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松儿一个人住在一顶帐篷里,闲来无事,先跟李雅芹通电话问候孩子和父母,诉苦说出来快十个月了,实在想家,一定赶回去过中秋节。李雅芹说:“你别回来啦,回来孩子也不认你。”
本是一句瞎逗的话,却引得小夫妻伤感难过了半天。铁松儿听见李雅芹在电话那头嘤嘤地抽泣,不知道该咋劝她,答应回去以后再也不离开她和儿子,不出来打工了,全家人守在一起过日子。
李雅芹“嗯嗯”地应着,十分牵挂地问他在工地吃得咋样,睡得如何,缺啥东西别不舍得花钱买,拿他当个小孩子。铁松儿更心疼李雅芹,觉得她生孩子带孩子不易,安慰说等回去了把所欠的一次补给她。夫妻俩再聊,便不自觉地说起了映秋家。
铁松儿称小铁匠会把映春带回老家结婚,剩下老三映红跟映秋孤苦伶仃,想认映红当个干妹妹,也把她嫁到老家村里去,征求李雅芹的意见,问她行不行。
李雅芹一听恼了,说:“你缺妹妹啊?张善的对象你认当干妹妹,叫村里人咋说?要认你认,不要进我的家门。”
铁松儿不承想,这样的玩笑开不得,刚张口就夫妻反目了,把路堵死了。女人往往有很强的第六感,容不得男人在外面有任何花边新闻。自家男人出去打工,结果认个女的当干妹妹,带姑娘回到村里,李雅芹害臊丢不起人。夫妻长期两地分居,天各一方,本来就容易产生怀疑和误会,铁松儿一说认干妹妹,她当即起了心理反应,问道:“你跟这女的是不是有啥事儿?”
铁松儿心里发虚,一本正经地说:“铁匠跟我天天在一起,我能跟他小姨子有啥?张善这一走,看她怪可怜的,认她当干妹妹带回村里,不是跟铁匠对象,哦,就是老二有个伴嘛!”
李雅芹生气地说:“那也不行。你敢带她回来,我就敢跟你离婚,抱着孩子回娘家。”
铁松儿见得罪了老婆,赶紧在电话里百般讨好,不停地向李雅芹赔不是,劝她千万别生气,一定要带好儿子,照顾好父母,哄了好久才把李雅芹的气顺过来。
挂断电话,铁松儿追悔莫及,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刚要去洗漱,小铁匠的电话打了进来。铁松儿跟小铁匠说认干妹惹李雅芹发火的事儿,小铁匠则跟他说林天豹又去纠缠映秋的事儿。俩人一反一正,不厌其烦地聊了将近一个小时。
小铁匠说:“瞧你那熊样儿,认映红当干妹妹,你闲的吧。俺嫂子能乐意你带张善对象回老家吗?”
铁松儿说:“她跟映春是亲姐们儿,不是想给你对象找个做伴的嘛,你还嫌我啦,没良心。”
“咦,俺还没良心。”小铁匠说,“映春是俺对象,不用你给她找做伴的,要找我帮她找。你把她妹妹弄到老家去,算咋回事啊?”
“行,算我瞎操心。”铁松儿说,“林天豹纠缠她姐,龙飞哥在还用你着急?歇着去吧。”
俩人在电话里瞎呛呛,谁也说服不了谁,小铁匠让铁松儿离映红远点儿,铁松儿就提醒小铁匠少管映秋的事儿,不然还会像上次那样被吊起来打,因为林天豹是冲着铁龙飞来的,可又拿铁龙飞没办法,找个替死鬼撒撒气倒是不难。
铁松儿掐准了林天豹的脉。铁龙飞越是春风得意,林天豹越难以忍受。工程进度上,他下达死命令,并且一再逼刘万川和猴子,斜井必须超过出口。冯三和映秋都靠向了铁龙飞,不论花多大代价,也要把他俩拉过来。
第二天上午,铁龙飞江水和王大路戴上安全帽,正要陪苏欣进隧道检查,忽然来了一群肩上扛着摄像机、胸前挂着照相机、手里拿着话筒的青年男女,都是省市县广播电台、电视台和日报晚报等新闻单位专门派来的记者。他们向来机智敏锐,对采访地点、线路和对象摸得很准,下车后摄像记者扛着机器,环扫工地全貌和洞口,先把整座隧道照了个遍。
江水问:“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两名年轻漂亮的女记者急忙自我介绍,称是省市县三级主流媒体的新闻工作者,按上级领导要求来工地采访铁龙飞,问:“你是铁龙飞吗?”
江水摇头指向铁龙飞,说:“我不是,他才是你们要采访的人。哎,龙飞,记者采访你,我们陪苏总进洞,你别进去啦。”
铁龙飞没接受过新闻媒体的采访,面对一群男女记者,心里有些发怵,对苏欣说:“我没啥好采访的,你是隧道专家,也是项目总工程师,你跟他们介绍介绍吧。”
苏欣说:“人家不采访隧道,采访你。”
记者们立刻围过来,镜头马上对准铁龙飞,说:“是的。我们主要采访你。地震发生后,作为一个干轻包工的劳务队,你拿出钱来搞赈灾,是怎么考虑的?”
铁龙飞红着脸往隧道里走,说:“捐那么点钱实在不值一提,没啥好说的,不采啦,不采啦。”
记者们拦住他,说:“不采哪行?领导专门做了批示,你们这支劳务队将被树为抗震救灾标杆,今晚新闻播报都排好啦,报纸版面也留出来啦,就等镜头画面和新闻稿了。你得让我们能交差啊,完不成采访任务,我们回去都得挨罚。”
铁龙飞盛情难却,停住脚步转身面对记者。苏欣把他拉到一边,悄声说:“看来你真要风光了。抓住机会好好给记者们介绍,晚上我在项目部等着看新闻。”
苏欣、江水和王大路走进了隧道,铁龙飞留下来,站在隧道口前面的空场上,介绍地震发生时的情况,从隧道到民工,再到坡下村庄惊心动魄的一幕幕,认真回答着记者们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铁龙飞没有介绍他是如何救了冯三一家,也没提给县里和冯三家捐款的茬儿,更没提帮映秋家援建房子的事儿,而是指着隧道出口两侧的山上,非常沉痛地讲述了张善和疯婆子老两口儿遇难的情景。当听说张善死后,父母也上吊自尽了,那些年轻的记者们惊诧地“呀”了一声,说:“咋能这样呢?这可是一家三条命啊。”
记者们神情凝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山上看去,望见了掩埋在灌木丛中张善的坟头。
一名负责摄像的男记者说:“这么年轻,出来打工把命丢了,咱们上去拍个镜头鞠个躬吧。”
记者们响应了,问铁龙飞:“你能带我们上去看看吗?”
铁龙飞点头说:“走吧,我也想去看看他,跟我一个村的。”
山梁很陡峭,也没有路,两边长满了齐腰深的灌木和草丛。铁龙飞天天进隧道走山路,爬山不费劲,可记者们显得很吃力,尤其那些弱不禁风的女记者,一路牵着手往山上爬,还担心草丛里蹿出什么可怕的动物来。
来到张善坟前,铁龙飞停住脚步,突然伸出两臂护住后面的记者们,说:“别动,往后撤。”
记者们不知发生了什么,抬眼看坟头,吓得惊慌失措,“啊啊”一阵乱叫。一名女记者声音颤抖着说:“蛇!蛇!快,快,打死它,打死它。”
一条黑红相间的大红花蛇,有两米多长,盘在张善坟尖上,吐着芯子,着实有点吓人。铁龙飞镇定地说:“他是张善,别招他。”
“这是蛇,哪是张善?”
“他就是张善,迎接咱们呢。”铁龙飞肯定地说完,又喊,“张善,我们来看你啦,别吓着记者们,你去吧。”
那蛇似乎能听懂铁龙飞的话,吐着芯子行云流水般地爬下坟头溜走了。铁龙飞和记者们长长舒了口气,站成一排给张善深深鞠了三个躬。
拍完坟头和外景,下山的路上,一名女记者问铁龙飞:“可吓死我们啦,他真的会是张善吗?”
铁龙飞肯定地回答,说:“万物有灵。张善用灵魂守着这座隧道,这条蛇不会走太远。”
映秋见铁龙飞带着记者从山上下来,让映春和映红守好超市,自己朝她们迎面走去。记者们有些意外,望着她问是不是劳务队的工人。铁龙飞让映秋自己介绍,还说张善对象映红是映秋的二妹。
记者好奇地问映红在不在,能不能也采访一下。映秋拒绝了记者的请求,介绍自己家是本地寨子上的,为了方便民工买东西,才来工地开超市,阿爸阿妈在地震中去世,家也没了,是铁龙飞出钱帮助她们重建了家园。几个记者找到了被援建的当事人,立即将镜头和话题转到映秋身上,让她带路去寨子上看看援建现场。映秋说:“铁大哥他们也没赚多少钱,不但出钱帮我们家盖了房子,还出钱支援了坡下的村里百姓。”
铁龙飞打断映秋,不让她再提,记者却穷追不舍,拽住铁龙飞刨根问底,结果把给冯三家借钱捐钱的事说了出来。记者们觉得这个更具新闻价值,硬要到坡下去找冯三。铁龙飞知道冯三在当地名声不好,这一挖有可能把过去犯的那些事全曝出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铁龙飞打电话问冯三,愿不愿意接受记者采访,还要出镜上电视。
冯三有点发蒙,说:“采访我干啥?我对镜头发慌,再说我正盖房呢,千万别来。”
记者只好作罢,但仍不放弃,问铁龙飞:“你到底咋想的?你们本来不容易,为啥还舍得出钱搞捐赠,民工们同意吗?”
映秋在一旁插话,说:“铁大哥他们赚的是辛苦钱,有时自己吃不上喝不上,捐助别人却很大方。”
是啊,越是从贫困苦难中走过来的人,越懂得穷人面对灾难的无奈。看着村里一片片倒塌的房屋,村民一个个无助的神情,铁龙飞恨不得能帮到每个人,可他自己的情况目前做到这些已经是尽全力了。
铁龙飞对记者说:“谁说我吃不上喝不上?我让食堂已经准备了午饭,中午你们都在工地吃,尝尝我们的饭菜,看看伙食咋样。”
记者催着让他说捐款的事,铁龙飞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嘛!若地震发生在我们老家,大家也会捐款援助,不然咋叫社会主义大家庭?”
两名省台记者跑去食堂,扛着摄像机从里到外拍了个遍。一个厨师正在炒大锅菜,另一个厨师在炒小灶,把买来的鸡鸭鱼肉做成十几道佳肴,记者问给谁吃的,厨师称是招待记者的。省台女记者实在感动不已,说:“我们又不进隧道出力,把好的都给我们吃了,民工兄弟吃啥?他们吃不好,哪有劲儿干活?”
厨师腰里扎着围裙,拾掇着刚杀好的鱼,说:“队长交代了,你们是客人,你们不吃,他心里过意不去。”
接近中午的时候,江水陪苏欣看完隧道从里边出来,与正要进洞的记者们相遇。江水向记者透露了一个秘密,说苏欣跟铁龙飞是一对恋人。这个素材对记者们来说简直是意外收获,立马围住苏欣问这问那。苏欣见过大场面,与记者侃侃而谈,把铁龙飞和劳务队好好夸奖了一番。
铁龙飞有些害羞,笑着说:“行啦行啦。我没那么好,别夸啦。”
一行人站在洞口外面聊着,摄影记者对龙虎碑产生了好奇,跑去对着两块碑“啪啪啪”地拍照,忽然间惊叫起来:“哎,龙碑上有蛇。”
这一声惊叫,把众人吓得迅速躲开。铁龙飞和江水背对着洞口站在龙碑前面,转身一瞧,只见盘在张善坟头上的那条大红花蛇,现在又盘在了龙碑上,仍朝大家吐着芯子。
苏欣也被吓了一跳,躲在铁龙飞身后,问:“哪来这么大的蛇?”
江水说:“山上到处是蛇,我找棍子把他挑走。”
记者们嚷着不让江水挑,说龙就是蛇,蛇就是龙,别挑他。其中一名女记者说:“铁队长,你不是说它是张善吗?咋跑这来啦?”
苏欣愕然地望着铁龙飞,问:“你说这蛇是张善?”
“是张善,他是来守护隧道的。”铁龙飞说着冲大红花蛇喊,“张善,你好好在这里待着,别伤好人,坏人来了就咬他。”
大红花蛇吐着芯子,直勾勾地盯着洞口。
此后,民工们每天都能看到这条大红花蛇蜷缩在龙碑上。王大路从食堂里提来一些供品,摆在了龙碑和虎碑前。头天摆上去的供品,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夜里,会被周围的动物叼走吃完,也包括大红花蛇。王大路想劳务队只要在一天,他就会摆一天,直到隧道打通、高铁通车为止。
采访活动结束的当天傍晚,苏欣兴高采烈,把李从安和所有员工召集到项目部会议室,收看省市县电视台的新闻播报。
隧道斜井弃碴场不够用,林天豹刚好去项目部,想请路宽和汤公明出面协调当地政府,发现许多人都在会议室看电视。路宽见林天豹来了,就把他喊进会议室,说:“省市电视台马上播出采访隧道出口劳务队的新闻,看完再说。”
林天豹听铁龙飞上电视了,觉得奇怪,问:“啥时候采访的?”
汤公明说:“今天上午啊,省市县三级领导做了批示,可给咱们争面子啦,你学学人家铁龙飞。”
林天豹心里很不是滋味,“哦哦哦”地应着,走进去坐到会议桌边,偷偷地瞥着苏欣。苏欣坐在路宽和汤公明中间,觉出有一双眼睛在窥视自己,就装作没看见,低头问路宽:“叫他来干吗?看到龙飞上电视,他会被气死的。”
路宽说:“气死活该。同样是劳务队,他当铁公鸡一毛不拔,让他学学龙飞是咋做人的。”
林天豹憋着气坐在侧面,在省市电视台新闻播报里,看到了铁龙飞接受记者采访的镜头,画面中还出现了映秋的身影和寨子上映秋家重建的场景,连埋在半山腰上张善的坟墓,也展现给了观众,这令他极其不爽,但表面上还装作镇定,坐在那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将整个屋子熏的乌烟瘴气。
苏欣被呛得连声咳嗽,喊:“林天豹,你能不能把烟掐了?呛死人啦。”
林天豹不敢当面反驳,连声答应着走出会议室。等看完新闻,路宽和汤公明从会议室里出来,问他:“老林,有何感受?铁龙飞做得不错吧?”
林天豹不屑一顾地说:“不错个屁啊,打肿脸充胖子,他真有钱吗?真有钱为什么不把全县援建都包圆儿?”
路宽鄙夷地说:“老林,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比铁龙飞有钱,那为什么不去上电视啊?”
“我没钱啊。”林天豹哭穷道,“施工用款都周转不过来,哪有闲钱去搞慈善?”
汤公明指着林天豹,说:“老林,看你这觉悟,项目部没少给你计价拨款,人家铁龙飞能捐,你就不能捐?县镇政府对项目部很支持,你哪怕少捐点表示一下,也算对赈灾有所行动嘛。你把钱看得那么紧,到时候人死了钱没花完可惜不?”
“咦,张善才叫短命啦。”林天豹说,“我钱花不了,人也死不了,放心啦。”
说话间,路宽先后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县政府办打来的,说明天县长带有关部门来隧道出口慰问铁龙飞的劳务队。另一个是唐仁怀打来的,说业主公司董事长要来隧道出口检查工地,让项目部整理好现场。路宽立时紧张起来,走到会议室门口喊李从安和苏欣,让她们告诉铁龙飞连夜行动,做好迎接县长慰问和业主领导检查的准备。
林天豹听到路宽的安排,心里有点儿着急,问:“县长和业主领导只到出口,不去我那里吗?”
路宽说:“县长来慰问铁龙飞,去你斜井干什么?唐总没通知去斜井检查,只说来出口。现在想争荣誉,早干吗去啦?回去吧。”xiumb.com
林天豹汇报完弃碴场的事,悻悻地回到驻地,把刘万川和猴子叫来,问道:“铁龙飞拿点臭钱去县里捐款援建,嘿,出名不说还成了标杆,你俩说咱们该怎么办?”
猴子不在乎地说:“管他干啥子嘛?闷头赚钱才是王道嘛。”
刘万川说:“老板,猴子说的既对又不对。咱们不能输给他铁龙飞呀,何不来个亡羊补牢?多花点钱,把面子争回来,县长书记和业主不来咱们斜井才怪呢。”
林天豹寻思一会儿,说:“这……让我琢磨琢磨。”
铁龙飞接到苏欣的通知,叫停了夜间施工,将掌子面喷涌而出的裂隙水排进水沟,又从外面拉来几车灰渣,铺在初期支护地段的底板上,以便让领导进洞时不用换雨靴便可以走近掌子面视察,并叫王大路带领全体人员连夜进洞,将散乱在隧道里的方木、机械和七零八碎的物资材料堆放整齐,一直干到深夜。
路宽带着苏欣、汤公明和李从安,夜里十一点才赶到出口,对现场整理进行验收。工程项目自上马以来,这基本是不成文的规矩,只要迎接上级检查必须停工,窝工费全部由劳务队承担,令隧道包工头左右为难,毫无办法。好在路宽还算通情达理,给李从安下达指示说:“你给他们签个单,误工费项目部买单。”
江水精明,听路宽发话,马上跑回办公室做了一份误工单,把时间、原因、人员工资标准、机械台班等填写清楚,拿起笔和误工单跑回去找李从安签字。
李从安笑笑说:“嘿,你可真积极,签单不过夜呀。”
江水说:“打隧道就得省着来,不该要的钱,我们一分也不要。”
李从安接过笔,当场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上午,县长带着政府办公室、住建局、人力资源局、重建办和工会的领导,先行一步来到隧道出口驻地,卸了两车米、面、肉、油等慰问物资。这样隆重的场合,自然需要项目部领导出面接待。路宽和苏欣赶到时,县长一行已经在简陋的会议室里坐下,身边跟着一群县广播电视台的记者。他们进去先寒暄介绍了双方人员,不等路宽多说,头天来的一位年轻女记者,把铁龙飞叫到了县长跟前,说:“他就是铁龙飞,昨天我们来采访了。”
县长问女记者:“还采访到啥啦?”
女记者笑着说:“可多呢。山上埋了一座坟,有个民工在地震中遇难了,还见到一条大红花蛇,可能在龙碑上盘着呢。”
县长听后问铁龙飞:“哟,稀奇呀。龙飞,有这回事吗?”
铁龙飞站起身来说:“是的县长,我的一个民工在地震中倒下了。”
县长紧紧握着铁龙飞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说:“今天来工地慰问,是因为你们给全县民营企业做出了榜样,苦了自己,却把爱心献给了灾民。所以,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和全县人民,对你们表示感谢。县里财政吃紧,但我要给你披红挂彩,再给你们一块‘抗震救灾优秀劳务队’牌匾,这是全县第一项荣誉,我要亲自给你戴上,发到你手里。”
铁龙飞习惯性地立正,“啪”地行了一个军礼,谢过县长和县委县政府,表示一定要为当地做贡献。等县长给铁龙飞披上绶带,将牌匾递到铁龙飞手里时,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苏欣深情地望着神采奕奕的铁龙飞,脸上洋溢着幸福,悄悄朝他伸出大拇指打出胜利的手势。铁龙飞冲她笑着,将牌匾转手递交给王大路,重新坐回椅子上。
路宽趁机跟县长建议,说他得帮铁龙飞拉拉活,现在全县重建任务十分繁重,铁龙飞带领的劳务队作风好、队伍强、技术过硬和管理规范,还具有社会责任感,希望县里多给他们干些工程。
县长听后哈哈大笑,招呼住建局和重建办领导,说:“你们说吧。”
住建局长是位中年人,笑容可掬,说:“为了回报你们对全县抗震救灾所做的贡献,县政府决定,将城中河整治和防护工程交给你们施工,马上走招标程序,立即组织人员进场。”
听到这个消息,铁龙飞、江水、王大路以及全屋的人员兴奋起来。劳务队最开心的事,莫过于能源源不断地接到新项目。县政府的这一决定,对一个新成立的劳务公司来说,就是生存和发展的底气。苏欣看到铁龙飞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被挤在窗外的小铁匠、铁铮骨、铁子安、映秋和映春,立马把这个好消息传递给工地其他人。霎时间,驻地一片欢呼声。
送走县长一行,路宽和苏欣等着迎接唐仁怀和业主公司董事长的到来。
董事长一行人走进隧道。洞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跨过栈桥又有灰碴铺路,虽然涌水量很大,脚下却没有泥泞,通风机把洞内的烟尘排出了洞外,空气比较好,机械材料码放得整整齐齐,非常规整,看着洞内文明施工环境,唐仁怀在董事长面前一直表扬铁龙飞。
苏欣负责介绍隧道进展情况,挤到董事长身旁,把整座隧道前期处理塌方和断层遇到的困难,后期采取的全断面开挖方案、排水与监测措施,总工期与节点工期,每天进尺以及二衬和仰拱施工,详细地讲解给领导们听。
董事长望着封闭了的掌子面频频点头,拍拍路宽的肩膀说:“选这支劳务队接手隧道出口就对了,姓林的斜井干得怎么样?”
路宽说:“掘进正常。”
董事长把铁龙飞召到身边,说:“加紧往前干,争取超过斜井拿第一。”
铁龙飞憨笑着,说:“请首长放心,我们有信心提前打到分界线。”
董事长说:“打到分界线不是目的,公司制定的目标是在总工期计划内早日贯通,有把握吗?”
“向首长保证,一定提前贯通。”
董事长笑了,说:“哎,我就愿意听你们劳务队这样表态,有股劲儿才行。你们队伍如果没信心,高铁通车就没有指望了。路经理,龙飞他们提前贯通,你们项目部要准备好奖金哦。”
路宽说:“是,董事长,奖金就在账上趴着呢。”
董事长对出口进度和现场管理,显然很满意。检查完隧道,迈进会议室尚未坐定,就从随行的秘书手里要过支票,当即宣布说:“为了表彰你们这支劳务队在抗震救灾中对地方政府和当地灾民的慷慨解囊,为高铁争了光,经地方政府推荐,公司党委决定,给你们颁发十万元奖金,钱由公司财务下拨,以资鼓励。”
在热烈的掌声中,铁龙飞接过了那张沉甸甸的支票,双眼噙满了泪水。他、苏欣、江水和王大路都没料到,地震后的捐款和对映秋、冯三家的援建,竟会带来这么大的荣誉和项目。
其实,地方政府和业主领导看重的不是铁龙飞捐了多少钱,帮忙给当地灾民盖了多少房子,而是他们的义举在社会上发挥的正能量。社会需要这种善良忘我的人,需要这种爱自己更爱他人的精神力量。
上午的活动结束后,民工们对铁龙飞充满感激与敬佩,抑制不住兴奋,纷纷跑来祝贺。铁龙飞的决定,改变着每个人的前途和命运,给劳务公司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使大伙看到了长久发展的希望。
铁龙飞领到十万块钱奖金,把江水和王大路叫进办公室,将如何支配这些钱的想法提了出来,说:“给每个工人发四百,共五万;剩下五万,你们俩每人两万,我拿一万。”
江水说:“不行,咱们三个一样,每人一万。剩下两万得给苏总和路经理分分。”
王大路说:“人家能要吗?”
铁龙飞说:“既然这样,咱听江水的。咱仨每人一万,两万给项目部送去发奖金。”
路宽和苏欣当然不会答应和接受劳务队的奖金。铁龙飞打电话给苏欣,被直接拒绝了,苏欣说:“你们别考虑这些,我和经理能要你们的奖金吗?这是逼着我们犯错误。再说,你挣的钱将来也是咱俩的,除非你不想跟我结婚过日子。”
铁龙飞笑道:“好,听你的。你可要把话带给路经理啊,我们有这份心意嘛。”
苏欣说:“行,我跟他说。你们抓紧研究派谁去管县政府奖给你们的那个项目吧,我都替你着急。”
铁龙飞撂下电话,告诉江水和王大路,苏欣和路宽不要那两万块钱,干脆就用来当公司的周转资金。三个人达成一致后,便琢磨派哪些人去接县里给的任务,谁又能担当这个项目经理呢。全队的人被扒拉了一遍,从铁铮骨、铁子安数到小铁匠、铁松儿,又捋到河南工班的李工长和技术管理人员,觉得都不合适,这些人还不具备单挑一个项目的能力。铁龙飞建议由江水亲自挂帅当项目经理,小铁匠去当副经理,以师带徒组建项目部,再挑几个技术测量人员和十几个劳务工,从当地招些专业班组,这个团队完全可以把项目干好。
从眼下的隧道劳务队抽出部分人员成立新的项目部,这在民工中引起了巨大反应。晚饭后,三个人拉出名单,王大路把大家召集到宿舍前面的空场上,先给每人发了四百元奖金,然后铁龙飞宣布去新项目的人员。对江水去当项目经理,大家没有异议,一听小铁匠去当副经理,下面就炸开了锅。
铁铮骨说:“铁匠太年轻,不如让我和子安去。”
铁子安跟着说:“是啊,那活在老家就干过,论带工算账,铁匠真不如我和铮骨哥,让我们去吧。”
看他俩这么说,其他人也开始吵吵,顿时乱了场面。小铁匠听着不顺耳,站起来说:“铮骨哥,瞧你和子安哥说的那话。我哪点不如你们?年轻是优势。我肯学爱钻研,夜校每门课程我都在你们前面,我去咋就不行呢?”
王大路气恼地说:“行啦,争这个干啥?谁能去谁不能去,我和龙飞心里没数吗?都闭嘴。”
稍微平静了一会儿,河南工班的民工们又嚷道:“叫我们的人去当副经理吧,我们跟江队长能打好配合。”
江水摆手示意,说:“别争啦,小铁匠跟我去,是我们三个人一块决定的,以后大家都有机会。”
王大路和江水发了话,两大工班的民工们才不再嚷嚷。铁龙飞挺直腰杆,说:“今晚,咱们商量的是如何上好新项目。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但都想去新项目当经理副经理,隧道怎么办?咱们是劳务公司,不是零散班组,将来不光做这一个项目。我相信干完隧道会有更多的工程要交给咱们做,只要大家一心一意跟着我们三个干,我保证让每个人都有用武之地,有当项目经理的机会。我们的目标,就是要挣钱带大家一块挣,要富裕带着大家一块富。不然,今晚就不给你们发奖金了。信得过我们就这样定,信不过,你们自己可以去找新的项目当经理。”
铁龙飞一席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仅镇住了在场的民工,还把大家说得很感动。此时,铁铮骨态度大转,说道:“听龙飞兄弟的。没有你,我们也没机会出来挣钱。铁匠,你跟江经理去,干出个样子来给我们看;留下来的该上夜班上夜班,咱们踏踏实实把隧道干好。”
小铁匠被委以重任,既欣喜若狂,又忐忑不安。散会后,跑去办公室找铁龙飞,询问该做哪些准备。铁龙飞叫他听江水安排,到新项目上脑子要更加灵光点儿,学会跟人打交道带工班,更不能怕吃苦受累,提醒说:“今晚你都看到了,许多人不服你,上去可别给我掉链子,干不好别回来见我。”
小铁匠感到脸上阵阵发烧,向铁龙飞表态一定当好助手,把自己锻炼成一个能独立管项目的人。铁龙飞答应项目赚了钱,会给他和江水分成。以后项目多了,把每个人拉出去单挑,只要创出效益,该奖的奖,该分成的分成。
小铁匠笑着问:“龙飞哥,项目干完能给我分多少?”
铁龙飞转到桌子后头看着他,说:“你这家伙,还没上去就想着分钱。先把本事练出来,最后分多少不是你考虑的事儿。”
小铁匠从办公室出来,信心满满地跑去超市,映秋三姐妹还没睡。映春问:“刚才开会咋有人吵?”
小铁匠兴奋不已,说:“反对我的人。”
映红说:“他们反对你干啥?做错事啦?”
“我能做错啥事?”
映秋问:“咋,你当官啦?”
小铁匠不好意思地说:“不算啥官,叫我去县里给的项目上当副经理。”
映春惊喜道:“呀,铁匠,当副经理是不是挣的多,可以发财啊?”
映秋白了映春一眼,说:“闭嘴!是铁大哥信任他。铁匠,你去后别光想着挣钱,先把活干好。我得提醒你,不论你到哪儿,当副经理还是经理,即使以后当了公司老板,也不能甩了老二。只要你俩认为合适,离开这个工地前订个日子把婚结了,这个主我做啦。”
小铁匠和映春都有那种萌动的感觉,映秋催她俩出去说话。俩人刚来到驻地前面的溪谷,小铁匠的手机突然响了,铁松儿在电话那头“喂喂”地乱叫。
小铁匠调侃道:“说话啊,憨熊!”
铁松儿说:“兄弟,行啊,去当副经理啦?”
小铁匠说:“咋,不服啊?”
铁松儿说:“能服吗?年龄不如我大,本事不比我高,连媳妇都没有,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不放心啊。”
小铁匠说:“去去去,快说房子盖得咋样啦?”
铁松儿说:“封顶啦。屋里在刮腻子,安灯安门安窗户,再过几天就彻底完活啦。”
映春接过电话,高兴地说:“谢谢你松儿哥,受累啦。到时,我和铁匠请你喝酒。”
“哟,弟媳妇。”铁松儿开玩笑说,“你和铁匠请客就免了,啥时请我喝你们的喜酒啊?”
“等你当上项目经理,连我们的喜酒一起喝。”
“行。”铁松儿认真地说,“映春,你别诓我。只要再拿到新项目,我就去当项目经理,到时你们不结婚,我就把你扛进洞房,不能晾着我兄弟啊。”
铁松儿跟小铁匠和映春,在电话里漫无边际地瞎聊,三个人对未来满怀憧憬。就在这一夜的溪谷边,小铁匠和映春真正走到了一起。
铁龙飞受到各界的褒奖,不但从县政府拿到工程,还获得了业主的重奖,这些消息让林天豹内心很是酸楚。他厚着脸皮去办公室找路宽,让项目部向县政府打报告推荐,申请参与县里的重建项目,并要求向业主公司申请抗震奖励。
路宽很为难,斜眼瞄着他,说:“老林,你让我向县里和业主打报告申请这个申请那个,总得有个理由吧?你是为县里捐赠援建做贡献了?还是为业主公司和高铁增光啦?”
林天豹站在办公桌对面,给路宽递来一支烟,支支吾吾说不出理由,只表示同样是干隧道的劳务队,为什么县里和业主公司光照顾铁龙飞,而不考虑他。
路宽反驳道:“哎呀老林,你要这么说,那就这样,你去找县政府,最好让书记县长和业主的唐总亲自给我来个电话,就说同意给你项目和奖金,我再正式给你打报告,免得都难看,这总可以吧?”
林天豹一听,路宽是在拐着弯拒绝自己,眨眨眼睛,说:“项目部可不可以先打?我拿着报告去找县里和业主做工作。”
此话被走进来的苏欣和汤公明听见了。路宽摆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说:“你们俩看看,老林非逼着项目部给县里和业主打报告,帮他要工程和奖金,这事能办吗?”
汤公明说:“老林,项目部真帮你办不了这种事儿。你又跟铁龙飞比,也不瞧瞧人家是咋做的?你是咋做的?如果项目部说了算,不用你来找也会一碗水端平,还是把斜井任务先干好了再说吧。”
林天豹说:“就打个报告,也不费劲啊。”
苏欣本不想理睬他,看他死皮赖脸没有走的意思,说道:“是不费劲,可打上去引起县里和业主对项目部反感怎么办?”
汤公明劝他说:“老林回去吧,以后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别来找项目部。全标段这么多队伍都像你这样,我们开个皮包公司光开证明收钱就行了,谁还干工程?”
林天豹的如意算盘再次落空,回去的路上骂完路宽、汤公明和苏欣,又骂铁龙飞,把心里所有的愤怒都撒到他身上。
第二天上午,林天豹去隧道找刘万川和猴子,站在洞口值班室后面的崖坡边上,解开裤子朝坡下撒尿。摔断的龙虎碑还在斜坡下,一泡尿滋过去,龙碑上突然伸出一个蛇头来,半泡尿被憋了回去。再仔细瞧,一大坨蛇身盘成卷,吓得他“妈呀”叫唤着,提起裤子朝隧道里跑去,整个裤裆被尿湿了。
见到刘万川和猴子,林天豹惊恐地说,龙碑上有条大红花蛇,差点儿吓死他。刘万川和猴子好奇,三个人一起跑出来看,大红花蛇仍盘在摔成几块的龙碑上不动,两只眼睛机敏地盯着他们吐芯子。
猴子说:“蛇有灵性,千万别惹他。有山神庙在,不怕。”
林天豹后来听路宽说,出口龙碑上也盘着一条大红花蛇,并称是张善的灵魂化成的。这让林天豹心里发虚,就想大蛇若是张善所化,那一定是来报仇的,越想越惴惴不安。转念又思忖,大蛇肯定是两条,看来他们是一家,兴许龙碑上有啥吸引蛇的矿物质,所以才引得大蛇盘在上面不走。分析完认为不足为奇,很快就把此事忘在了脑后。
林天豹嘱咐猴子盯在隧道里,自己带着刘万川先回办公室拿钱,然后去出口坡下村里找冯三。刘万川很纳闷去找冯三做啥,林天豹说也去捐点款,既可以师出有名,去县重建办挂个号要工程,还可以将冯三从铁龙飞身边拉过来,一举两得。刘万川问,是不是也要给映秋家出钱盖房子?
提到映秋,林天豹就气不打一处来,说:“她宁要铁龙飞的钱,也不要我的钱,你说还能再给她吗?”
刘万川说:“冯三家你都给钱,那老板娘跟了你好几年,不出点钱确实说不过去,还是出点吧。”
林天豹说:“哼!臭婆娘不知好歹,死了都活该。”
刘万川吃惊地说:“老板,你别咒她呀。万一老板娘真到了死的那一天,还不是你去给她下葬?”
林天豹咬牙说:“哼!她死不了。若真死了,谁愿埋谁埋,我才不管她呢。”
林天豹不好意思从隧道出口往坡下山村走,只好开车绕过大山去了村里。村里大多数庄户的房子已经开始封顶。找到冯三家住的帐篷,没见到他本人,冯三媳妇说他在老宅基地上守着房子封顶呢。
林天豹和刘万川赶忙开车赶过去。封顶是房屋主体工程最重要的一道工序,也是最要劲的时候。冯三一身泥水,看到来人是林天豹,就从院落来到路边,也没给林天豹俩人递烟,冷冷地问他们来找他有什么事。
林天豹装作很后悔,说:“咳!地震后怪我一时糊涂,没想到兄弟家遭这么大灾,损失惨重啊。今日来是想给兄弟家捐助援建点钱,表示一下我的心意。”
刘万川很懂林天豹的做事风格,马上跟上节奏,迅速从包里掏出十万块钱往冯三手里塞,说:“请冯哥笑纳。”
冯三吐出一口烟雾,没有急着去接,思索着他们的来意,问需要他出啥手续?林天豹说不用立字据,只要给县政府和重建办写个说明,标注房子是他援建的便万事大吉了。
冯三笑笑说:“谢谢林老板的好意,可惜我家房子已经封顶,暂时用不着,请把钱收起来。”
林天豹着急地说:“这哪行啊!你家有难,我怎么也得出手相助。万川,拿给兄弟。”
刘万川再次将钱塞到冯三手里,被冯三再次拒绝,说:“林老板,你是无利不起早啊,当初都见不着你的人影,现在来送钱援建,别给我来马后炮好不好?你让我给县里写说明,我没用你一分钱,你叫我咋写说明?我收了你的钱,不写说明你心不甘。写了说明,你会拿着我的字据去找县里提条件,回头县里来找我核实,我何必呢?”
林天豹额头上冒着汗珠,说:“兄弟曲解了。虽然因铁龙飞和那个臭女人,咱们之间闹过误会,但不影响我出资援建赈灾。这些钱你不收,我还是要捐出去。”
冯三说:“没工夫陪你们。钱你愿捐谁捐谁,我不需要,也不会上你们的当,更不会背叛我兄弟铁龙飞。谢谢啦,拜!”
说完,冯三转身朝院里走去。林天豹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望着冯三离开的背影,又气又恨,尴尬地站在那里久久没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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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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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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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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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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