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疑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再看,这才看清,温正和消失的地方正有个拐角,应该是他走进了拐角,月光虽亮,但也绝不能和白天相比,这才看起来就像消失了一般。
他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心神不宁,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对了,自从那个白毛少年来了以后。
他忽然觉得月光下惨白惨白的路,像那少年的脸色,没有一点生气。
他浑身汗毛直竖。
能见到多年不见的好友,还是令贾自之有些开心的。
只是好友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看情形,下次见面,又不知在何年何月了。
虽然开心,但心中隐隐有一块垒,积郁难消。
贾自之知道,白毛少年,便是此症结所在。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那红色眸子,让他心里不安。
第二天,白毛少年没有来,他感觉自己身轻体快。
又过了一日,白毛少年仍然没有来,他虽然奇怪,但却并未在意。
白毛少年家里是贫苦人家,家中有事来不了,再也正常不过。
他能进私塾来学习,还是因为贾自之与觉得与他父亲有缘,破例不收钱让他来启蒙的。
当时他父亲只说他身体不好,实在不知道是一个白毛少年。
他虽有些后悔,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只得硬着头皮让他进了私塾。
两天不见,让贾自之浑身轻松了许多,又回到了以前逍遥自在的日子。
一连天三他都没有来,怎么说贾自之也是与他父亲有缘的,不能不管不顾,他是城里有名的人士,礼数还是要做到的。
这天散学后,他便凭着记忆,来到了白毛少年的家里看望。
白毛少年家住南村,与昨晚温正和所说的易方同住一村,正好可以一道去看望下,朋友有信,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
白毛少年名叫赵甫,他父亲喜欢杜甫的诗,故而取了甫字。
赵甫的父亲叫赵山,是个老实巴交的菜农,小时启蒙读了几年书,识得字,又好学,后因家里贫困才无法继续念书。
他那点知识自己用还行,教人他自知是不行的,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贾自之,而贾自之又觉得与他十分投缘,才让赵甫免费到自己的私塾念书。
打听到赵山的所在,才进门,贾自之就吃了一惊。
只见屋里设了个简陋的灵堂,挂着白幡,白毛少年披着麻布孝衣,跪在灵旁,灵前一少妇,身披孝衣,婥妁婀娜,正与两名官差说话。
他忙进屋去看,只见灵位上写着:“先夫赵公讳山君之灵”
赵山死了!
赵山而立之年,正当身强体壮,前些日子自己与他相见时,满面红光,身手矫健,怎会突然身死?
两名官差见一人曾闯了进来,看着他问:“你是什么人?”
贾自之一时没回过神来,还未答话,跪着的赵甫说:“他是我学堂的老师……”
“在下贾自之!”贾自之接着赵甫的话说:“几日不见赵甫来学堂,心中挂念,便来看望,赵山兄弟怎么……突然就……去了!”话未说完,声音已然哽咽。
两名官差显然听到过贾自之的名头,连忙行礼:“原来是贾先生,失敬失敬!”
“有劳先生挂念!山哥生前常常提及先生,说先生是大善人,杨如烟在此谢过先生!”那身披孝服的少妇低头盈盈一福,说:“山哥昨晚在村外池塘边……落水而亡……”
说到此处,梨花带雨,嘤嘤哭㕸起来。
贾自之这才看向那女妇,杨如烟看年龄不到三十,在屋外时只瞟了一眼,虽着孝服,仍掩盖不住袅娜娉婷的体态,这时方才看清面容。
眼晴已哭的有些红肿,但脸蛋清秀俊俏,实是个难得的美人。
心中为赵山可惜,有此佳人相伴,他却无福消受,撒手人寰。
两名官差也都是怜香惜玉的主,看到美人哭的伤心,安慰说:“赵家娘子节哀,那塘边我们已经去查验过了,脚印散乱,看形迹不是一人留下的,赵山之死有可能是凶杀,特来询问娘子,赵山昨晚去池塘边做什么?有没有和什么人相约?”
杨如烟哭了一会,说:“昨晚山哥出去时只说与人喝酒,他为何去了池塘我便不知道了?”
“他有没有说与何人喝酒?”
杨如烟心里悲伤,想了一会才说:“好像说是村口的王狗子!”
两名官差又问了会话,向贾自之告辞,问询王狗子去了。
贾自之心乱如麻,看着孤儿寡妇,也不知如何安慰,摸出了十两银子,塞到了杨如烟的手里,说:“赵山兄弟与我有缘,他这一走,苦了你和赵甫,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能帮的我绝不推辞!”转头又对赵甫说:“事情办完了,你还来学堂,落下的功课,我单独为你补上!”
说完不待他们回话,扭头就走了,杨如烟拉着赵甫在他身后跪拜。
他在林县做县丞时,也曾断过案子,但凡凶杀,大多就是为财、为仇、为情或是灭口。
赵山一个菜农,图财这一条就排除了,他无财可图。
仇杀么,需要做深入的了解,才能下结论。
情杀?想起婀娜多姿的杨如烟,贾自之有些烦燥。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真是一点也不假,身着孝服的杨如烟可谓是绝色佳人,但看她哭的情真意切,贾自之实不愿将她牵扯进来。
心中随这么想,但仍未排除这一条,也只是要做调查之后才能下结论。
这般边走边想,已出了南村,来到了池塘边。
看着塘边柳树随风摇曳,耳闻蝉鸣蛙叫,一片盛夏景象。
忽然想起昨晚的情形来,温正和交待自己要照顾易方,自己原打算前去看望一下,赵山之死令他心烦意乱,竟然忘了。
正打算折返拜会易方,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让他呆立当场!m.χIùmЬ.CǒM
难道是他?
是温正和?自己昨晚在此与他偶然相会,言谈之间,他又有远走他乡的意思。
无缘无故,他何必背井离乡?
自己三番两次相问,他都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神态扭捏,这是何故?
虽不愿相信自己好友会是杀人凶手,但此时他嫌疑最大,当下决定,亲自找知县说明情况,如若不是他,也能还他清白。
总好过万一无意间被人看见,举报到官府那里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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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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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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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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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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