍然穿着那套喜服,红得像血似的。她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耷拉着头的刘同,忽地手一抬,一个中指那么长的银针就落入她翻折的手里,她缓缓走到刘同的身前,细细摩挲着,长针在她的手指间穿梭。
刘同的母亲用泛着青紫的手猛地拽住刘同的头发强制性的让他抬起头来,他痛得恢复了些神智,肩膀上又传来深深的痛意,他抽着气缓缓抬头,才发现原来肩膀上的两只青黑的手来自于已经死去的父母。
刘同凄厉地哭喊着,看到两边竖着的人群又叫了一下,可声音却淹没在唢呐声中,苏桃站在他面前,他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我甚至看到了他脚下有一小块地已经湿了。
“秦小姐!莫先生!救救我!救救我啊!”
秦黛闭着眼欣赏着音乐,丝毫不理会他的呼救。
“小山先生……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啊……”他凄惨地哭着,嗓子都喊哑了,嘴里一直不停喊着我的名字,每喊一声我就抖一下,躲在莫桑榆身后使劲攥着他的衣服不敢抬头。
刘同母亲突然用力拽紧他的头发,他丝毫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桃手里的银针,他用尽全力反抗着,却被母亲的手按着向前,银针在他左边的嘴角处停了下来,冰冷的触感像毒虫一样从皮肤钻到他的胸膛里,他抽着气,一滴眼泪正好流到了嘴角处,和被穿透渗出的血液融在了一起。
曲子走向了高潮,节奏陡然快速激昂,声音刺得我心脏快要冲破胸膛,我急促地呼吸着,听见了刘同凄厉痛苦地尖叫声,苏桃的手翻折着,可银针却稳稳地穿过他的下嘴唇,再刺入上唇肉里,刘同的下巴被血染红了,像是一只被割喉的鸡,破铜锣似的尖叫着,他的上唇被针扯得抵在鼻头处,从唇肉里冒出掺着血的针尖来,苏桃握住针尖,缓缓地拔着,接着便是被黑气缠绕的丝线,一下一下地拉扯着他的唇肉,最终与下唇牢牢地贴在一起,苏桃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与自己的嘴一模一样的杰作。
刘同翻着白眼,破烂不堪的嘴汩汩地流着血,苏桃静静地看着他,半响,手上的钉子从肉里飞了出来,她握着钉子,缓缓刺进刘同的心脏里。
刘同睁着眼睛,气息渐渐散尽,魂魄也被苏桃消得粉碎。
刘同的父母松开手,他的尸体像软虫一样滑在地上,苏桃踩着刘同的尸体大笑着,笑弯了腰,汹涌翻滚的黑气萦绕在她四周,颜色却更浓郁,莫桑榆心道不好,苏桃怕是进入了混沌。
苏桃猛地转身,眼中已全是如墨的黑,她猛地飞起冲向我们,莫桑榆把我拉远,抽出剑来和她交缠,我慌张地左右踏着步躲闪,从秦黛手中延伸出黑色的锁链缠到了苏桃的身上,苏桃奋力挣扎着,秦黛本打算直接消除她身上的怨念,留一个完整的魂魄转世投胎,可是现在,不得不把她消除了。
莫桑榆来到这儿以后身体就一直很虚弱,几招下来已经力不从心,苍白的脸上布满虚汗,苏桃趁着秦黛分心的时候用尽全力挣脱了锁链,直指莫桑榆,我想都没想,扑上去挡在他的身前。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强光过后我睁开了眼睛,入眼却竟是一片商业大楼,身边人来人往的,我连连避着,一转身,迎面匆匆走来一个男人,我避之不及,马上就要撞在他的身上,却被整个穿过,我不敢置信地抬起手,才知道自己竟然是透明的状态。
我抬起头,猛地看见了站在对面的刘同。
身边走过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我跟上前,走到她面前仔细辨别,果然是苏桃。
刘同和她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她上了楼。
画面就像放电影一样在我面前闪现,我也知道了很多事情,苏桃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刘同是他的高中同学,两人在一个月前有了联系,这家公司是刘同给苏桃搭线,为她谋了一个职位,苏桃很感谢他,总是会给他做便当,时常偷偷看着刘同发呆,我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原来苏桃一直都爱慕着刘同。
刘同在公司里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帮她做方案、融入集体,苏桃也日益陷在刘同的温柔中无法自拔。
可每当苏桃转过身去,刘同本来温柔的笑容就会立刻淡去,冰冷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感。
我多想,多想去喊醒苏桃,让她看清刘同的真面目,可我什么都做不到。
那天早上,苏桃在茶水间接咖啡的时候,刘同走到她身边,微微靠近她,保持着一个略显暧昧但又适度的距离,邀请她晚上去共进晚餐,苏桃红着脸,点头答应。
我心中苦涩地看着她雀跃的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精心打扮,画上美美的妆,穿着挑了很久的裙子,临走前还不忘带上房间里的垃圾,和垃圾站的奶奶笑着打了招呼,把分好的塑料瓶递给她,坐上了拥挤的公交车,满怀期待地去赴约。
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西餐,苏桃没吃过西餐,刘同也没提前告诉她,她窘迫地拿着叉子不知所措,可刘同却没嘲笑她,而是含笑着耐心地教她,帮她切好了她那份了牛排,窘迫被翻腾的感动所取代,她吃着被切好的美味,更觉得眼前的男人温柔又安心。饭后刘同送苏桃回去,路过奶茶店时他在苏桃的推拒声中还是下车为她买了杯奶茶,苏桃在车里捂着小心脏,笑魇如花,刘同在监控之外,把口袋里的药粉没有一丝迟疑地洒在了奶茶里,上车时又变成了笑模样,温柔地把奶茶递给了苏桃。
我在车外徒劳地喊着:“苏桃!别喝!!!”
可苏桃听不见,她开心地喝着奶茶,和刘同一路聊着天,可是,越到后面,就越感觉到困倦,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心脏忐忑地狂跳着,竭力想睁开眼,可身体还是渐渐歪了下去。刘同把车停在苏桃的破旧小区外熄了火,冷着脸看着前方,苏桃浑身无力,她费力地抬起一点眼皮,看着在黑暗里一声不吭地刘同,颤着声断断续续说道:“刘同……这……怎么…回事……”
刘同看向她,平常温柔清秀的摸样在微弱的灯光里却显得十分可怖,他的语气是那样冰冷,让苏桃如坠冰窟:“你放心,辞职信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反正你无父无母,也没有朋友,即使失踪了,这世上也不会有人想起你,更没人会找你。苏桃,这段时间以来我帮了你这么多,是时候还了。”
“苏桃啊,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瘌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一滴清泪滑落,她难以置信地想伸出手抓住他质问,可意识却逐渐模糊,她听到了后座进来一个男人,淫笑恶心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哟!上等货啊!这你都舍得?那我也不客气咯。”
在彻底昏迷之前,她看到刘同手肘撑在车窗上,猩红的一点光在黑暗里闪着,他嗤笑一声,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区区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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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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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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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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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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