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科幻小说>人世久长生>第27章 二生(6)
  第廿六章

  清净的日子总是无法持续太久,安禄山起兵叛乱了。

  李隆基为了制衡朝堂中各个派系,特设节度使一职,安禄山便是其中一员。

  他一人管辖三地,分别是范阳、平卢、河东,这三个镇子距离长安甚远,使得安禄山走马上任后,神不知鬼不觉在三镇各处替换上自己的亲兵,甚至还招兵买马,壮大自身实力扩充麾下军队。

  初时安禄山只是为了排除异己,让自己能掌握更多的话语权,如若能官升几级他自然更欢喜。然而自打杨玉环的长兄杨国忠接任李林甫的宰相一职后,却经常打压节度使,久而久之引起安禄山一行人的不满。

  说到李林甫,不得不夸赞两句。

  听周广说起,李相是一位具才干,手段于一身之人。他的眼光毒辣,向来行一步想十步,他出任宰相时,为巩固权位,杜绝边将入相之路,又称胡人忠勇无异心,淳朴单纯,遂建议陛下用胡人为镇守边界的节度使,放任他们拥兵自重。

  然而他也不是毫无戒心。

  李林甫在各个节度使身边安插眼线,他们的一举一动他皆明了,这一举动令节度使们空有贼心却不敢生贼胆,哪怕天高皇帝远也只能兢兢业业为大唐皇帝恪守江山。

  而一列节度使中,属安禄山最为惧怕李相。

  每每面对李相,安禄山总是提心吊胆,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只要能得来李相一个满意的眼神,他便会欢喜上好几日,连饭也能多吃上几碗。

  谏官曾私下上奏李隆基,称宰相李林甫手段阴损,实在称不上是好人。然而李隆基却说,如今朝中与各地的势力矛盾重重,制度崩坏使得募兵相互勾结。尽管李林甫的手段算不上光彩,然而却能很好的制衡各方,更遑论他为忠士,对朝廷始终未生二心。

  相比之下,杨国忠就显得不那么聪明了。

  若不是因着杨玉环得李隆基青眼才一人得道,哪轮得到杨家上下鸡犬升天?

  安禄山为自保升官拜贵妃为母亲,是以私下也得唤杨国忠一声“舅舅”。本来靠着这样的关系,他应能得到安禄山的支持,却哪曾想他竟摆着长辈的谱,时不时便要将安禄山召回长安训斥一番。

  一来二去,安禄山心中的不满剧增,他认为陛下如今被妖妃迷了眼,这朝堂已经变成了杨家的一言堂,遂才渐渐生了反叛之心,哪怕杨国忠继续采用李相对待下属的政策,也仍不得各位拥护。

  杨国忠见自己得不着好,只得杀鸡儆猴,首当其冲便要拿安禄山祭旗。

  安禄山手握重兵,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杨国忠见压他不得,只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向陛下进言,说安禄山有反叛之心,定会起兵叛乱。

  起初安禄山听到这些话并未有何反应,只道杨国忠小人之心。可话听得多了,又见杨国忠处处掣肘他,安禄山身为胡人,耐心本就不足,遂也生了气性,他道:既然你说我有反心,那我便合了你的心意!

  天宝十四载,安禄山携次子安庆绪,与平卢军兵马使史思明及其长子史朝义发动麾下唐兵同罗、奚、契丹、室韦共15万人,以“忧国之危”奉密诏讨伐杨国忠为借口在范阳起兵。

  此时,安禄山的羽翼还称不上丰满。

  照理说,大唐兵马六十万有余,安禄山麾下仅十五万实在是不够看的。

  哪曾想,安稳了多年的边军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只要是安禄山统辖范围内的州县直接望风瓦解,当地县令或开门迎叛军,或弃城逃跑,或被叛军擒杀,与安禄山训练有素的军队相比,朝中军队的士兵素质参差不齐,打起仗来更是不堪一击。

  于是,叛军很快就控制了河北。

  受降城奏密信报安禄山造反,可李隆基却仍然认为此是杨国忠编造的假话,不曾相信。

  同年十二月,直到安禄山乘铁舆,步骑精锐烟尘千里,鼓噪声震震攻入洛阳那日,李隆基才终于相信安禄山反了的事实。可当时东京留守李憕与御史中丞卢奕已为安禄山所杀,河南尹达奚珣惶恐之下只得投降安禄山。

  洛阳失守后,李隆基听信宦官监军边令诚的谗言,杀大将封常清、高仙芝,起用病废在家的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为兵马副元帅,令其率军20万,镇守潼关。

  潼关地形险要,易守难攻。

  安禄山强攻不得,便命崔乾佑将老弱病残的士卒屯于陕郡,想诱使哥舒翰弃险出战。

  哥舒翰认为,安禄山久习用兵,如今起兵叛乱定会作足准备。叛军劳师远征,利在速,而官军凭借潼关天险抵挡,利在守。况且叛军暴虐无道,失去民心,日渐衰颓,很快便可不战而擒。

  与此同时,郭子仪、李光弼在河北攻打叛将史思明,连胜几场,十分顺利,因此他们二人认同哥舒翰的计谋,且主张引朔方军北取范阳,覆叛军巢穴,使他们内部溃散。

  但杨国忠却怀疑哥舒翰意在谋己,非要撺掇李隆基令哥舒翰出战。李隆基此时已是利令智昏,哥舒翰被逼无奈,只得领兵出关。

  李隆基得知潼关失守后乱了阵脚,绯儿只得安抚他。

  也不知绯儿在他耳边私语了些什么,李隆基便带着高力士径自去往勤政楼颁下制书说要亲征。随后,皇帝的禁军仪仗迁到了大明宫。傍晚,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整编六军,带着钱财与精挑的九百匹好马,于夜色护着李隆基及一众皇子皇孙,带着近侍从延秋门出逃。

  “来人,取水来!”绯儿接过若柳递来的水囊,举在李隆基唇边,“三郎,喝点水吧。”

  李隆基就着绯儿的手润了好几口才作罢。他朝高力士招了招手,问道:“现在到哪儿了?”

  “回陛下,前方便是马嵬坡了。”

  “让陈玄礼加快行军速度,待入了马嵬坡再摆帐整顿。”

  “喏。”高力士领了命打开车门,隔着人朝陈玄礼喊话,“陛下有令,速行至马嵬坡扎帐!”

  出行时间紧迫,只得一切从简。

  李隆基带着纪明与周广,还有绯儿同坐一马车,绯儿顺道将我捎上。李隆基知绯儿与我姐妹情深,只是默许。

  团子蜷在我膝上睡得正香,我们这一路的摇晃惊慌也无法惊动它半分。李隆基羡慕团子,他说果真畜生无情义,绯儿听了竟也不发一语,我攥紧拳头正要反驳,却被周广握住。

  我侧过头,只见他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

  “你们二人感情倒是好!”李隆基抬眼见我二人交握的手,难得笑出一声:“玉奴,待此间事了,也可安排一桩好事冲冲喜!”

  绯儿点头,附和道:“三郎说的是!”

  离宫前,我曾劝诫绯儿到此为止。

  李隆基的帝王气已经散尽若无,我们大可趁此离开。可绯儿却说不走,她说她要亲眼看着李隆基身首异处。

  我知劝她无望,只是轻声一句:“绯儿,你心悦他。”

  “你莫要胡说了!”彼时她目眦欲裂,眉眼忿忿,“我堂堂九尾后裔,天生祥瑞,怎会爱上一个凡人?”

  我有意再说两句,绯儿却打发我去收拾行囊。

  其实我无甚好收拾的,这些年得的赏赐只一个包袱就能收全,我知绯儿不想与我多说,或者说她只是不相信自己成了局中人。琇書蛧

  翌日天微微亮,一众人终于行到了马嵬坡。

  将士一路饥疲,杨国忠却还依旧指手画脚,引得六军愤怒。陈玄礼认为此番一行皆由杨国忠作乱导致,请宦官李辅国转告太子杨国忠不能留。

  正巧此时有吐蕃使者率人围堵杨国忠讨要食物,却被一朝蛇咬的官兵误以为他要与胡虏谋反。杨国忠辩解却无人听闻,竟相举刀靠近。杨国忠心生惶恐,遂夺过一马逃到西门,却被骑兵追捕肢解,随即杨家上下被一并杀死。

  陈玄礼及韦谔请求李隆基杀死绯儿时,她正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安神汤走到李隆基身侧,笑着与他说:“三郎,喝汤了。”

  绯儿笑得婉约,不急不躁的模样令李隆基半天狠不下心。高力士只得劝说他,要保军心安定。李隆基挥退了众人,高力士不敢再多言,带着一干人关上屋门出去。

  “三郎,玉奴非死不可吗?”绯儿捧着汤碗一动不动,她的眼眶渐红,“如若这番能为三郎保下江山,也算得玉奴荣幸之至。”

  李隆基接过汤碗一饮而尽,垂眸不敢看绯儿的眼睛,许久,才低低一句:“玉奴,是三郎对不住你。”

  “无妨,三郎已经尽力了。”

  我透过木板间的缝隙偷偷往下看,却不料绯儿忽然抬眼与我对上。只一眼,她收回目光。

  “既是如此,三郎可否再允玉奴两个恩典?”

  李隆基带着哭腔,他说:“莫说两个,便是五个、十个,朕也由得你!”

  “我哪有那么贪心?这辈子能与三郎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绯儿说:“玉奴只放不下宝娘,她还小,日子还长。恒王殿下有意于她,玉奴想趁此向三郎求得恩典,愿恒王能娶得宝娘为妻,有殿下照顾,玉奴也算无后顾之忧了。”

  “好,朕允你。”

  “第二件,便是想向陛下讨得那副夜妆图。”绯儿落下一滴泪,“那是陛下亲自为妾身画的,妾身很喜欢,想一直带着。”

  李隆基听到这里已然泣不成声,他哽咽道:“依你……都依你!”

  李潓随着高力士进屋,想将我带出去。他收到了陛下口谕,待出了这扇门,我便与绯儿再无瓜葛,陈玄礼他们也找不到理由来害我。

  临着门槛一步之遥时,我空出一只手按住李潓,然后头也不回的开口:“我最后问你一次!只要你说……”

  “宝儿!”绯儿厉声打断我将要出口的话,随即又放轻了声线,朝我身边的李潓哀声道:“恒王殿下,妾身将宝儿交给你了。她性子纯良,不擅交际,以后还须殿下多多费心了!”

  李潓转过身,他拱手一礼,遂掷地有声:“我李潓在此向娘娘承诺,定真诚待宝娘,不求此世荣华,只应今生无忧!”

  “好!那就好!”

  抬脚跨出门槛那一瞬,我声音低低:“绯儿,保重。”

  李隆基亲自喂了绯儿饮了一碗混着大草乌细末的安神汤,趁着绯儿熟睡时,命令高力士于临建的佛堂里缢死她。

  至此,杨玉环香消玉损,人间再无杨贵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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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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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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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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