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酒后醉言:“官场腐朽,吾不愿同流合污矣。”被传为佳话。
人人都说他是个好官,只是时运不济。
知县听闻后,就发出邀请,让他做本县的师爷,被他婉言谢绝,只说那日酒后失言,自己离开官场,只是思念故乡,想做庐中诸葛,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知县越发觉得他是有大学问的人,不再强求,后每逢相见,均敬为上宾,县里官员看知县尚且如此,皆对其以先生相称。
贾自之开了一家私塾,专为小儿启蒙,闲时读书写字,品茗听雨,自在逍遥。
私塾里的启蒙少年约十一二个,前几天新入学了一个少年,让他的心里有些不安。
那少年皮肤白的像纸一样,不见一点人色,离近了看,身上的汗毛都是白色。
更诡异的是,连头发眉毛都是白的,瞳孔发红,让人一见之下,就觉得遍体生寒。
天气已然入伏,但他仍穿着长袖长裤,随身携带一把黑伞,只要出门,必定撑伞遮阳。
就仿佛,他若是被太阳晒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塾里其他孩子都怕他,见到他都远远的躲开,更不敢跟他说话。
贾自之还记得,他进私塾的第一天,一个胆小的孩子,吓的当场哭了出来。
他也不会主动跟别人说话,每天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的学习读书,做事一丝不苟。
自己布置的教学任务,他每次都是完成的最快也是最好的。
对别人的指指点点,他也不以为然,仿佛早已习惯。
贾自之每次看到他红色的眸子,心里总是发颤。
他觉得,那红色的眸子,能看透他的内心。
他有些后悔,不该将他招进自己的私塾里,应该介绍到别家去。
放学了,白毛少年最后一个离开。
路过贾自之身边时,他微微鞠躬告别。
走到门口,先撑起黑伞,才走出门去。
贾自之在他身后看,黑伞下,偶尔显现出白雪一样的头发,像什么呢?
他栗然一悚,脑海里浮现出那红色的眸子,像黑白无常,锁命来了。
晚上,仍然是暑气逼人。
水中有冰,浸泡着各种佳果,上下浮沉。
贾自之从冰水里拿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才稍解了暑气。
忽然想起白毛少年,让他坐立不安。www.xiumb.com
起身出门,准备去散散心。
今晚月色明亮,月光倾泄而下,洒在路上,惨白惨白的。
城外不远处有片池塘,他记得,每年这个时候,那里蝉鸣蛙叫,站在塘边观望倾听,能感受到夏日独有的趣味。
但今天却有些怪。
他此时已经站在了塘边,却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塘边柳树垂下的柳条,被静止了,一动不动。
月光下看的清晰,池塘像一面巨大的绿色镜子,没有一丝波澜。
他仿佛看见,碧绿的深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看。
这里的情形与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他就好像进入到另一个空间。
明明是美好的夏日池塘,但此时却平静的瘆人。
他心里发毛,慌慌张张的转身离开。
塘边湿滑,他慌乱之下,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污泥,原路返回。
有个黑乎乎的人影,自对面而来。
“谁?”他吃了一惊,立住不动。
那黑影不说话,径直向他走了过来,离他越来越近。
他想起了黑无常,他想逃,但腿肚子打颤,怎么也不听使唤。
“是自之兄?哎呀,好久不见,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黑影走近了,他才看清,原来是自己年轻求学时的好友温正和。
贾自之返乡回来时就打听过温正和的下落,一直杳无音信,想起这么多年过去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便不再强求。
谁曾想,两人却在这月夜相遇。
贾自之长嘘了口气:“原来是正和兄,可想煞我了。”
二人手拉手,神态亲热,互诉思念之情。
“自之兄,为何如此狼狈?”温正和看到他身上的污泥,开言相问。
“唉!”贾自之叹了口气:“酷暑难当,我出来散步,不想塘边湿滑,摔了一跤,叫你笑话了!”
“自之兄哪里话,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兄台今日一跤,足见古人所言不虚,也知晓了水塘之凶险。”温正和看了天色,又说:“时候不早了,今日得见兄台,实是意外之喜,足慰平生啊!”
贾自之听他话说的奇怪,似乎赶着要走,又似乎恋恋不舍,前后矛盾,便说:“是有些晚了,相请不如偶遇,何不就到舍下去,我们把酒夜谈,重温当年之事,岂不妙哉!”
温正和笑着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贾自之有些生气:“兄台可是看不起在下?”
“自之兄切莫误会。”温正和忙解释说:“小弟实有难言之隐,无法相告。”
“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知县大人那里我也是能说的上话的。”
温正和只是摇头:“兄台切莫多疑,此事不关他人……”过了一会又说:“今日偶遇兄台,正好有一事相求,还望兄台成全。”
“你只管说来,能帮的我义不容辞。”
“多谢!”温正和手指他后方村镇说:“南村里有户人家,姓易名方,耳顺之年,是我多年故交,还望自之兄日后能多加关照,小弟感激不尽!”
言下之意,似乎要远行。
“这是小事,我应下了。”贾自之问:”只是不知你要到哪里去?”
温正和不答,向他一揖到地,说:“多谢自之兄,兄弟这就去了。”
说完便继续向前走。
贾自之呆呆的看着他越走越远,忽然想起一事,高声问:“正和兄,我们,何时能再相见。”
温正和回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的朝他挥了挥手,便不见了。
贾自之如遭雷殛,呆立当场,半点动弹不得。
距离虽远,但月光下看的分明,温正和微笑挥手的一瞬间,便突然消失不见。
那看似平常的微笑,此时让他觉得有些诡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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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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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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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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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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